她還沒修呢, 耳機怎麼就這時候好死不死自己好了。
總不能說這位被拉出來擋槍的前男友是她的第一個姐夫吧。
那池茜知道還不得打死她。
池柚簡直沒法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尬笑兩聲:“嗐, 都是過去式了。”
雖然很尷尬,但總好過被岑理本人知道她畫的其實是他。
比起對前男友念念不忘的渣女人設,她更不想被他發現是自己曾是對他暗戀年未果的悲慘人設。
偏偏這個時候旁邊站著個多嘴的孟璿, 嘖嘖兩聲,一臉不信。
“過去式你還畫他?你可拉倒吧,這個地球上有十五億個男人, 你畫誰不行偏偏畫他?承認吧, 他就是你心裡那獨一無一的十五億分之一。”
“……”
好有道理,她竟然無法反駁。
池柚啞口, 心虛又無措地垂下眼,臉頰和耳根的溫度迅速攀升,心裡也燃起異樣的火苗,燙得她酥酥麻麻的。
孟璿不知道,而池柚自己卻知道, 那所謂的十五億分之一現在就在她的耳機裡。
如果孟璿的分析是對的,岑理才是她獨一無一的十五億分之一。
此時十五億分之一似乎不想再和她在工作時間糾結這個私人問題, 開口:“耳機調好了?”
“啊?嗯嗯,調好了,”池柚鬆了口氣,轉而有些凶地對孟璿說,“趕緊的,要測試了!”
孟璿聳聳肩,哦了聲,暫且放過池柚, 回了自己的工位上。
他們要測試的這款遊戲叫“破曉”,是繼“盛唐幻想”後,第一款由風樹裡開發並發行的生存恐怖類遊戲,同時也是他們目前整個大組負責的遊戲項目。
距離新賽季上線的日子越來越近,整個組都在加班,也難怪技術部門那邊的人都沒空,還得岑理來美術部門借人幫忙測試。
遊戲是非常經典的“老鷹捉小雞”模式,一對多,扮演殺手的玩家又稱屠夫,負責在遊戲場景內對四個人類玩家開啟捕捉和屠殺。
他們的模式是1v4,加上了王凱寧還差一個人,岑理說等等,沒多久房間裡又來了一個陌生的遊戲號。
還沒等池柚問這是誰,王凱寧先在公屏語音裡驚訝出聲:“臥槽杭總?”
“是我,岑理說還差個人,我來湊數。”
懶洋洋的回答,確實是杭總的聲音。
孟璿睜大眼,趕緊捂住耳機麥克風,衝池柚小聲說:“是我想的那個杭總嗎?我們風樹裡的老總?”
上次在酒店遇見過,所以池柚比孟璿更肯定,點頭:“就是這個杭總。”
“牛逼,”孟璿感歎,“那看來許哥說的真沒錯,岑理確實是咱們老總的親學弟,都敢把老總叫過來當勞動力。”
池柚心不在焉地應了聲,滿腦子想的卻是老板在這裡,那待會兒遊戲開始後她是不是得拚點命,以防給老板留下“你一個在遊戲公司工作的人結果打遊戲卻這麼菜逼”的印象。
孟璿此時也陷入了沉思。
“我是不是得提前巴結一下岑理啊,等他升級成岑總再巴結就來不及了吧?”
兩個人心思各異,遊戲開始了。
岑理是屠夫,其他四個人都是人類。
屠夫有幾十餘種角色可以選擇,每個屠夫的主動技能和被動技能都不同,岑理選的這個屠夫是個拖著米長刀的劊子手,身材高大威猛,光著上身,且渾身沾血,隨著角色的呼吸,裸露的肌肉還會跟著一下下的噴張收縮,光看外觀就知道是個殺人不眨眼,殘忍又冷血的屠夫。
3D渲染的效果確實可以,看著屠夫身上這些接近於真實的肌肉紋理,池柚不禁想等下個月她設計的那個新屠夫上線後,會不會也有這樣真實的效果。
王凱寧不解:“你怎麼又玩這個屠夫?玩不膩啊?”
岑理語氣很淡:“下賽季這個屠夫技能改動最大。”
池柚記起來了,這是岑理的頭像。
看來他確實喜歡這個屠夫。
“完了,”王凱寧對房間裡的其他人說,“你們小心點,待會兒能躲就躲,岑理玩這個賊牛,回回跟開了掛似的。”
一語成讖,遊戲開始兩分鐘,王凱寧第一個被掛在了處刑鉤上。
耳機裡是王凱寧氣急敗壞的聲音:“你他媽的狗比,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隱藏的反社會人格,所以借用遊戲發泄你那內心深處無處施展的殺戮欲望?!”
岑理的聲音依舊淡淡的:“我就是試試掛處刑鉤有沒有bug。”
“Bug你妹!”王凱寧大罵,“四個人類給你抓!測bug你不會抓彆人測?還有沒有遊戲體驗了,你是不是暗戀我,遊戲裡都追著我跑?”
岑理否認:“想多了。”
“那你針對我乾什麼?剛剛池柚都在你臉上跑過去了你不抓?!”
本來看熱鬨的池柚突然愣了。
關她什麼事啊?
她剛剛確實太緊張了,甚至都沒發現屠夫就在旁邊,就那麼大剌剌地從屠夫身邊跑了過去。
但不知道為什麼,岑理沒追她。
逃走之後,她想也許是岑理專注追王凱寧去了,一時也沒注意她。
然而下一秒,岑理親自否認了她的這個猜測。
“我不會抓她。”
池柚:“……”
王凱寧沉默兩秒,嗬嗬兩聲:“好啊,你個狗比,原來你暗戀的是池柚,為了給她放水不惜犧牲我的遊戲體驗,杭總你聽見沒?趕緊把他炒了。”
池柚沒說話,嘴唇不自覺往裡抿。
……怎麼還說到這上頭了。
“炒不了,”杭總笑得不行,“破曉隻要一天還在給我賺錢,岑理就是我的搖錢樹,誰讓這遊戲是人家的創意呢?”
王凱寧恨恨道:“你們資本家都是狗比。”
耳機裡特彆熱鬨,孟璿倒是沒開口湊熱鬨,因為池柚就在她旁邊,她取下耳機,又是衝池柚挑眉,又是對池柚奸笑,用唇語曖昧地問她:“岑理真暗戀你啊?可以嘛你。”
池柚也用唇語回答:“想多了。”
她嘴上否認了,可心裡卻她自己知道,這個玩笑到底是讓她生氣,還是讓她暗喜。
就在王凱寧嚷嚷之際,岑理在處刑鉤旁邊站著守屍,不允許其他個人過來救他。
王凱寧就這麼失血過多死了。
“岑狗比!你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彆喊了,”岑理語氣平靜,“不追池柚是因為她水平不行,追她沒什麼意思。”
王凱寧沉默了,孟璿曖昧的嘴角勾到一半也僵住了,唯有杭總笑得更歡了。
池柚則是默默地在心裡扇了自己一巴掌。
想什麼呢。
“上個廁所,打完這局叫我。”
說完,王凱寧的聲音就從耳機裡消失了。
王凱寧說得沒錯,岑理用起他最擅長的屠夫,簡直就跟開了掛似的,王凱寧第一個做了祭品,緊接著是剩下的幾個人。
可能冷血劊子手的心裡還殘存著那麼一點憐香惜玉的良知,王凱寧死了以後就是杭總,把兩個女孩子留在了最後殺。
杭總懶洋洋說:“我接個電話,你們繼續。”
杭總離開後沒多久,孟璿也不出意料地被掛上鉤子死了。
“嚇死我了,”孟璿終於解放,趕緊連人帶椅子往後挪了挪,遠離屏幕,接著後怕地拍著胸脯說,“這屠夫的壓迫感也太強了,我手都在發抖。”
她解放了,終於輪到最後的人類獨苗池柚受難了。
這個時候她也無處可躲,遊戲的氛圍又陰暗,屠夫在後麵追,她也就隻能在前麵徒勞地跑。
“彆跑直線。”岑理突然出聲。
池柚手都在顫,連帶著聲音也有點顫:“啊?”
“屠夫的速度比人類快,跑直線你是跑不過的,”岑理說,“試試反跑。”
她下意識照做:“哦哦。”
然後,緊張的氣氛就完全變了。
池柚的人類女孩在前麵笨拙地跑,幾乎是她兩倍身高的劊子手屠夫在她身後慢悠悠地走。
而操控屠夫的岑理在耳機裡慢吞吞地教池柚的人類女孩該怎麼躲屠夫,偶爾問問她操作上有沒有什麼bug或者卡頓的地方。
本來已經是屠夫完勝的局,就這樣硬生生地被拉長了進程。
她一直跑他一直放水,這局打到中午都不一定能結束,於是池柚小聲問:“那個、你要不還是把我抓了吧?”
岑理反問:“不想玩了嗎?”
“沒有,”池柚老實說,“這局不結束,很耽誤你測試啊。”
“好。”
他應了一聲,池柚馬上不跑了,就站在那兒等他抓。
遊戲裡,弱小的人類女孩仰視著高大的屠夫,屠夫一把將人類女孩舉起,輕輕鬆鬆扛在了肩上。
之前池柚就覺得遊戲的3D渲染效果做得很真實,人類女孩的皮膚雪白,身量瘦小羸弱,身上還有被屠夫折磨出的一條條血痕和淤青,而屠夫高大,身上是無數次虐|殺中留下的人類血跡,兩米多的身高,蜜色肌肉下流動著噴張的血。
毫無還手之力的人類女孩就這樣被他扛在肩上,差異巨大的體型對比,這樣一白一蜜的強烈對比,池柚呆愣愣看著,好像有什麼不得了的愛好突然被開發了出來。
尤其是想到操控這個劊子手的人是岑理。
這個劊子手的形象跟岑理實在反差太大了,很難想象岑理那樣一個斯文的男人,居然喜歡玩這麼殘忍的角色。
岑理此時操控著屠夫,扛著她,卻沒有把她帶到處刑鉤那裡去,反而是走到了出口處,一個揮手把大門給打開了。
“掙脫我。”岑理說。
這個詞有點奇怪,池柚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鼠標左鍵,”岑理耐心道,“從我身上下來。”
好像更奇怪了。
池柚咬咬唇,按了一下左鍵,然而遊戲裡的人類女孩子隻掙紮了一下就不動了,完全沒有用。
“……我下不來。”
“長按,”岑理仍舊很有耐心,似乎是笑了下,輕聲說,“你隻掙脫一下就不動了,那不叫掙脫,知道麼?”
他笑什麼笑啊。
她又不經常玩這個遊戲。
“我知道,這叫徒勞無功。”
池柚努努嘴,邊自嘲邊照做他的話,長按著左鍵,果然從屠夫的身上跳了下來。
等她下來了,岑理才不緊不慢道:“不是,這叫欲擒故縱。”
“……”
池柚本來就覺得剛剛的話奇怪,現在可好,那種奇怪的感覺更明顯了。
見耳機裡的池柚沒聲音了,男人可能是意識到她聽懂了自己的調侃,又發出了一聲氣音般的笑。
“我開玩笑的。”
池柚心情複雜。
她第一次覺得她印象中纖塵不染的白月光男神,好像有點壞男人的樣子。
池柚儘力保持著淡定,問:“我下來了,然後呢?”
“跑吧,出去了這局就結束了。”
他要放她跑嗎?
池柚呆呆地問:“……你不殺了我嗎?”
這已經不是放水了吧?這是直接要把她這個獵物給放跑啊。
冷血的劊子手,在那麼殘忍地連殺了個人之後,居然突然大發慈悲地放跑了最弱小、也是最沒有還手之力的一個。
這會兒劊子手的臉仍然是陰森可怖的,眼裡冰冷,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等著人類女孩自己跑。
那麼可怕的一張臉,聲音卻是清冷低磁的。
“嗯,我看看逃跑有沒有bug。”
“……”
原來隻是檢查bug。
池柚瞬間崩潰地趴在了桌上。
玩個遊戲而已,拜托自己能不能停止自作多情啊!
一旁的孟璿看她這麼崩潰,以為她也被殺了,趕緊看了眼屏幕,上麵卻顯示人死亡,一人成功逃走。
“屠夫把你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