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姐姐沒有想到，就連妹妹自己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多年後，又在一座城市遇到了岑理。
池柚有些無語，終於有些理解孟璿了。
後來填報誌願，池茜作為過來人給她指導，問她是不是要報清大附近的大學。
至少是幾個人一起，又不是岑理和徐如月單獨的見麵，正常的社交活動而已，她沒有必要難過的，大方點，開朗點。
不過也隻是心裡想想，她當然不會說出來。
暗戀那麼苦，把一個天天就知道傻樂的開心果變成了多愁善感的林黛玉，有什麼好暗的。
然而在高考結束的那一天，蜂蜜水中酸澀的檸檬徹底被苦杏的味道給覆蓋過去。
池柚疑問：“你今天有活動嗎？”
池茜驚訝道：“你不去找你男神啊？”
她抬起腳，慢慢離開了129班。
池柚往建模師這邊走了剛走了幾步，背後倏地傳來腳步聲，接著她的胳膊被從後麵拉住，她整個人被這陣力道帶得轉過了身。
她好像比高中的時候更喜歡他了，所以變得很貪心，不但貪心岑理的現在，還貪心起了岑理的過去。
對岑理來說是無理取鬨，對她來說也是自找麻煩。
池柚頓住腳步，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卻又無比清晰地知道了他的回答。
「你上午來找我了？」
她正要朝那邊走去，突然的，和岑理在一起的其中的一個同事衝不遠處招了招手。
“啊啊啊啊啊學霸的愛情！”
要不去打個招呼吧？昨天因為徐如月來公司了，他們一整天都沒見麵。
掛掉電話，池柚又去了設計部找建模師。
明明從未擁有過他，卻在這一刻徹底失去了他。
現在的她依舊是這個想法。
岑理給她發的消息，她沒有無視，也都回了。
池柚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等我一下好嗎？我去跟他打個招呼。”
池柚知道這很無理取鬨。
在同學們的起哄下，她喜歡的男生和另一個女生被圍在中間，所有人都在等待男生的回答。
盛夏六月的天氣，包廂裡空調溫度開得很低，她卻出了一身的汗，回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四周高樓大廈太高了，她隻能看到天空的一部分。
“好得很那就好，”池媽放了心，又問她，“那你呢？”
等回來的時候徐如月已經去策劃部那邊了，沒能碰上。
池柚本來是這麼想的，但是她現在不這麼想了。
這天晚上，所有高三生都沉浸在高考完解放的喜悅中，大概隻有她趴在床上，一個人默默地難過吧。
也不等池柚回答，池媽又說：“崽崽，你的公司名字叫什麼來著？你爸爸住院的一個醫生，她兒子也在你們那邊上班，你要是有興趣，我讓醫生把她兒子聯係方式給你，或者我把你聯係方式給她，你們年輕人交個朋友？”
孟璿對她的消失也沒說什麼，像是理解她般，反倒幫她在老大那裡打了掩護，所以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下午的時候池柚不在。
她直接拒絕了，為了防止池媽繼續嘮叨，沒幾句就找借口掛了電話。
一下班，池柚到點就走了，把沒做完的工作乾脆都帶回了家。
這一個月的戀愛，目的是彌補遺憾，而不是再一次陷入到喜怒哀樂的獨角戲，又把自己變得多愁善感。
這對她來說也很不公平。
建模師笑道：“去吧。”
然後他看到了背對著自己的池柚，目光一下子頓住。
池柚說今天自己要陪建模師加班，不能跟孟璿一起回家了，孟璿表示無所謂，反正她今天要去相親。
就這樣熬到第二天，幾乎是在設計部那邊待了一整天，她原本是借口忙，但沒想到真的會這麼忙，忙到甚至都沒空看手機。
她是沒想到孟璿居然還有豹紋的包臀裙。
“我為什麼要去找他？”池柚不明白地看著姐姐，語氣開朗，“高中結束了，我的暗戀也結束了啊，現在我要向前看了，我要張開雙臂，迎接我全新的大學生活。”
“崽崽，你姐姐最近跟她男朋友怎麼樣了？我昨天問她，感覺她語氣不太對勁啊。”
池茜歎氣：“我也想啊，本來於昂說不用我去，但是他爸媽難得回國，我都不見一麵，太沒禮貌了。”
新對接的建模師明顯要比萬程負責得多，力保要在這幾天的時間內給建模掰正過來，哪怕到時候新屠夫不能跟新賽季一起上線，也起碼要做到能讓玩家滿意。
到下班時間，池柚回到自己組，本打算跟孟璿打聲招呼，結果孟璿人不在工位，問了下其他人，才知道她去洗手間了。
然而還沒等她徹底離開，129班爆發出了鋪天蓋地的叫聲。
看著他發來的消息，池柚抿抿唇，沒有回複。
如果就這樣任由情緒發酵下去，她越來越喜歡岑理，也會越來越在意徐如月。
他抿著唇，略微抬了下頭，眼神淡淡掃過教室裡，以及教室外站著的那些起哄的同學們。
那個時候他們明明都穿著一樣的校服，卻隻有徐如月能把校服穿成跟岑理相配的情侶裝。
她和大部分的女孩子一樣，明知道這樣做很愚蠢，且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可是涉及到喜歡的人，她還是這麼做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池柚忍不住去翻了徐如月的社交號。
她還是有點想他的。
也是，他們都是校友，約好了也很正常。
孟璿甩了甩頭發，頂著一張濃妝的臉說：“怎麼樣？我這身打扮，還有這個惡女妝能不能把相親對象嚇跑？”
池柚撓撓臉，又給姐姐池茜打電話，說今天自己可能會晚點回家。
聊了兩句後，她說自己要跟建模師溝通工作了，於是中斷了和岑理的對話。
岑理很久都沒有回答，連帶著池柚也開始焦急了起來。
掛掉電話後，她又順手翻了翻手機裡的未讀消息。
“肯定沒說啊，說了那還叫驚喜嗎？”
翻了半天，居然找到了徐如月的小號。
她給池爸打了通電話，對做手術這些她也不懂，就隻能囑咐池爸一定要聽醫生的話，確保手術的順利進行。
池柚看到徐如月朝技術部的幾個人走去，也朝著岑理走了過去。
刹那的怔愣和眩暈之後，池柚抬頭，睜大了眼，看著這個拉住她的男人，一時間難以開口。
還有這招，不愧是她姐，真是工作生活兩不誤。
池茜沒說什麼，隻說讓她注意加班時間，彆等到地鐵下班了才下班，她今天沒空去接她。
池柚笑著說：“沒事，他們好得很。”
等孟璿從單人隔間裡出來，屬實把池柚給嚇了一跳。
明明她大學的時候也談過戀愛，為什麼要去在意岑理的戀情，這對岑理來說不公平。
為什麼是她先喜歡上他，為什麼她比他喜歡的多，為什麼一直是她在仰望他，而他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在哪裡？」
池柚沒急著回公司，而是在附近閒逛。
這條動態的下一條，是徐如月對上一條的補充。
——“我想我和大多數的女孩兒一樣吧，在最懵懂的年紀喜歡上了身邊最優秀的男生，斯文的臉，高挑的個子，永遠乾淨整潔的校服，每次換座位時都會祈禱跟他離得近一些，祈禱成功後卻又開始緊張，連上課都在想自己的心跳是不是會被他聽到。”
而池柚卻離他們很遠。
官號已經提前發了動態，說新屠夫的建模還在調整中，可能會推遲上線。
然後她就看到了徐如月從不遠處走過來，換了條和昨天不一樣的裙子，打扮得依舊很漂亮。
“……你這是，乾嘛呢？”
原本她是很看得開的那種人，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對於岑理，她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因為要感謝池柚陪著他加班，建模師很熱情地說要請她去公司附近一家味道不錯的餐廳吃晚飯。
洗澡的時候最適合發泄情緒，尤其是哭，因為就連自己都分不清楚眼淚和水的區彆。
池柚心一慌，生怕他看到自己，迅速轉了個身，很快就被後擠進來看熱鬨的同學給擠出了人群。
發完這條消息，池柚沒管岑理是怎麼回複的。
池柚覺得這頓飯她相當的受之無愧，於是爽快答應了。
囑咐了幾句，電話換池媽接。
池柚不知道自己是抱著怎樣複雜的心情從頭到尾翻完了她的小號。
岑理沒問她為什麼剛剛不打招呼就要走，而是輕聲開口：“給你發消息怎麼不回？”
做出決定的池柚，在高考完後的那個暑假，儘情地玩，痛痛快快地告彆了煩人又令人不舍的高三，還整理了房間，並把自己三年來最珍惜的畫冊和其他不用了的教科書一並打包，賣給了小區收廢品的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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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已經和彆人在一起了，那她還是不要再喜歡他了吧。
時隔多年，她再一次陷入了同樣的境地，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他們。
表情藏不住情緒，但是文字可以，和岑理的對話中，她的語氣依舊活潑，還附帶了很多有趣的表情包。
池柚關上手機，覺得自己簡直是在自作孽。
她本來以為自己不會在意岑理和徐如月的過去，但是當徐如月出現在公司的那一刻，她發現自己很在意。
池柚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再一次退卻了，做出了和多年前一樣的決定，那就是轉身離開，當做自己沒出現過。
池爸信誓旦旦：“放心，小手術而已，一定會成功的。”
“徐如月告白成功了！！”
池柚又去洗手間找孟璿。
有岑理的兩條消息，還有他打過來的未接電話，隻不過因為她跟父母通話，所以沒能接到。
他們是約好了要去哪裡嗎？
她點了很多歡樂的歌，在包廂裡唱唱跳跳的，逗笑了所有的同學，卻唯獨沒逗笑自己。
「沒什麼事，就是想跟你說我們老大給我換了個建模師對接，這周五要把建模重新改好，這幾天我可能要忙死了【捂臉】」
她的小號沒有具體出現誰的名字，但是池柚就是有種驚人的直覺，一看就知道她在說誰。
如果說三年的暗戀裡，酸和甜居多，那麼在這一刻，在知道了他和彆人在一起之後，暗戀徹底就隻剩下了苦。
——“哈哈哈原來這麼多人都暗戀過，但是我要炫耀一下，我很幸運，把這份暗戀變成了初戀，雖然沒有走到最後，但我很知足。”
池柚心裡鬆了口氣。
兩個人站在一起，又讓她想起了從前，在學校裡看到他們站在一起的畫麵。
自己心裡不舒服，又不是岑理的錯，她沒必要對他撒氣。
下麵的評論小部分還在罵公司敷衍，大部分都是表示支持，隻要好好調整，晚幾天上線也沒關係，不求百分之百，隻要能還原出百分之八十的原畫，他們都等得起。
她選了另一座全新的城市。
“我靠岑理答應了！！！”
……她昨天不是已經拍好視頻了嗎？怎麼今天又來了？
建模師指著某個方向說：“小池，你男朋友哎。”
“那你跟於昂說了沒？”
晚上和班上的同學們為了慶祝畢業，她去了KTV唱歌，連一首失戀的歌都沒敢點，隻因為怕被同學們猜到什麼。
其實之前已經翻過一遍了，這一次，她比上一次更仔細地翻了一遍，試圖從徐如月的動態裡找到一絲她內心其實並不想找到的蛛絲馬跡。
然後又再一次的，喜歡上了這個曾經放棄喜歡的男生。
然而話鋒一轉，池茜又神秘地笑了笑：“不過今天這頓飯，我們老板讓我選地方，我特意選在了於昂爸媽投資的那家餐廳，運氣好的話應該能碰上，他爸媽特彆喜歡吃那家餐廳的菜。”
可是一想到自己在暗戀他的那三年裡，他卻和另一個女生在萌芽著情愫，心裡就覺得有些堵得慌。
池柚站在原地，心臟和腳都如同千斤重，教學樓豔麗的黃昏之下，129班熱鬨非凡，唯有她站在黃昏之中，身上明明被黃昏鋪上了一層溫暖的光，身體卻冰冷得動彈不得。
他們站在榮譽榜前看成績，兩個人站得很近，榮譽榜上，他們的名字也離得很近。
其實徐如月沒做錯什麼，是她自己喜歡岑理，所以有些小心眼，她知道自己是個藏不住情緒的人，所以可能沒辦法對徐如月展現出友好的笑臉，為了不給徐如月添麻煩，所以她選擇了避而不見。
建模師提議他們先去吃個晚飯。
說完，孟璿扭著屁股，踩著高蹺似的高跟鞋，提著裝衣服和鞋子袋子出去了。
他看到了她，在徐如月和其他人的目光下，朝她走了過來，然後從身後拉住了她，阻攔了她的默默離開。
本來以為孟璿隻是說說，沒想到她還真打算這麼乾。
池柚也停住了腳步：“怎麼了？”
當時因為喜歡他這件事太令她難過，所以就放棄了，因為做人最重要的就是開心。
兩個人乘著電梯下樓，等走到公司門口的時候，建模師突然頓住了腳步。
池柚看著天。
他沒有像高中的時候那樣，甚至都沒有發現她就在他的不遠處。
她想，就算以後喜歡上彆人，她也不會再用一整本畫冊去畫那個人了。
這條動態下有不少粉絲評論，說跟月月有共鳴。
池柚無語。
池柚咬唇，建模師對她的突然折返感到了不理解，正要問出口，就看到不遠處的岑理並沒有參與到幾個人的交談之中，清冷的眼神反而是往外瞥。
池柚覺得自己不能因為這些日子的甜蜜而得意忘形，在感情方麵，她得稍微止止損。
她往建模師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了岑理。
其實暗戀並不是一件多難過的事，雖然酸澀，但總體來說還是一杯甜蜜的蜂蜜水。
下午的時候徐如月去了他們美術部參觀，池柚在洗手間裡待了一會兒，然後又去了設計部，找跟她新對接的建模師商討修改建模的事。
池茜不知道妹妹為什麼突然就想開了，不過她覺得想開了也好。
和營業的大號不一樣，徐如月的小號明顯更加生活化，發的日常也更多。
算了，不聽了吧。
他和技術部的幾個同事站在一起。
原本建模的問題，跟原畫師無關，但人大多都吃軟不吃硬，池柚也一樣，換做萬程，他就是加班加到休克都不關她事，但是新的建模師人實在太好了，於是池柚決定幫他分擔。
帶著玩家們的期望，今天是注定要加班了。
對於結婚，長輩們的想法肯定都是寧早不晚，池茜現在還沒有結婚的打算，所以池柚就沒告訴爸爸於昂跟池茜求婚的事，免得他們囉嗦。
池柚邪惡地想，如果歪打正著，她的相親對象還真就喜歡她這一款惡女，那就好玩了。
池柚點點頭，哦了聲：“我還以為你今天會去跟姐夫爸媽吃飯。”
因為如果有一天她不喜歡那個人了，就又要丟掉一本畫冊，太浪費，她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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