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啊,都是白花花的錢!
尤其那些彩帛,是從宮裡送來的彩帛,更是比一般的要金貴的多。被燒沒了!
啊!
明棠此刻差點如同呐喊的土撥鼠,嚎啕出聲。
她抱著腦袋,哭得稀裡嘩啦。
元澈坐在那兒,見她沒半點征兆哭出來,起身要勸。可是如何勸得女人收淚,這對他來說還是頭一回。
他們兄弟幾個在孩童的時候就不哭泣了,母親性情剛烈,嚴格要求他們兄弟幾人。若是哭了,不但得不到寬慰,還會受到笞打。後麵他知道自己哭泣會惹來母親的責罰,不會也不敢哭了。
長大之後步入朝堂,朝堂上的人,人人都是裝腔作勢的高手。臉上的嬉笑怒罵都帶著彆樣的意思。他看著除了滑稽和應付之外,並沒有多少真情實意。
如今對上明棠,那些朝堂上練出來的本事,根本沒有半點用武之地。
和那些老狐狸的故作姿態不同,她和孩子一樣,她哭聲裡都帶著一股真真切切的傷心。
勸導虛情假意,是元澈最為拿手的。對上真情實意,他反而束手無策了。
前麵的人還沒等他拿出對策,突然就停了哭,坐在那兒,睜著紅彤彤和兔子一樣的眼。
“也好。”
元澈還沒開口,就聽到她自言自語的來了一句,“至少人沒事。”
她臉上露出一抹笑,隻是笑的比哭也差不了太多。
“我當時聽你說,所有人都得出來,不許去庫房,若是發現就要行杖刑。”
她當時氣勢絕頂,大有真的親自動手的架勢。
那時候想著人保全最好,如今已經安全了,她想起庫房裡的那些東西,便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當時怕出人命。”明棠說起來,心疼的又要嚶嚶抹淚,“畢竟就算不是族人,真的見著燒死人了,那不是造孽麼。”
“可是那些財帛都燒沒了,也是真的心疼。燒沒了就真沒了。”
她在宮裡還有一筆積蓄,不過庫房那筆十分的可觀。
明棠捶胸頓足。
下次還有這樣的好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可遇不可求啊。
“人活著就好。”明棠憋了好久,吐出口氣。
她看開的速度也快得叫人瞠目結舌,“人和財,至少還存了一樣。若是兩樣都沒了那就壞了。”
她頓了下,意識到這話說的不好,連忙搖搖頭。
元澈見她一會這樣,一會那樣。麵上的神情變來變去。
隻見她轉過臉,麵上很是不好意思,“說起來,我有個不情之請。”
元澈早已經料到了,隻是等她開口。他點點頭,明棠道,“能不能暫時在府君這兒留兩日?”
她伸出手,比了個二,“就隻有兩日。”
府裡大火,但是應該還沒燒完。到時候剩下來的屋子修修繼續塞人進去。
能渡過長江到這兒的族人,都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嬌貴的人也吃不了那個苦到洛陽。
明棠覺得自己的臉皮又厚實了一層,能辦成事,臉皮這東西就不能要。
“府君,府君。”明棠可憐兮兮的看他。
她頭發透著一層濡濕。身上著的男裝將她襯的格外嬌小。
“好。”
元澈答應。
明棠大喜過望,“府君於我有恩。”
元治看著那些董家人住了進來,掉頭去找元澈。
董家人很謙和,見著元治,知道他是府邸主人的弟弟,還沒等他開口,馬上感激涕零,給他行禮。
伸手不打笑臉人,元治也不好如何。隻能趕快請他們起身,然後掉頭就去找元澈。
元澈在書房裡翻弄著麵前的書卷,聽到外麵傳進來的聲響,抬頭一看,就見著元治大步進來,“阿兄怎麼讓董家人進來了?”
“順手安置的。”元澈翻弄著麵前的書,“沒有什麼。董家人不也是沒什麼嗎?”
“可是,我們府邸裡又不是外麵的驛舍!”
元澈神色淡淡,點了點頭,“沒人說是。”
元治差點吞不下嗓子的那口氣。
“還好了。董家人看上去即使不是百年簪纓的名門,但也是讀詩書,知禮儀。倒也不惹人討厭。”
“何況出手幫一幫也沒有什麼。”
元澈雙目在麵前的那卷書卷上,沒有挪開的意思。
元治定定望著他,目光若有所思。
他的目光過於專注,元澈微微抬眼,“又有什麼事?”
“我長到這麼大,沒見過阿兄這麼古道熱腸的時候。”
準確說來,這位兄長對結識名士還有朝臣,很有興致。董家人算不上有名有姓的士族,自然也沒有太多的結交價值。
“阿兄如此,該不是為了董美人吧。”
此刻書房內外無人,隻有兄弟兩個,元治說話也沒有任何遮掩。
元澈抬眼顰眉,“這話你自己信嗎?”
元治搖頭,“我信不信無關大局。”
“不過阿兄要知道,就算董美人姿媚無雙,最後也將歸於天子。和兄長半點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