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冷不防被元澈看見,都站住了。明棠大大方方的開口,“府君回來了?”
元澈點了點頭,他看向元治,元治被兄長一盯。脖子後莫名的騰起一股惡寒。
“去後麵休息吧。”元澈道。
元治見著元澈的眼睛一直在他身上,他想說什麼,可元澈已經帶著幾個客人往堂上去了。
元治急的,又不好趕過去解釋,見著明棠要走,更氣了,“我被你害慘了!”
明棠正準備回去擦汗換衣裳,然後一頭睡一整天呢,聽到他的話,滿臉莫名回頭去,“我哪裡害你了?”
她回身來,“郎君這話,我不認。得拿出真憑實據。”
她說完,手往他麵前一伸。
真憑實據是沒有的,這個也沒法給。
這個虧,元治隻能含淚吞了。
今日府上來了幾個弘農楊氏的子弟,元澈最近由中書侍郎改任禦史中尉。這是高升,魏國的中書侍郎早就沒有了南朝的大權在握,隻是一個清貴的官職,來安置清閒宗室和士族子弟。
禦史中尉掌刑案,最近弘農楊氏的一個族人被人告發謀反。
如今這個世道,逆臣層出不窮,不僅僅是南邊,魏國的造反也是此起彼伏,宗室們造反的更是不在少數。以至於朝廷對造反格外敏感,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
這案子自然是落到了他的手裡。楊氏族人聽說之後,私下來拜訪他。
弘農楊氏是大族,但魏國皇帝對士族也沒太大的客氣,若是和謀反牽扯上了關係,連本族帶上姻親一塊死的先例又不是沒有。
元澈能年紀輕輕就在這個位置上,自然也受年輕皇帝的信任。
所以楊氏族人上門拜訪,希望他能在天子麵前為弘農楊氏美言幾句。
“十六郎絕對沒有半點的謀逆之心。”
還沒來得及坐下,楊昕急切道,“這絕對是小人的汙蔑。我們楊氏,沒有半點兵馬,如何謀反。何況我們楊氏一門對朝廷絕對忠心!”
說完了,楊昕對著元澈一拜到底,“府君千萬不能被這些小人給懵逼了!”
元澈對於這番話,並無太多的感想。漂亮話他也聽多了,這些話於他而言,過耳就過。留不下任何的痕跡。
他冷眼看著,就算出身再高,緊急關頭和平頭百姓也沒有太大的差彆。隻不過用詞文雅些,而不是以頭搶地。
元澈眼裡透出清澈的驚訝,他連忙從坐床上下來,將楊昕攙扶起來,“我自然相信弘農楊氏的門第,是絕對沒有某逆之心的。”
他看見楊昕眼裡的喜出望外,但又端著苦惱的神色給人從頭頂潑了一盆冰水,“隻是上柱國那兒恐怕不太好。”
告發楊氏謀逆的,便是樓玟手下人,不管是不是樓玟授意,在外人看來都脫不掉乾係。
才有了點希望,結果臨頭被倒下一桶涼水,元澈見著麵前兩人眼睛裡絕望透了。
若是權臣有意的話,想要全身而退都難。哪怕舍棄掉那麼一個族人,也難以保全其他族人。
士族沒有人的話,不管之前門庭多麼顯赫,也都是死物了。
楊昕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嘴唇哆嗦,“難道楊氏就真的這麼完了?”
他看向元澈,麵前的青年容色極好,眼睛看向他們的時候,有股莊嚴的慈悲。
楊昕將他當做了救命稻草。
弘農楊氏的人脈自然廣,但謀反牽連全族以及姻親的後果太過嚴重,誰也不敢冒這個風險。
畢竟清河崔氏險些被全滅的例子在前,誰敢去露頭。
“府君,我曾經聽說過府君為人高潔,當不會坐視楊氏一門遭受這樣的冤屈。”
楊昕抓住元澈袍服下擺不放,泣不成聲。
和性命比起來,臉麵隻是微不足道的東西。
元澈低頭看著楊昕的滑稽姿態,有些想笑,但忍住了。臉上也沒有露出半點蛛絲馬跡。
他作勢掙紮了兩下,見楊昕沒有半點放開的意思,他長歎一聲,“我儘我所能。”
楊昕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要是逼緊了,好不容易答應下來的,也能前功儘棄。
“楊氏一門絕不忘府君的恩德!”
元澈一抬手來扶,他馬上鬆手順著力量起身。
“我見過楊十六,是個正直不過的人。”元澈將人扶起來,“就算你們二位進入不來,我也會出手相助的。”
這已經給了實話。
兩人千恩萬謝離開。
元澈叫人把元治給請來。
元治見著元澈站在竹簾前,“阿兄,我——”
元澈抬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你還記得你自己說的話麼?”
元治滿麵委屈,“阿兄,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