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沿單手擰瓶蓋,一捧冷水甩了甩手,然後拍打她後頸。
溫芸從小的毛病,玩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流血。遊蘭青一度以為她有白血病,帶去看醫生,血象正常,隻是鼻炎。
她還是趙小北的溫老師時,有一次補著課,太入迷,還是趙小北大呼:“溫老師!你流血啦!”
溫芸沒反應過來,客廳裡的趙東沿先衝了進來.
掌心墊著她前額,讓她低頭。
也像今天這樣。
掌心的溫度,幾近重合。
小溫老師鼻血流得犯暈乎,不停道謝,“謝謝,謝謝趙哥。”
趙東沿聽不慣:“彆趙哥。”
“謝謝東沿哥。”
“彆叫哥。”
“謝謝東沿。”
溫芸收口,晚了。
餘光瞥見某人微小泛光的得逞神色。
她提高聲音,“謝謝趙東沿!”
趙東沿手一抖,笑道:“嚇我一跳。”
鄔源連連喊冤,趙東沿這才自知後覺。
溫芸不是告狀,而是在揭秘。
至於什麼秘密,他很該有數。
還是個男人嗎?輕而易舉被拿捏,與五年前相較,簡直毫無長進。
趙東沿帶著不得發作的惱火,“流這麼多,虧心事做多了。”
溫芸說:“難道不是你故意下咒?”
“我犯得著咒你流鼻血?”趙東沿冷嗬,“也太便宜你了。”
說罷,手往下挪,指腹涼她後頸。
溫芸被涼得一哆嗦,低聲質問:“幼不幼稚,今年幾歲了?”
“我五年前22,你給算算。”
22就22,提什麼五年前。
五年前能有什麼,還不是他喜歡她的開始。
溫芸安靜,血糊了半邊臉,眼珠卻清澈明亮,微微轉眨。
趙東沿皺眉,“你是不是又想說,你給了我補償,是我不要。”
溫芸詫異。
趙東沿一愣,默默轉開臉。
他該討厭她,恨之也不為過。但這算怎麼回事,她甚至不用說一個字,他就能準確猜出她的心思。
還說要報複她。
明明是在報複自己。
嘴角的血潤上舌尖,腥,鹹。溫芸嗆得咳了一聲,趙東沿低垂視線,落在她的側頸。溫芸穿的是高領羊絨,低飽和度的灰,與白皙膚色和諧相襯。
趙東沿皺了皺眉,她脖頸上的一圈淤青很刺眼。
溫芸敏感,立即推開他,下意識地拉高衣領。
她的嘴裡混布血腥味,含糊說了句,“謝謝。”
止住血,溫芸清洗血漬。
水盆淅淅瀝瀝,顏色一遍遍淡去,像水粉胭脂漂浮其中。溫芸不能低頭太久,太久仍然會眩暈。
她雙手扶撐洗手盆,閉眼緩了緩。
有電話進來,上海的號碼。
溫芸接聽。
即便那頭不說話,短暫的安靜,已讓她有所察覺。
她和程嶺墨就是如此默契,不需言語,幾秒停頓的磁場,足夠讓他們猜到彼此。就像程嶺墨在她要掛斷電話的一瞬,叫她的名字:“溫芸。”
低沉的,疲憊的,晃晃蕩蕩的不確定。程嶺墨的聲音變成這樣,全然沒了往日精神,但夠讓人心軟。
程嶺墨說:“北京的號碼你不接。”
溫芸仍不吭聲。
“你不打算跟我說些什麼嗎?”他又追問。
“你讓我說什麼,誇你真聰明,知道換上海的號碼打嗎。”溫芸冷漠帶刺。
“我聯係不上你,你讓我怎麼辦?”
“你這麼舍不得我,你未婚妻知道了怎麼辦?”
溫芸還擊,毫不語軟。
程嶺墨戛然止聲。
此刻的沉默像鋸片,每過一秒就如往她心頭劃拉一刀。心裡痛,溫芸想止痛,隻能轉移傷口。
“還想聽什麼嗯?祝哥你新婚快樂嗎?電話不夠彰顯我的誠意,你放心,我一定回來參加你們的婚禮。”
“溫芸。”
“日子訂了就早點告訴我,我很忙,早安排。”
“溫溫。”程嶺墨的聲音如空穀撞鐘,他說:“你什麼都不告訴我。”
傷痛轉移失敗。
溫芸嗓眼發堵,淚水酸到眼眶。
“沒什麼好說的,我也不想跟你說了。我來這邊做項目,不是為了躲你,公事公辦,犯不著為你。我媽給我打電話,你倆婚期不是訂了麼,那你好好忙,陪陪你的未婚妻。”
溫芸把電話掛斷,拉黑這個號碼。
屋裡血腥氣重,開窗不夠,她想把門打開。
門一開,就看見趙東沿站在門口,手裡拿著冰袋,兩包紙巾。
溫芸不知道他站這多久了,目露提防。
趙東沿視而不見,遞過東西,“冰袋敷鼻梁,用完了放一樓台子上。”
溫芸:“多少錢,我轉你。”
趙東沿緊了下眉,他對這個字簡直心悸。
溫芸也意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