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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下來, 我大概差不多了解雲雀那套獨特的表達方式。
他雖然長得秀氣文雅,但是有時候的思考方式非常接近自然界的某些高級捕獵者,十分直接了當。
這一點也表現在他熱衷圈地盤, 並且對於任何侵占了自己地盤的人都有強烈的攻擊欲。
雲雀把我接納進自己的領地,某種程度上來說, 也是一種圈地盤的方式。
而六道骸附身到我身上也好, 對我在夢境中進行催眠也好, 對雲雀來說是一種赤.裸裸的的挑釁。
他之前表現得特彆生氣大概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至於我, 我其實沒有任何感覺, 反正對於我來說,遊戲中的攻略對象有點特殊的xp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我看了雲雀一眼,很乾脆的把外套披在身上。
雲雀見狀臉色稍微好了一點, 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看了看房間裡唯一的那張沙發,和空無一人的床, 猶豫了一下,決定站著說。
聽完我的敘述之後,雲雀點了點頭, 雖然收斂的怒火,但是個人就能看出他心情十分糟糕。
“哪隻手?”
我努力回憶了一下,朝他伸出左邊的食指:“好像是這個?”
“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當時隻是很小一個傷口, 我都沒放在心上。”
雲雀冷不丁的伸手,捏住我的手指,我被他的冷冽的眼神嚇了一跳,連忙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結果對方力氣太大, 我手指一疼, 還是紋絲不動的被雲雀攥在手裡。
“前輩!這是我的手啊!”
你那個眼神好像要把它切下來一樣,真的很恐怖,快住手。
雲雀無語地抬頭看了我一眼:“……我知道。”
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過了一會兒才依言放開了我的手,朝著床的位置抬抬下巴。
“床在那裡。”
……什麼意思,是床讓給我睡的意思嗎?
我受寵若驚,不敢置信。
“前輩,額,我睡沙發也可以。”我假客氣了一下,還擔心是不是自己理解錯了。
雲雀已經合上了眼睛,聞言眼皮都沒抬:“睡了,你知道我不喜歡噪音吧。”
我:……好吧,這是你自己說的啊。
能睡床當然最好了,本來還以為隻能蜷在沙發上湊合一晚呢。
雲雀應該是那種睡覺特彆安靜而且不會亂動的人,因為那張床上除了床單和枕巾上有一點褶皺以外,看上去簡直像是沒人在上麵躺過似的。
我猶豫了一下,在另一邊睡下了。
剛打算躺下,我又因為肩上的外套發愁,這個放哪裡啊,房間裡也沒看到衣架啊。
想了想,我直接把它鋪在被子上,躺倒開始睡覺。
床頭的位置放著鳶尾花的香薰,還怪好聞的。
但是房間裡實在有些太過安靜了,我不知道是認床還是彆的什麼原因,一時有些睡不著。
但想到雲雀怕吵的性子,又不好隨便翻身,隻好側躺著發呆。
我忍不住開始想象雲雀這種純物理傷害到底能不能製裁六道骸,彆最後受傷的隻有我,六道骸毫發無損。
就在我真情實感的開始感到擔憂的時候,一聲細小微弱的貓叫忽然打破了房間裡的安靜。
我抬頭,驚訝的發現綾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衝著坐在沙發上閉目假寐的雲雀哈氣。
它看起來氣勢洶洶,其實雲雀一睜眼就慫了,四條腿打滑要往我這裡跑。
結果小短腿還沒來得及邁上兩步,就被雲雀提溜著後頸提到了膝蓋上。
綾子這隻傻貓立馬慫了,一邊賣萌似的咪咪叫,一邊諂媚地舔了舔雲雀的手指。
而雲雀居然真的沒生氣,他伸手摸了一把小貓頭頂蓬鬆的軟毛,重新把它放回了地上。
“安靜。”
我見雲雀一本正經的和貓交流,忍不住笑出了聲。
雲雀動作一頓,麵無表情地看過來。
我腦袋一縮,伸手掀起被子蓋到頭上,準備表演一個原地入睡。結果因為手上的動作太快,最後蓋到腦袋上的不是被子,而是雲雀恭彌的外套。
淡淡的薰衣草清香糊了我一頭一臉,製服上冷硬的金屬扣子隨之砸在我的臉頰上。
我:“……”
把黑色外套從自己臉頰上扒拉下來,我沒忽略雲雀臉上那個極其淺淡的笑。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有一種直覺。
——這人在暗爽。
整個人氣場都明亮起來了啊,前麵看起來明明陰沉得很,一副想殺人的樣子。
喜歡看彆人吃癟是什麼惡趣味。
我把外套推開,把被子卷在身上,蒙頭睡了。
但奇怪的是,這一次,六道骸並沒有再次出現在我的夢境裡。
雲雀的床軟硬適中,睡起來意外地很舒服,等到我第二天迷蒙地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雲雀已經穿戴完畢了。
雲豆本來正站在他的肩膀上,見我醒來之後,飛過來親密地啄了啄我的臉頰。
我摸摸它的腦袋,打了個哈欠:“前輩是要出門嗎?”
雲雀看了我一眼,明明才在沙發上湊合睡了一晚上,我估計他那個性格肯定不會在明知六道骸可能會來的前提下睡熟,多半隻是假寐。
但他那張臉半點看不出熬夜的痕跡,眼下連個黑眼圈都沒有,容光煥發,看起來精神好得不行。
“巡邏。”
哦,是了,雲雀每天除了咬殺不長眼的幸運路人,還要收保護費,業務繁忙得很。
我十分理解地點了點頭:“哦哦,你去吧前輩。”
“昨晚六道骸沒再來了,我白天會記得不睡覺的。”
雲雀推開窗戶,回頭看了我一眼:“走了。”
然後也不等我回複,利落地從二樓的窗戶跳了下去。
哪怕在自己家也不會好好走門,真不愧是雲雀前輩。
*
雲雀走了之後,原本就空曠的房間裡顯得更加安靜了,我到處晃蕩了兩圈,心裡想的卻還是怎麼把六道骸揪出來,至少不能讓他繼續騷擾我。
因為他那個黑化值,我十分不想走他的單人線。
——總感覺會打出什麼很黑泥或者很陰間的be。
雖然說我玩遊戲的時候本質也隻是一個追求刺激的樂子人,但因為我這周目數據刷得也挺高,還抽到了ssr,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要打出一個正常一點的he來。
所以還是要想辦法擺脫這條支線才行。
我一邊喂貓一邊思考對策,但想破腦袋還是覺得有些無解,畢竟六道骸是個陰人不償命的法師,就連雲雀這種絕對武力的代表人物都在毫無準備的前提下被算計了。
想要破局,必須要從精神層麵下手,我擼著貓毛,仔細翻看係統商城,想要從中找出一個能對付六道骸的道具。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沒翻上兩頁就開始感到困倦,眼皮越來越沉。
好奇怪,明明昨晚睡得還不錯啊,而且我從來不睡回籠覺的,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睡覺。
我努力想要睜大眼睛,卻驚訝發現原本清晰的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
之前一直乖乖窩在我懷裡的綾子察覺到了不對勁,拖長聲音淒厲地叫起來,爪子還一個勁的巴拉我。
見狀,我直接下狠手掐了自己一把,神智頓時一清,但沒等我做出下一步舉動,困意忽然加倍襲來,我再也支撐不住,頭一歪,睡了過去。
*
再次睜開眼睛,我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臥室之中。
厚厚的窗簾被人緊緊拉起來了,讓人甚至無法分辨此刻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
就在我斜前方不遠處,一個藍色頭發的少年正背對我坐著,他單手撐著下巴,哪怕坐在椅子上也不老實,非要翹著坐,隻見他兩條長腿抵著地板,背部後仰,椅子腿正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六道骸!”我一下子從床上做起來,想要拿武器,卻發現連係統都叫不出來。
聽到我的聲音之後,少年原本放鬆的動作忽然一頓。
半晌,他低聲笑起來。
“a.”(Hi,寶貝)
他的語氣親密又輕佻,轉過身來,趴在椅背上,含笑盯著我。
“你怎麼不叫我骸了。”
我也有些意外自己這次居然在夢中保留了意識,雖然不清楚其中原理,但無論如何這對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飛快從床上起來,我背靠牆,警惕地盯著他異色的眼瞳。
“沒必要繼續裝腔作勢了,你到底想做什麼?”
六道骸歎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仿佛被傷透了心一般,就連聲音也像是潮濕柔滑的霧氣,無孔不入從每一寸皮膚侵入。
“我隻不過是想見你罷了。”
我沉默不語,把他的話當耳旁風,相信六道骸的話不如相信豬會上樹。
見我不理他,六道骸也不生氣,他趴在椅背上盯著我的臉。
忽然冷不丁的開口問:“你現在是和雲雀恭彌在一起嗎?”
我警惕抬頭,心想他怎麼知道我目前住在雲雀家裡,他真身都被關在監獄裡了。
當然不可能正麵回答他:“關你什麼事。”
聞言,六道骸的眼神忽然冷了冷。
【特殊數值更新中……】
【六道骸當前黑化值:85%】
我:……你個不要臉的還敢給我漲黑化值!倒打一耙啊你!
六道骸從椅子上站起來,緩步朝我走過來。
我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隨著對方的靠近,渾身的力氣也在逐漸消失,就連原本清醒的大腦也變得迷糊起來。
“……你……不……”
一雙手把我攬到懷裡。
六道骸抱著我,下巴擱在我的頭頂,動作溫柔的撫摸我的後背,另一隻手則充滿控製欲地按住我的後頸。
“不要鬨脾氣了。”
“我帶你去個有意思的地方好不好?”
哪裡不對勁,不能和他一起去,我努力掙紮著,卻在不知不覺中被背上那隻手安撫了。
拒絕他。
我應該毫不留情的拒絕他。
但過了很久,我才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意外的陌生又遙遠,仿佛是出自另外一個口中。
“好。”
*
骸牽著我的手,而我全程表現得像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對什麼都好奇,就連看到一朵花都要停下腳步,扯著身邊人的袖子告訴他。
怪惡心的。
我在心裡給自己評價。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內心好像特彆看不慣自己的一舉一動,而且是發自心底的嫌棄。
但身邊的骸好像十分受用,他含笑看著我,每次都順著我停下腳步,仿佛真心覺得我對一顆植物大驚小怪的模樣很可愛似的。
“骸,我們要去哪裡啊?”
天氣有點熱,我感覺自己都快出汗了。
骸伸手替我理了理頭發:“綾香不是說喜歡海嗎?”
我一愣,心想我tm什麼時候說自己喜歡海了,我明明就最喜歡宅在家裡打遊戲。
但奇怪的是,我心裡雖然這麼想著,嘴裡卻說出了南轅北轍的話來。
“是呢,我喜歡海。”
“可是。”我猶豫了一下,看著四周的鮮花碧草,一派鳥語花香,忍不住提出了疑問。
“這裡真的會有海嗎?”
骸盯著我的眼睛:“有。”
他話音剛落,周圍的景象忽然變化,我身形搖晃,一陣眩暈,等到我重新站穩的時候,發現就連原本踩在腳下的草地也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白金色的沙灘。
鹹腥的海風撲麵而來,我睜大眼睛,驚訝的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海平麵,海水隨著潮汐在岸邊激起白色的浪花,有些海水還濺在了我的小腿上。
“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