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我們手裡的入場券上不僅有開始時間,還有一個經緯度的地點坐標。
澤田綱吉啊了一聲,取出隨身的通路器,翻出一張周邊地圖,遞到我麵前。
“之前就已經安排強尼二去查了,這個坐標的具體位置,就在並盛神社附近,很荒蕪的地方,並沒有任何遊樂場設施。”
我盯著地圖上代表山脈和森林的淡綠色看了一會兒,忽然有些疑惑:“這個地方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去過。”
“以前有廟會在那裡辦過,不過除了這種節日,那裡基本沒有人會去。當時……”澤田綱吉忽然收聲。
“什麼?”我原本正在專心致誌地看地圖,注意到澤田綱吉詭異的停頓之後,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沒什麼。”
我也沒有深究,重新低下了頭。
——我曾經在那裡和你表白過,就在漫天煙花的見證下。
當然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並且,在我調動所有膽量說出那句話之後,你就消失了。
澤田綱吉有些出神,不自覺地陷入了回憶。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愚蠢又魯莽,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了。
不想讓你為難,所以不會再主動表達。想要和你在一起,但是更想要你幸福。就算你的幸福在彆處也一樣。
念念不忘,好像也不必非有回響。
……
“綾香!”
就在我們道彆,擦肩而過,準備下樓的時候,澤田綱吉忽然大喊了一聲我的名字。
我轉過頭去。
少年背對著我,雙手握拳,聲音卻放得很大聲:“我會加油的!一定會讓你安全回到十年前的時空。”
我:“……嗯。”
看著那道纖薄的背影,我忽然意識到,他也不過才十幾歲,單薄的肩膀卻想要主動扛起這麼多人的命運了,實在太過強人所難。
“不是光靠你。”我徹底停下了腳步,“彭格列不是隻有你一個人的組織,互相倚靠的才是夥伴。”
澤田綱吉終於轉過身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總覺得他的眼眶有些發紅:“那我們,十年前再見。”
“我去訓練室了!”
澤田綱吉說得很大聲,卻沒有再回頭。
*
兩天很快過去。
今天的天氣一反前兩天的陰雨綿綿,萬裡無雲,我從今早起來之後就發現自己狀態絕佳,精力充沛。就仿佛我的身體已經自主調整好了狀態,準備迎接這場大戰。
門票上的地點是並盛附近一處空曠的空地,距離並盛神社很近,周圍隻有千篇一律的山脈和森林,並沒有任何一所遊樂場會建造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
也不知道白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一時之間,眾人或凝重,或擔憂,隻有我興奮異常,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意識到這點之後,我不自覺地清了清嗓子,取出那張已經被我盤了兩天的入場門票,抬頭看了一圈——彭格列的所有人都已經在這裡了,就連庫洛姆也一樣。她昨天就痊愈醒來了,並且不需要額外的幻術維持,就能夠正常生活。
“開始吧。”我下意識看了一圈周圍,並沒有看到五條悟和夏油。
“嗯。”澤田綱吉點點頭,也取出了自己的那張門票。
一時之間,各種顏色個一的死氣之炎逐個亮起,我深吸一口氣,也點燃了自己的戒指。
靛青色像一團霧氣,很快從戒指蔓延到了紙張表麵。
在我們所有人用火焰點燃門票的下一秒,一道強光閃現。
我立馬抬頭,果然,原本還空無一物的天空上方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型裝置——它像是一團盤旋不休的黑雲,體積非常大,遮天蔽日,幾乎占領了上空全部的視野。
要是有不明所以的路人在這裡的話,說不定會以為這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但很快,更加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那個奇怪裝置的中央,浮現出了一張熟悉的臉——是白蘭。
但是白蘭明顯使用了某種3D全係影像技術,將自己的臉數千倍擴大,接著由激光將自己的麵容形成3D影像,最後投放在並盛的天空之上。
……這都是什麼愛好啊。
“怪變態的。”我低聲說了一句。
澤田綱吉心有戚戚的點頭。
但白蘭明顯還挺滿意自己的出場,他的雙眼由白紫色的光粒子組成,低頭看過來的時候,簡直就是精神汙染。
雖然白蘭現在的這副樣子根本看不出什麼所謂的眼神,但是我就是有一種莫名的直覺——他正在看向我。
“歡迎~”
他的聲音也有些失真了,語調微微上揚,像是誠心實意的在高興。
隨後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從天而降,將我們所有人都籠罩在其中。
“是空間遷移裝置。”我立馬反應了過來,六道骸給我的情報中有提到過這個。
這個遷移裝置的科技水平很明顯已經超過了目前世界的科技上限,至少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一項技術。
並沒有想象中的拉扯感,或者任何頭暈目眩的不良反應,我感覺自己隻是一眨眼睛,就已經出現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了。
而其他人也和我一樣,正在好奇地四處打量。
這裡看起來甚至不像是地球上的任何一處地方。
入眼是一片窮儘目力也望不到儘頭的銀白色天幕。腳下所踩的乍一看像是河水,但仔細觀察後,就能發現這不過是一種從未見過的材料,它們就像是流動的玻璃,無邊無際,似乎就能這樣無限鋪展到世界的儘頭。
“歡迎來到“遊樂場”~”
白蘭的臉也並沒有消失,他依舊懸在異世界的天幕之上,居高臨下的望著我們。
“這一次的戰場選擇權,我將會交給你們,請抽取自己的卡牌。”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伴隨著白蘭的聲音,無數張卡牌,仿佛流淌而下的天河,從極目也難望的穹頂浮遊至我們身前。
沒人動。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雲雀根本不會理他,山本,獄寺等人出於謹慎不可能輕舉妄動。
澤田綱吉已經進入了超死氣狀態,他的神情冷靜,半點看不出原本軟綿綿的樣子,橘金色的眼瞳比冷色調更顯得酷寒,像是兩團凍結後的火焰。
“這是什麼?”
白蘭眯起眼睛,像是在笑。
“在正式開戰之前,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戰場。這將是你自己的選擇,你自己的命運。”
“參加一場豪賭,敗者失去一切,勝者獲得永恒。”
“當然了,我也會加入。”
話音剛落,空中的那張巨型人臉的眉心忽然詭異地凹陷了一小塊,隨後白蘭的身影出現,他懸浮在空中,在背後的人臉映襯下看起來渺小異常。
隻見他隨手一伸,看都沒看,撈中了“白色長河”中的一張卡片。
白蘭並沒有立刻查看,就這麼將其反過來捏在手心,隨後對著我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澤田綱吉定定地盯著白蘭看了兩秒,忽然一伸手。
一張銀白色的卡片似有所感,脫離了大部隊,飛向了他的手中。
和喜歡故弄玄虛的白蘭不同,澤田綱吉並沒有賣關子,他直接就翻開了那張卡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張小小的卡片之上。
——卡麵上繪著一個麵帶微笑的年輕人,他一手持著象征純潔的白玫瑰,另一隻手上則拿著旅途中必須攜帶的行李包裹。同時,他正身處懸崖峭壁旁邊,隻需再往前一步就可能掉下去。明明岌岌可危,本人卻仿佛一無所覺。
這是塔羅牌的0號牌,愚者。
看到這張牌,我瞬間想起了六道骸的那張倒吊人。我們時候研究了好久也沒能從這張單一的卡牌中看出什麼暗示來,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可惡,結果還真就是這麼直白的意思,隻怪之前想得太複雜,還以為有什麼隱喻。
有澤田綱吉領頭,很快,其餘人抽取了屬於自己的卡牌。
——山本武是[魔術師],獄寺隼人是[女祭司],雲雀恭彌是[隱者],笹川了平抽到的是[戰車],而庫洛姆的卡牌和六道骸是一致的,都是[倒吊人]。
白蘭異常的興致高昂,他垂眸看向澤田綱吉手裡的卡牌:“不得不說,還真是非常適合你呢,綱吉君。”
——衝動天真的年輕人,毫無經驗的初學者。
所有人都聽懂了白蘭的未儘之言。
澤田綱吉皺了皺眉,沉聲說道:“我們已經都抽取了卡片,可以開始了吧。”
“不不不。”白蘭搖了搖頭,他捏了捏手裡的雪白柔軟的棉花糖,指尖稍稍一用力,糖就碎成了一團軟泥。
“還差一個人沒有抽取自己的卡牌呢。”
白蘭將毫不掩飾的目光投到我的身上:“雖然已經通過彆的方式見過麵了,但是這樣麵對麵還是第一次呢,綾香醬~”
“見到你真的很高興。”
原本站在我斜後方的雲雀恭彌忽然稍微往前走了一步,他麵無表情,仿佛隻是不經意之間擋在我的身前:“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開始。”
白蘭終於把目光轉移到了雲雀身上:“這麼著急嗎?不過要等在場的所有人抽到自己的卡牌之後,遊戲才能開始哦。這個是遊戲的規則,誰都不能違背呢?”
“可是她並不是守護者。”山本武皺眉,“為什麼要參與你的遊戲規則?”
就在兩方爭執不下的時候,原本正圍繞在我周身盤旋不休的卡牌忽然停頓了一瞬,隨後,一張銀白色的卡牌忽然突出重圍,從綿延成河的卡牌中脫穎而出,閃電一般出現在我眼前。
我盯著那張泛著銀色柔光,正在身前一米處上下浮動的卡牌看了兩秒,伸出了手。
一時之間,此處的風聲都仿佛停頓了一瞬。
隨後,卡牌上的光芒散去,露出了其下卡麵上的繪圖。
我目光一顫,隨後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我手中卡麵的四角的神祇分彆是,老鷹,獅子,牛和人。而正中央,則是一輪懸在天空中不斷旋轉的金色□□,□□的上方盤踞著斯芬克斯,右側是胡狼形象的阿努比斯,左側則是化身為蛇的惡魔提豐。
這是十號的[命運之輪],象征著世間萬物輪轉變化莫測,不可捉摸。
“Lucky~”其他人尚未反應過來,白蘭卻已經笑了起來。
這人雖然時常嘴角含笑,但總給人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怪異感,看得人不是很舒服。但是此時此刻,白蘭臉上的笑意前所未有的真心實意。
他看著我,目光亢奮,像是看到了什麼稀世珍寶,竟然顯得有些狂熱。
這下不光是雲雀,在場的其餘人也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擋在了我的前麵。幾乎所有人都察覺到了白蘭對我不正常的關注,本能地警惕了起來。
“嘛嘛~”白蘭兩指夾著自己那張還沒揭曉的卡牌抵著自己的雙唇,“彆這麼緊張,大家都是我的最重要的客人。”
“遊戲很快就要開始,綱吉君,記得不要眨眼睛。”
話音剛落,白蘭指尖微動,自己都沒看,直接將卡麵對著我們的方向翻轉過來。
我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看清卡麵上的圖案之後,臉色微變。
白蘭觀察著我們的表情:“哇哦,看樣子是張好牌啊。”
我嘴角繃直,沒接話。
其餘人對塔羅牌都不算很了解,隻有獄寺還知道一點,他抬頭看向半空中的白蘭,聲音放得很輕,給不明所以的眾人解釋。
“是[世界]。”
作為塔羅中的的最後一張牌,[世界]這張牌象征著永久和持續的成功。也意味著從零開始的愚者,在經曆了一係列的磨練後,終於抵達了完美的彼端。這張卡牌標誌了著新時代確立,代表了一切的圓滿,成功,和諧,順利。
從十年前穿越而來,宛如雛鳥一樣稚嫩的澤田綱吉,以及十年後,早已掌控了整個黑手黨世界的白蘭傑索。
兩者之間的差距,就恰如還身處起點的愚者,以及已抵達終點的世界。
我捏緊了手裡的牌。
其他人雖然覺得這個抽卡結果有點不吉利,但畢竟是在白蘭主場,隻當此人出千,雖然士氣略微受損,但並沒有大受打擊。
除了獄寺。
因為他隱瞞了一個重要的信息沒有說出來,在場的人,除了白蘭,應該就隻有我知道。
想到這裡,我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獄寺此時正借著觀察白蘭手中卡牌的機會,將我擠到了最後麵。從我的角度,隻能看清他的手緊握成拳,正垂在身側。
他正在緊張,而且比起擔心澤田綱吉,他似乎看起來更害怕白蘭會突然對我下手。
就在我默默思索的時候,忽然感到自己的手指被人碰了一下。我倏然回神,卻發現獄寺正緊貼著我站立。但表麵上,他仍舊維持著抬頭的姿勢不變,並沒有看我。
有人握住了我的手,他動作很輕,掌心細膩,帶著涼意,像是一塊冰冷的瓷,不過一晃神,我拿在手心被對方悄悄抽走,另外一張卡牌被他塞了回來。
我忍住沒出聲,但是已經飛快伸手揪住了獄寺的袖口。
——等等。
獄寺麵無表情,仿佛剛才湊近的人不是他一樣。然後他飛快甩開我的手,大步往前走去,重新站在了澤田綱吉的身邊。
白蘭仿佛對剛才發生的小動作一無所覺,他垂著眼睛,高高在上的樣子像是一位真正的神明。
那張代表著勝利的[世界]卡牌還被他握在手裡。
“那麼,遊戲開始。”
白蘭的話音剛落,一股強烈的,幾乎可以致盲的強光從天上瀑瀉而下。
世界上全部的顏色幾乎都在這種程度亮度下褪去了原本的色彩,變成了一成不變的白。
所有人的眼球刺痛,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
強烈的失重感讓我感到頭暈目眩。
等到我重新能夠在地麵站直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我垂著頭,前麵的那陣子幾乎能將人刺瞎的強光使我的視力暫時受損,於是隻能暫且以不變應萬變,耐下心靜靜等待。
周圍很安靜,甚至都沒有風聲。
我應該是在某個相對封閉的環境裡,周圍沒有人,也沒有任何動靜。
我近乎安逸地度過了這段相對最危險的時間,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沒有想象中的強大敵人,沒有虎視眈眈的白蘭,我發現自己居然在一條長長的走廊裡,腳下是觸感溫涼的木質地板,四周是可推拉的竹製移門。
我第一時間低頭看向自己手裡的卡牌,果不其然,已經變成了獄寺抽到的那張[女祭司]。
我:“……”
這家夥看起來成長了,怎麼還是這麼魯莽啊。
但是事已至此,想彆的也沒用,我集中注意力,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
居然還是傳統的日式風格,和雲雀基地的有點相似,但是整體要更加舊一點。明明製式很講究,但偏偏又差了點意思,像是建造的人不怎麼用心,居住的人也沒有那個閒工夫去維護,於是那點講究也是浮於表麵的,經不起任何深究。
好安靜。
安靜得甚至讓人有點不舒服了,我不適地動了動肩膀,先打開係統麵板看了一眼。發現主線任務果然發生了變化,雖然沒有直接顯示完成,但是在任務的正下方卻出現了一列小字。
——[當前探索度:0%]
我試探著拉開最近的那扇移門,果然就在下一秒,原本還是0的探索度發生了變化。
——[當前探索度:1%]
還真是這樣。
走進去,我發現這裡是一間臥室,裡麵空無一人,地上鋪著榻榻米,櫃子和桌角滿是白色的劃痕。雖然家具都不算新,但櫃子裡卻塞滿了各種玩具和零食。
零食種類繁多,不少都價格昂貴,可惜幾乎全過期了。還有很多玩具甚至都沒拆封過,全都嶄新地塞在櫃子裡。這個房間的主人應該是個女孩子,但年齡不確定,因為這個玩具各個年齡層的都有——我從櫃子裡翻到了各種大小的毛絨公仔,以及一大堆還沒拆包裝的全套彩妝。
有點奇怪,光看房間裡的陳設會覺得房間主人不過是個窮鬼,但是真的窮鬼會買這麼多華而不實的東西嗎?還是說這些東西都是彆人送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副場景總是讓我感覺自己正在玩某個探索類的RPG遊戲。
——初始是在某個不知名的老宅中,然後玩家可以在裡麵自由探索發現,遇到各種奇怪的事件,最後解開老宅的秘密。
再加上係統的那個探索度,這種正在玩某種古早遊戲的既視感越發強烈了。
我又打開了一旁的衣櫃,裡麵塞得滿滿當當的,從女士和服到jk短裙,甚至連公主裙都有好多條。在我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盯著那些裙子微笑了起來。
那些裙子都很新,它們的主人幾乎沒有穿過,不過能看出對方對這些裙子非常愛惜,全都打理得整整齊齊,妥帖地掛在衣櫃裡。反倒是一旁的傳統和服洗得都快褪色了,袖子毛了邊,看起來十分寒酸。
新衣服放著不穿,反倒是那些快洗破了的舊衣服不舍得扔,這間房的主人還真是奇怪。
我順手拿下一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本來我隻是想通過比對大小來判斷房間主人的年紀。但是一比才發現,衣服的大小尺寸居然和我完全匹配。
……真是邪了門。
我將那件衣服重新掛了回去。
除此以外,我還在房間裡找到了大量的冷兵器,相比那些束之高閣的玩偶,能看出房間的主人對自己的刀劍極為珍愛,有反複摩挲擦拭的痕跡。
隨手翻開放得整整齊齊的枕頭,卻發現那下麵壓著一把匕首。我一愣,心裡頓時湧上來一股說不出的怪異,因為我本人也有往枕頭下麵放匕首的習慣,哪怕玩遊戲的時候也沒能改到這個習慣。
——那應該是一把小巧的懷刀,袖珍而又隱蔽,小到可以藏在和服的褶層中,尤其適合短距離的刺殺。
我將它拿起來,這把懷刀的刀柄上纏著藕荷色的緞帶,纏得又緊又仔細,密密匝匝的一圈,像是往上繞了一圈早春初開的花。
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我伸手握住刀柄,稍稍用力,隻聽“噌”的一聲,這把懷刀應聲出鞘,露出到刀背上雕刻的寥寥數枝櫻花。
如果隻看外表,幾乎和我的那把[血櫻]一模一樣。
我握住刀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像是猝不及防之下被人窺探了某種隱私,有點不舒服。血櫻是我從係統那裡抽取到特殊武器,理論上不可複製,也少有人親眼見過它。
不過仔細想想也不是絕無可能,畢竟我手裡的這把懷刀隻是外表看起來一模一樣,實際可能就是一把再普通沒有的武器。
放下刀,我決定再去其他房間看看,檢查完這一整個房間之後,我任務下方的探索度已經變成了30%。
走廊寂靜無聲,隻有我獨行時輕微的足音,再次打開一扇門,鋪麵而來的是濃鬱至極的血腥味,刺鼻至極,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舉目望去,房間裡空空如也,就連張完整的桌子都沒有,但無論是牆上還是地上,我都沒能看到任何的血跡。
接連開了好幾間,都是這樣的情況。
不知不覺間,我變得有些急躁,原本平穩的腳步也變得急促起來。
唰!
我又一次將移門大力推開,這是這條走廊裡的最後一扇門了。雖然陳設和之前的都差不多,但這間房裡沒有了血的味道,空氣也清新了不少。房間裡麵沒有其餘家具,但榻榻米的正中央卻放著一個黑黢黢的小盒子。
我走近了一看,發現那其實是一個古早的遊戲機,能看得出屏幕已經被摔得粉碎,應該早就壞了。我不甘心,拿起它左右晃了晃,又試圖按開機鍵,開裂成蜘蛛網的屏幕仍舊一片漆黑,倒映出我的臉來。
這張臉少說我也看了十幾年了,實在沒什麼特彆的,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圍的場景讓人不安,我竟然覺得這張臉有些陌生。我垂著頭,眨了眨眼,於是她也眨眨眼,隨後衝我微微一笑。
我心裡一抖,再去看那片黑屏,卻發現有一處裂開的位置正好對應著我倒影中的嘴角,因此帶來了視覺錯位。
這間房間和其他的之前的不太一樣,移門正對的方向並不是牆體,而是另外一扇移門,我懷疑是因為外麵連接著庭院的原因。
想到這裡,我的精神稍微振奮了一些,腦海中不自覺地想象出一副畫麵。我覺得那扇門後那應該有一株很繁茂的櫻花,就開在庭院的正中央,初春的暖風一吹,會送來恬淡的香味,深深淺淺的櫻花便會覆蓋在整個庭院,像是一張厚實柔軟的毯子,將日光都暈染成柔麗的粉色。
按在移門上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我望著眼前的木質門框,發現自己居然產生了一種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情緒。
然而就在我猶豫的當口,眼前的門卻忽然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一隻關節粗糲的手伸了進來,然後乾脆地握住了我的手腕,對方的掌心滿是硬繭,捏得我皮膚生疼。
視線上移,我幾乎是立刻睜大了眼睛,驚訝到說不出話來——我曾經見過這張臉的主人,就在第三周目裡。實在不怪我印象深刻,畢竟你控製過誰用刀將自己的喉嚨刺穿,你也會難以忘懷的。
握住我手的,竟然就是三周目中,被雇傭前來刺殺天內理子的殺手,伏黑甚爾。
他比我印象中的樣子年輕許多,至多也就二十歲上下。但眉眼間戾氣重重,肌肉壯碩,身材高大,撲進房間的樣子像是一頭剛成年的猛虎,帶著一股生澀的凶悍。
我幾乎是立刻警惕了起來,但伏黑甚爾卻根本沒在意我疑慮重重的眼神。
他抬手,輕輕拍了一下我的後腦勺,動作親昵,語氣卻很不耐煩:“你個死孩子,找你半天了。”
正握緊匕首伺機而動的我:“……?”
伏黑甚爾低頭看向我腳邊的遊戲機,扯了扯嘴角,恍然:“你還真是……嘖,等離開這裡,我給你買一車行了吧。”
太奇怪了,從他進來之後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我能理解的範疇,過多的信息量載入,直接讓我陷入了死機狀態。
茫然地看著伏黑甚爾的臉,我簡直懷疑自己在發瘋,又或者是白蘭搞出了什麼新設備迷惑了我的大腦。
我還站著沒動,伏黑甚爾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皺眉看向了門外。隻見他的背脊緊繃,不複麵對我時的放鬆,殘忍凶暴的氣質再次冒頭。隨後伏黑甚爾不再猶豫,直接猿臂一伸,抄起我的腰直接把我扛了起來。
“走了。”他大步向外走去,另一隻手摸向了自己腰間的長刀。
——[當前探索度: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