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宋枝香把小狐狸拎起來, 讓它趴到肩膀上,然後過去開門。
“忙倒是沒在忙。”她的頭發微濕,末梢柔軟地蜷伏在額角, 明明剛用冷水洗過臉,卻好像之前運動過很久, 肌膚讓運動過的舒爽蒸騰得白裡透紅。
她的長發懶倦地掠過鎖骨,遮擋住脖頸下不明顯的兩點玫瑰色吻痕, 末尾有些打卷兒地勾纏在一起。
王廣默看了一眼她的臉色, 很健康。視線掠過她肩膀上的狐狸,向旁側飄了一下。
家政機器人把拆下來的沙發套疊起來,送去洗衣機。客廳裡點著香薰蠟燭,香味兒遮蓋住了其他不得體的氣息。
“我方便坐下聊嗎?”他問。
“方便方便,這有什麼不方便的。”宋枝香摸摸鼻尖,這是心虛的微動作,雖然小愛把事發現場清理過了, 但她還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坐。我給你倒杯茶。”
桌麵上周奉真那台已經合上的筆記本, 上麵帶著盛天集團的內部機標記。宋枝香沒喝完的碳酸飲料擺在茶幾上,冰箱裡也有很多飲料。
但王廣默不喝飲料, 她掏出茶具,翻箱倒櫃地找茶葉。
“不用了,太麻煩你了。”他說。
“沒事。”宋枝香不以為意, 煮茶水是她會的為數不多的“廚藝”, 如果說這能算廚藝的話, “你找我是什麼事?”
王廣默卻沒直接說正事,而是望向她肩膀上的狐狸。
“他是叫,‘小雪’對吧?”
“對。”宋枝香衝他眨眨眼, “你知道的,他是——”
“周小雪。”王廣默抬手跟他打招呼,“晚上好。”
白狐狸趴在她肩上,大尾巴像個圍脖一樣勾著她的頸項。周奉真無精打采地抬眼,伸出爪子敷衍地擺了擺,想了想還是氣不過,趁著宋枝香燒水,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抬頭瞪了他一眼。
王廣默:“……”
怎麼突然被討厭了。
他默默放下手。
宋枝香煮好茶,給他倒了一杯,坐在王廣默對麵,開口問:“咱們基地隔音還好吧?我一直聽不見你那屋有什麼聲音,是你很安靜嗎?”
王廣默看著她說:“你放心,隔音非常好。”
宋枝香差點一口水嗆出來,咳嗽了兩聲,此地無銀三百兩:“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又不在屋裡裝修……”
他笑了一下,斯文文雅地喝了口茶,說:“我對你可是不放心得很。你怎麼總被盯上啊。”
不光宋枝香愣了一下,連周奉真也一下子精神百倍,掏出打小三的力氣爬了起來,琥珀色的獸眸瞬間聚精會神了好幾倍,爪子勾著宋枝香衣服,兩隻狐狸耳朵都豎起來了。
“你記得姬秋嗎?”他說,“‘血災’姬秋。”
“記得啊,這才幾天。”宋枝香道,“她不是被抓了嗎,這還是我的功勞呢!你們審問的怎麼樣了?”
王廣默雖然是守墓人,但也同樣負責一部分的審訊工作,他最近應該就是在忙這件事。
“她並不配合。”他道,“她說,跟我們幾個男人聊沒有意思,讓我去找那個特彆火辣的小姑娘……”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有些微妙:“原話就是這樣的。她說,在裙底的大腿上綁著皮帶、隨時都能掏出一把刀的樣子,實在是太性感了。”
宋枝香:“……”
旁邊的狐狸頭扭過去看她。
宋枝香捂住小狐狸的眼睛,把他拎起來摁進懷裡,麵不改色地道:“我以為她會討厭我的。”
畢竟能抓住“血災”,她是出了不少力的。
“雖然還沒到清算她的時候,但光是猜想,也能想到是死緩起步。”王廣默說,“一個注定要死的人,配不配合,是否從寬處理,又有什麼用呢。不過,她的口供關係到我們能不能……清理門戶。”
安全局不能被來自高層的阻力妨礙工作。
宋枝香大概領會了他的意思:“我去幫你問問?”
王廣默輕輕頷首。
“好吧,既然是這麼重要的事,我就犧牲自己一下。”宋枝香說得像英勇就義,“需要色-誘情節嗎?我就是問問,咱們全是為了工作,不是因為她是個美女……呃,不需要就不需要嘛,你乾嘛這麼看著我。”
小狐狸在宋枝香懷裡掙紮,不僅被壓著眼前一片漆黑,還被她的手蓋住了耳朵。
王廣默喝了口茶。他灰白的、霧蒙蒙的發絲好像又白了一個度,但眼瞳是黑的:“你懂什麼叫美人計?”
宋枝香卡了個殼。她還真不是太懂,對美人計的印象隻有呂布戲貂蟬。貂蟬她演不出來,但是當呂布應該很在行。
……
次日下午,地下陵寢。
宋枝香一踏入這間房屋,立刻就感覺到身上的力量被封禁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望向單向玻璃內的畫麵。
“鑲嵌著這扇玻璃的牆,是封印物087。”她手邊坐著一個觀察員,向她介紹道,“原初之牆。它籠罩的這個範圍,我們打造了一個審訊室,隻要進入這裡麵,一切異能手段、封印物手段,都會失效。”
“這麼厲害……”宋枝香嘀咕了一句,拿起桌麵上的文件夾,翻了翻截至目前為止的筆錄,“她的態度這不是挺好的,有問必答。”
“回答的內容都是閒聊。”王廣默接過話,“我們換了女觀察員進去交談,她的態度會稍微好一點,但一樣不會給到重要信息。”
宋枝香大致把筆錄看完了,信心滿滿地道:“我去試試!”
王廣默先是點頭,然後伸手給她戴了一個通訊器。她要露臉,所以遮擋麵容的禁製器不符合條件。把通訊裝置卡在耳後扣合的時候,他的視線向下滑動一圈,在變淺的吻痕上停留了一秒。
他的手收回來了,但沒有立刻讓開身位,說了一句:“段隊長沒跟你告白過嗎?”
“沒……啊?”
宋枝香猛地抬眼,背後嗖地發涼,感覺毛骨悚然:“他他他……”
王廣默微笑道:“他把你當前輩,當英雄,為你流的淚,都是對戰友的關心之情,是嗎?”
宋枝香仔細回憶了一下,道:“那還能有假?你不會想說他彆有目的吧?”
王廣默道:“我可沒有挑撥離間的意思……你這反應,我覺得你病得不比我輕。”
“淨瞎說。我生龍活虎的,力能扛鼎都是謙虛。”她隨口辯駁了兩句,從觀察室裡出去,走進審訊間。
王廣默拉開椅子坐下,旁邊的觀察員看了單向玻璃一會兒,對他道:“指揮官,X小姐……”
異能的副作用,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不一樣的。
對於王廣默,是一次一次拯救光芒下幾乎能感知到的生命力流失,是滿頭黑發燃燒成一片冰冷的雪霜;但對於宋枝香來說,是一個最重感情的人一步步失去情感的觸角,她無法理解“人偶”對她的恨,不能明白為什麼要流淚,哪怕她曾經無數次午夜夢回,想起宋知寧那雙朦朧的淚眼。
就連那隻有種族天賦的狐狸精,似乎引起最多的也是“性”,並不像“愛”。
王廣默轉了一圈兒筆,心裡沉寂地想,這樣也好,至少她麵對“人偶”的時候,保證不會手下留情,但是……
他想得入神。
“指揮官?”一旁的觀察員叫了幾聲,忍不住推了推他的手臂,“筆要斷了。”
王廣默愣了一下,猛地一鬆手,筆殼還是裂開了,劃重點的紅墨水甩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