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累了,該度假了!
這沙灘,海洋,椰子樹的度假時光他也該享受起來了!
胤礽搞定了施琅,渾身輕鬆的走了。
可他身後的施琅卻坐在傷病帳內,久久不語。
姚啟聖也聽說了這次事故,來了軍中,好容易才找到了施琅:
“施大人,施大人?”
姚啟聖的大手在施琅的眼前晃悠著,施琅這才回神,姚啟聖不由笑道:
“施大人怎麼在這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個溺水的是施大人你呢!”
施琅抿唇道:
“我倒是希望是我,讓大海好好衝衝我這腦子,清醒清醒!”
姚啟聖:“……”
“彆了吧?今個不會真是施大人落水吧?”
瞧瞧,這腦子都進水了!
施琅幽幽的吐出一口氣,看向姚啟聖:
“姚總督,您與太子爺相處比我久,您覺得太子爺是怎樣的人?”
姚啟聖聽了這話,認真思考起來:
那初見時的青嫩小兒;到氣定神閒在大軍前打趣的少年;再到恩威並施,收服萬正色的皇家兒郎,以及,那個打前鋒,射頭船,炮轟琉球的威儀太子……
姚啟聖默了默,不由道:
“天降麒麟子,得之興天下!”
施琅看了姚啟聖一眼,歎了一口氣:
“恨未曾打一開始便見太子爺之威啊!”
否則,他又怎麼會如此冒進,急於求成,卻差點鑄成大錯?
人體的適應是有期限的,這次是高真為了母親,日日勤學苦練,這才暴露了他訓練計劃的弊端。
倘若沒有辭雲戰船,高真被溺斃了呢?
那他這樣強壓下的訓練計劃,又會有多少將士不幸殞命?
姚啟聖卻摸了摸腦袋,彆以為他不知道,打一開始,施琅就打著讓太子爺早些回去的主意,包括那讓太子爺憶苦思甜的出行,也是施琅提點的。
姚啟聖是之後才回過味的,但是這會兒他聽著施琅那佩服的語氣,又是怎麼回事?
姚啟聖這樣想著,不由上前抱住施琅的腦袋,晃蕩了兩下:
“姚大人!你做什麼?!!”
施琅暴跳如雷,姚啟聖收回了手,呐呐道:
“原來施大人是正常的啊!”
施琅一噎,對著姚啟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他絕對和這姓姚的犯衝!!!
“姚大人,我是想讓大海衝衝我這駑鈍的腦子,但我不是腦子進水!”
姚啟聖乾笑了兩下,隨後看著施琅氣呼呼的樣子,他走過去用胳膊肘撞了撞施琅的腰,施琅卻差點跳起來。
“施大人,說說唄,你和太子爺,到底怎麼了?”
施琅沒有回答,反而咬牙切齒:
“你!乾!嘛!”
“懂了懂了,腰不能碰,腰不能碰……等等,人家姑娘家的腰不能碰,怎麼施大人你也……”
姚啟聖有些奇怪,施琅卻滿麵漲紅,瞪了姚啟聖一眼,拂袖離去。
他就不該想要和姓姚的說話!
明明他打一開始就在坑自己!
施琅滿腹怒氣的衝到了自己的營帳,將那清瘡丹按著胤礽所說的比例親自化成水,帶到了夥房,盯著夥頭軍把它們都入了飯,將士們開始用晚膳這才離開。
等施琅一走,將士們這才大鬆一口氣,議論紛紛:
“天爺呦,你們看到了吧?提督大人方才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咱們手裡的飯搶過去似的!”
“就是就是,那麼凶的……沒聽說提督大人還護食啊?”
“就是護食也不至於連大鍋飯都護吧……”
“聽說今個水戰訓練營裡有人落水了,提督大人不會是跳水救人,然後撞了暗礁什麼的吧?”
有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所有人頓時意會。
“可是,提督大人沒有受傷啊!”
那就隻能是……
提督大人他腦子進水了!
於是,在施琅不知道的地方,他那惋惜珍貴的清瘡丹就這麼被用掉的眼神,就這麼被人曲解。
提督大人風評慘被害!
等到涼涼的海風吹過,帶著一絲淡淡的涼意,原本正用清水擦著身體的兵將突然驚呼一聲:
“天!我把什麼弄下來了?!!”
映著月光,眾人聚在一起:
謔!
好大一塊傷疤!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浸濕的緣故,這會兒那水泡破了後產生的傷疤就這麼完完整整的被撕了下來。
“一點也不疼,可是這才長新肉怎麼經得住明日的訓練啊!”
那將士不由哀嚎一聲,隨後同伴卻直接又從他身上提起一塊小傷疤:
“疼嗎?”
“什麼?沒有感覺!”
“我猜你也沒有感覺!你這兒哪是新肉,簡直和原來一樣!”
那將士頓時不住的夠著朝後看,但始終看不到,於是他看向自己的同伴:
“我記得你身上也有好多水泡破了,給我撕撕看?”
同伴:“……”
“你想我明天訓練疼死嗎?”
“說不定,你和我一樣呢?試試,試試嘛!我就撕最小的那個!”
同伴被磨的受不了,終於點頭同意了。
那將士搓了搓手,然後看著同伴那傷痕累累的後背,司空見慣的撕下一大片傷疤——
“我說,你想挨揍嗎?!!”
“彆打臉!真,真的不是新肉啊!好神奇啊!”
兩人光著上身,扭打在一起,你撕我傷疤,我撕你傷疤的,等到最後,他們看著月光下自己那乾乾淨淨,一絲傷疤都沒留下的身體,陷入沉默。
“這是……奇跡發生了?”
那將士差點想衝月一拜,然後就被一巴掌呼在了後腦勺:
“你是不是傻!月亮有那本事,怎麼平時不見有用?這天底下能有這樣本事的,咱們眼皮子下就有一位!”
“……你是說,太子爺?”
沉默。
一片沉默。
“天啊!這就是太子爺說的驚喜嗎?怪不得提督大人眼神那麼不舍!”
“是高真!”
兩人連忙走過去,就看到高真正撕自己身上的傷疤舊皮撕的不亦樂乎。
莫名……有點解壓!
“高真,我們來幫你!”
兩人一左一右架著高真,開始……幫高真撕傷疤。
“你們兩位往日不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嗎?”
“問你點兒事兒唄,咱們這……是不是太子爺他又弄出好東西了?”
高真:“!!!”
“你們在帳外偷聽!”
兩人:“……”
好的,他們知道是太子爺的功勞了。
雖然,是在這麼愚蠢的情況下。
……
月光下,將士們將泡了一整日海水後,身上的鹽漬衝去。
“哎,誰閒著,幫我撕下後麵的皮!我夠不到!”
“誰要撕皮?”
“我我我!”
寂靜的海灘之上,莫名有了點了搞笑與恐怖並存的元素。
翌日,施琅將訓練的強度下調了三分之一,他心裡有些可惜這次的水軍訓練出成果一定要延期了,但是沒有將士,何談成果?
而且,太子爺那雙眼堪稱火眼金睛,他若是置將士生死不顧,他相信,彆看太子爺臉上笑嘻嘻,指不定什麼時候自己就被皇上一道詔書不知道貶到那個旮旯角落了!
施琅突然覺得,皇上這麼久都沒有讓人來接太子爺,未嘗沒有讓太子爺督促此間事宜的想法。
畢竟,有什麼比親兒子更可信的?
施琅這麼一想,突然心裡一鬆。
要是這樣,那他也不必急了,隻消好好練兵就是了。
施琅的想法,沒有人知道,隻是等到半月之後,施琅親自去檢驗訓練成果的時候,他驚訝的發現——
強度下降了,可是卻也提前達成了他所預期的目標!
甘浦看著施琅滿意的眼神,也是不由拱手一笑:
“大人,某幸不辱命!”
“這,這是怎麼回事?本官不是讓將士們減輕了強度,難道又有人不守軍規,偷偷訓練了?!這要是有個萬一,朝廷和本宮投入的那些人力物力,不知要浪費多少!”
施琅雖然滿意,但是當初高真的落水仍然如同一把懸在頭頂的劍,時刻提醒著他過猶不及的危害。
甘浦卻笑著道:
“大人這話從何說起?將士們本就適應了原先的強度,如今身無痛處,每日的訓練彆提多認真了!
而且啊,因為強度減弱的緣故,將士們正好可以好好打磨一些水中細節,如今不管是潛水還是行動,都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
施琅默了默:
“那這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施琅又不禁腦補到,太子爺此前不提醒自己,莫不是也是因為他預料到了這些?
在施琅的心裡,幾乎已經徹底神化了胤礽。
而此時,被施琅神化的胤礽正……穿著衣服,眼睛蓋著一片芭蕉葉在沙灘上曬太陽。
而胤礽的旁邊躺著姚啟聖,陽光暖融融的,可是因為消暑丹的緣故,一點兒也不覺得熱。
姚啟聖沉默著掀起葉子,看向胤礽:
“太子爺,咱們躺在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
胤礽一動不動,神情安詳且鹹魚:
“曬太陽啊!”
胤礽本來還想穿沙灘褲在這裡曬,但是姚啟聖說哪怕是最窮苦的百姓,也不會光著身子,在沙灘上曬屁股的!
胤礽反抗無能,架不住姚啟聖又跪又哭,隻能穿著寬鬆些的當地衣裳,支著躺椅在沙灘上曬太陽。
最起碼,衣袖和褲子寬鬆,他可以暗搓搓的擼上去,就當自己穿短袖短褲了!
“可是……我們不是服用了消暑丹那?太子爺可以感受到陽光的溫度?”
胤礽:“……”
胤礽忽的坐起身,那芭蕉葉也落了下來,那張白白嫩嫩的小臉上滿是不滿之色:
“姚總督!這叫意境,意境懂嘛!”
姚啟聖不懂。
他往日看著這荒涼一片的沙灘,就覺得心疼。
乾啥啥不行,有什麼用?!
胤礽看著姚啟聖一臉不解的表情,撫了撫胸口:
“不能氣,不能氣,氣一氣,少十年……”
姚啟聖:“……”
好家夥!
他一個花甲老人都沒說這話呢,年齡還沒有他零頭多的太子爺竟然說了!
這是什麼喪心病狂的事兒?!
姚啟聖大為不解。
胤礽隨後又安詳的躺了回去,小嘴一張,開始給姚啟聖畫餅:
“姚總督,你看看眼前這片白茫茫的沙灘,如碎銀,如鬆雪,蔚藍的大海一望無垠,潔白的浪花朵朵開遍,這樣的景,美不美?!”
姚啟聖看著自己看了數年,已經稀鬆平常的風景,昧著良心點了點頭:
“美!”
“那姚總督說,要是等咱們以後修了路,讓內地的人來這裡玩兒,有沒有錢途?”
姚啟聖不說話了,胤礽也終於可以安安靜靜的躺著曬太陽了。
而就在姚啟聖思索當地風景變現的可能性時,他突然想起一個重要的點:
“太子爺,水泥作坊動起來了吧?”
姚啟聖身為總督,對於下麵的事兒不說了如指掌,那也不至於耳目閉塞,什麼也不知道。
是以,姚啟聖自然是知道當初蘇新才來福建的時候,因為那荒唐的高工價,導致當地百姓連門都不入的滑稽之事。
氣的姚啟聖隻覺得福建這條水泥路怕是修不起來,再也不關注了。
於是到現在,姚啟聖也不知道蘇新如何了。
胤礽聽了姚啟聖的話後,隻是隨意的擺了擺手:
“這件事孤交給蘇新去辦了,姚總督要是好奇,不妨親自去問問蘇新,何必來這裡打擾孤欣賞風景呢?”
姚啟聖看著胤礽雙眼被芭蕉葉蓋得嚴嚴實實的模樣,嘴角一抽,忍住沒有說話。
太子爺連眼睛都不睜,這欣賞的是哪門子風景?
“不是,太子爺,您就這麼放心的將這麼重要的事交給……”
姚啟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蘇新這個人,打從一見麵蘇欣那副靦腆膽小的模樣,就讓姚啟聖分外有些看不上。
尤其是後麵蘇新又鬨了那樣一個笑話後,姚啟聖那是心裡愈發的失望了。
他深深懷疑,以蘇新這樣的人真的可以開得起一家水泥作坊嗎?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姚總督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姚啟聖還真不是這樣,可是他不能說不是,不然帶壞了小太子,他可沒法給皇上交代!
於是,姚啟聖這會兒聽到胤礽這話也不由有些啞口無言。
“行了,姚總督就彆擔心了,要是您實在放心不下,就自個兒去看看。
若是蘇新實在不成,孤哪怕厚著一張臉,從京城那邊給你調也把水泥調過來,保證這裡的官道上都可以鋪上水泥路可好?”
姚啟聖一聽胤礽這話,頓時眉開眼笑:
“瞧您說的,這怎麼好意思呢……咳咳,那您說咱什麼時候從京城調水泥過來?”
胤礽:“……”
胤礽這回連芭蕉葉都懶得掀,隻是用手做了一個讓姚啟聖麻溜先滾蛋的手勢。
“姚總督不妨先去看看,再說也不遲!”
“唉,太子爺倒是對都尉大人十分信任,隻是依臣之見,都尉大人研究水泥或有一手,可要是支撐得起一家水泥作坊,那怕是有些不成。”
姚啟聖說著自己的擔憂,胤礽沒說對也沒說不對,隻是輕輕的說了一句:
“背後說人非君子啊,姚總督!眼見方為實,孤如今正在度假,還請姚總督代孤去看看可好?”
姚啟聖聽胤礽這麼一說,也實在沒脾氣了,當即翻下躺椅,一抱拳答應了。
等姚啟聖終於走後,胤礽頓時發出一聲歡呼。
胤礽動作麻利的將寬大的袖子擼到了肩膀上,連褲子也弄到了大腿根,露出了白白嫩嫩的手臂和腿節,看著就跟一節節嫩生生的蓮藕似的,彆提多可愛了。
“蕪湖!終於走了!”
胤礽歡快的將芭蕉葉朝天上一丟,隨後用手搭了一個涼棚梁蓋在眼睛上。
“穿著衣服在沙灘上曬太陽,跟曬了一個假太陽似的!”
胤礽嘀嘀咕咕地說著,聲音卻被海風一吹飄散在不遠處。
與此同時,蘇新自得了胤礽的指示後,回去便在那原來的招工公告上覆了一張臨時工,一天二十文,薪資日結的通告。
然後……
所有看過這則通告的當地百姓,幾乎打破了頭的都要進工坊,看的蘇新人都傻了。
隨後,蘇新又按照胤礽的指示,在雇工們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後,將準備好的二十文銅板依次交給了每一個人。
然後,蘇新收獲了一係列的誇獎。
“蘇東家可真是一個好人,咱們才乾完活就給了銀子!”
“就是就是,上回我去劉家米鋪扛了三天的大米,這還有我一日的工錢未結呢!”
“二十文,二十文啊,這要是天天都有二十文,那一個月下來家裡也能吃兩頓肉了!”
“嘿,你還淨想美事呢,這二十文的好事豈是天天都有的,您說是不是呀,蘇東家?”
蘇·好人·新靦腆一笑:
“不瞞諸位,工坊如今需要大量的雇工,所以按照這個價格還請諸位明日卯時六刻準時到達,不知可以嗎?”
蘇新說出這話的時候頗有些膽戰心驚的味道,他也不知道這群百姓會不會直接撂挑子,畢竟他們可都是有前科的!
所有百姓也是一靜,靜的蘇新都要留下冷汗了。
穩住穩住,蘇新,這可是太子爺的安排!一定可以的!
卻沒想到,隨後所有人都高興瘋了!
“真的嗎?真的嗎?蘇東家您是天上來的活菩薩吧?”
“東家您還要不要招人?我這就回去把我們村的人都叫來!”
“蘇東家……”
蘇東家這一刻突然覺得他在眾人眼裡應該是一個人傻錢多的傻麅子,所有人都眼冒綠光的想著薅他羊毛。
可是,蘇新不僅不怕,他還希望有更多的人來薅。
他要像太子爺說的那樣,讓福建的水泥作坊聞名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