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姚總督怎麼不提前告訴您一聲,那咱們就悄悄的走了!”
胤礽這會兒也差點被熱情的百姓嚇得喘不上氣,誰能想到,姚啟聖施藥就施藥,還直接讓人領一回藥,就要謝一回製出丹藥的胤礽。
胤礽:我謝謝你!
以至於三日之間,胤礽的名字火遍全城。
然而胤礽本人對此一無所知,今個還大大咧咧的帶著徐壽去看海。
然後就是一係列的追馬贈花,這家的果子,那家的餅,有什麼送什麼。
要不是有兵將攔著熱情的百姓,胤礽這幅小小的身板都要被人海給淹了!
胤礽沒好氣的瞪了徐壽一眼,隨後道:
“你衣裳歪了!”
徐壽頓時臉色一變,上上下下的整理了一遍,這才追著讓胤礽看看:
“太子爺,好了沒,好了沒?”
胤礽直接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這徐壽就一個弱點——強迫症。
有句話說得好,每個不同尋常的人,總有那麼一個不同尋常的毛病。
徐壽的強迫症簡直令人發指,胤礽都有些沒眼看:
“你馬的毛亂了。”
是的,徐壽還給他臨時出行的馬……編了辮子,這會兒因為經過擁擠,狂奔後,亂糟糟的。
果不其然,徐壽也沒有打趣胤礽的心了,這會兒便安安分分的給自己的愛馬梳毛去了。
二人一路行到海邊,這會兒海邊仍然有不少的百姓將退潮後留下的海帶,貝類等物搜羅著帶回家中。
“娘,這裡有好大一顆螺,這是什麼螺?”
一個赤著腳,曬的有些黝黑的三歲小娃娃捧著一隻有自己手掌那麼大的海螺,高聲說著。
不遠處的婦人直起腰,看了看,高聲回答:
“娘也不認識。你爺奶許是認識!”
“欸?娘為什麼不知道?”
海風將那稚嫩疑惑的童聲送到了胤礽的耳中,胤礽不由拾步上前,溫聲道:
“這是海螺。”
胤礽翻開一看,發現這隻海螺是空殼,於是用水淘洗乾淨,湊在了那小娃娃的耳邊:
“聽,裡麵有大海的聲音。”
“真的有大海的聲音啊!大哥哥你真厲害!”
胤礽行醫多日的收獲還有一點,就是對於當地的語言有了……一定的了解。
這會兒他笑著看那小娃娃獻寶似的捧著大海螺,放在母親的耳邊,笑嘻嘻的說著什麼的模樣,唇角微微翹起。
徐壽看著胤礽的側臉,輕輕道:
“太子爺,也是個很溫柔的人嘛。”
胤礽臉上笑意微微一斂,看了徐壽一眼:
“說好話也沒用,趕緊的,辦正事兒!”
胤礽說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徐壽不由嘀咕著:
“嘖,古人就是含蓄,不對啊,康熙帝當初寫了那麼多肉麻的信……”
徐壽努力思索著什麼,突然摸著下巴道:
“不會吧,難道是康熙帝太熱情,太子爺又是個外冷內熱的,然後重重誤會,二廢二立,嚶嚶嚶,好虐!”
徐壽在自己腦中腦補了一場大戲,把自己虐的汪汪直哭。
等胤礽再見到徐壽的時候,看著他通紅的眼圈,不由懷疑起自己看好的這位未來勞力的心理健康。
“你……”
胤礽話還沒有說出來,徐壽直接抓著胤礽的手,嗚嗚哭著:
“太子爺,你也太不容易了!”
胤礽:“……孤怎麼不容易孤不知道,但是孤知道,要是你再不乾活,一定會很不容易!”
徐壽打個一個哭嗝,直接定住:
他的眼淚,都喂了狗!
這一天,胤礽和徐壽來來回回觀望了無數地理位置的地皮,最終決定將造船廠設在福州。
“徐先生,這一回,造船廠就交給你了!”
徐壽看著胤礽塞給自己那一遝厚厚的銀票,激動的熱淚盈眶:
“好!我,咳咳,徐某必不負太子爺所望!屆時還請太子爺蒞臨指導!”
胤礽擺擺手:
“那就不必了,徐先生隻要安頓好後,告訴孤多久能有結果就行了。
啊,對了,戴梓已經搞出來了蒸汽機和載重三人的蒸汽機鐵船,所以如何製造載人更多,行的更快的蒸汽船就交給徐先生了!”
徐壽:???
“蒸汽機都弄出來了?!太子爺您怎麼不給後來者留條活路啊!!!”
胤礽提完“福州造船廠”的字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即使走了老遠,他依舊能聽到徐壽的哀嚎,頓時勾了勾唇。
彆說他坑徐壽,他要是真心坑他,連蒸汽鐵船被造出來也不會告訴他。
現在……不過是小小的報複一下這個一直看好戲的吃瓜群眾罷了!
有句話說得好,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尤其是,這池魚還跳的歡!
胤礽也沒有想到,鄭軍搞來的鼠疫不到讓己方連油皮也沒有傷,反而還親手送來了一位來自於現代那個科技水平高超,經過了最高等教育的優等人才。
而且,還是他最最最想要,差點把戴梓從京城薅來的技術人才,造船專家!
胤礽要不是顧忌自己的形象,他高低得在沙灘上翻兩個跟頭!
自從城中鼠疫儘消後,胤礽直接在給百歲喂食的時候,給貓兒們投喂了驅疫丹泡開的水,然後拜托百歲帶著它的貓子貓孫去把成裡的鼠子鼠孫抓乾淨——
在被投毒之後,百歲和其他貓兒們直接把破廟當成了自己的家,平日裡連門都不出。
它們被這一次的投毒嚇壞了!
但百歲不愧是貓中最聰明的貓兒,胤礽說完後,不知道它怎麼和自己的“貓子貓孫”溝通的,反正是同意了這事兒。
而為了保護這些貓兒,胤礽直接和姚啟聖商量:
“姚總督,百歲已經答應貓兒們會幫助捕鼠,但是百歲捕鼠乃是根除鼠疫之源,所以它們不能白乾吧?”
姚啟聖這些日子心情那叫一個大起大落,隻是這會兒解決了令人畏懼不已的鼠疫後,姚啟聖又支楞起來了。
“您這是有又什麼想法?”
胤礽托腮笑著道:
“或許,府衙應該考慮衙貓的存在了?”
姚啟聖:“……”
“衙貓……這行嗎?”
“怎麼不行?還是姚總督覺得衙役能抓老鼠?衙役又能抓多少?
什麼事兒就應該交給什麼人,啊不,什麼貓!再說,衙貓就是占個編製,養還是孤養!”
福建的府衙都太窮了,胤礽還怕養瘦了貓兒們呢!
於是,在胤礽的要求下,福建特有的衙貓脖子上拴著一條紅藍交織布條的貓貓隊出動啦!
“衙貓巡視,閒人閃開!”
“衙貓巡視,閒人閃開!”
百歲一身燕尾服,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在最前麵,因為陽光強烈而縮小的瞳仁兒隨著它目光散漫掃過來的時候,顯得格外霸氣。
而他身後的橘貓,梨花,三花貓層層疊疊,一眼都差點看不到頭。
百歲威風的像是一個帶兵打仗的將軍!
胤礽坐在停在一條小巷的馬車裡,看著貓貓隊第一次出動,不由摸了摸下巴:
“孤……竟然被一隻貓帥到了?”
在百歲的帶領下,不過數日,城中連一隻老鼠的叫聲逗聽不到了。
那些日子,滿城的貓兒不管走到哪裡,百姓的門口都放著一碗水。
他們生怕“衙貓大人”們乾活累了,渴了。
雖然,沒有一隻貓兒去碰。
就連咬死的老鼠,衙貓們也不會去吃,而是帶回破廟交給胤礽。
“今天大黃帶回來了,一,二,三。三隻老鼠呢,真棒!何柱兒,給大黃記上,三條大魚,慢慢吃!”
“是!”
“喵嗚!”
胤礽笑著看著貓兒們搖搖尾巴離去,隨後就讓人將這些老鼠都焚燒乾淨。
鼠疫將過,這些可都是隱患!
這一次,貓貓隊立大功了!
秋日的暖陽照在這間破敗的廟宇中,然而不知何時,那殘破的窗戶被換了新的。
那褪了色的柱子,門框,窗框等等都被補上了一層漆水,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院中那棵高大翠綠的皂角樹如同大傘一樣撐開,舒展開來的樹乾上或坐,或蹲著數隻貓兒。
秋日寂靜,除了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便是貓兒們熟睡時呼嚕呼嚕的聲音了。
破廟搖身一變為新貓居,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逸與平和。
……
胤礽這邊歲月靜好,而另一邊的馮錫範卻不是那樣。
“王爺又去哪裡了?!”
“回馮大人的話,王爺說今日要與宋大人外出打獵!王爺還說,清朝皇帝都有秋獵,他總不能沒有!”
馮錫範臉色鐵青:
“秋獵秋獵,他莫不是忘了近來還有要事?!”
馮錫範氣的半死,隨後隻能讓人推著輪椅,上了馬車,一路顛簸之下,馮錫範到了鄭克塽秋獵的地方,看著鄭克塽一臉歡欣的和宋淏說笑著,射獵的模樣,臉色分外難看。
“你去,請王爺過來!”
馮錫範壓抑下心中的沉怒,他就算再如何,也不能在外麵對鄭克塽不敬,否則便是謀逆!
至少,大麵上要過得去!
片刻後,下人小跑回來,額角流下大滴大滴的汗水,氣都喘不勻:
“馮,馮大人。”
“王爺可是說,即刻便回?”
馮錫範的手指在輪椅上慢條斯理的敲擊著,倘若王爺今日乖乖回來,他姑且不與他計較這次不告離開之事。
“王爺,王爺說,說他正玩的開心,讓,讓馮大人有事兒自己決斷就好。”
“王爺不回來?!”
馮錫範直接瞪大了眼睛,陰沉的看著那下人:
“可是你沒有把話說清,你可告訴王爺,是我,親自來請王爺回府?”
下人呐呐道:
“這事兒,下人如何敢,敢瞞而不報?”
馮錫範聽到這裡,隻覺得怒火中燒,隨後低喝一聲:
“罷了,回府!”
這最後兩個字幾乎是被馮錫範用牙齒咯嘣咯嘣咬碎了,方才吐出來的。
離開前,馮錫範定定的看著那在陽光下騎馬,射箭的少年與青年,哪怕隔的很遠,馮錫範仍然能想到他們臉上那健康的,帶著光的笑容。
須臾,馮錫範垂下眼,掩住了眸中的陰翳,放下簾子。
等馮錫範的馬車遠去,鄭克塽這才翻身下馬,大鬆了一口氣:
“馮侍衛可算是走了!”
宋淏笑著用帕子幫鄭克塽擦了擦汗:
“王爺方才累著了吧?”
鄭克塽連連點頭,隨後臉上又露出笑容:
“不過,馮侍衛竟然真的沒有逼本王過去!”
宋淏淡淡看著那馬車消失的方向,溫聲道:
“馮大人再如何厲害,他也不過是臣子罷了,臣子在外忤逆君上,那是大不敬!”
鄭克塽聽了宋淏的話後,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你說的對,難怪他以前總是要讓本王和他獨處說話!他是怕人說他大不敬!”
宋淏聽了鄭克塽的話後,隻是笑笑,鼓勵的看著鄭克塽:
“今日王爺做的就不錯,王爺乃是這一片土地的天,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又豈能由臣子決定?
素日裡都是王爺敬重馮大人勞苦功高,這才步步退讓,但馮大人居功自傲,實在不該。”
鄭克塽被宋淏三言兩語說中了癢處,他重重的握緊了手裡的馬鞭:
“宋先生深得本王之心!好了,既然馮侍衛走了,那咱們快去做今天要做的事兒吧!”
宋淏為鄭克塽整理好衣裳,這才點了點頭:
“既是要見百姓,王爺更要注重儀態端方才是!”
讓延平王齊齊整整的去見他治下那些因他飽受煎熬的百姓,是宋淏對他最後的溫柔。
“糧食……”
“王爺放心,臣已經準備妥當了,軍中如今日日閒居,實在用不上那麼多的糧食。臣隻取了裡麵最劣等的糧食,定是餓不著大軍的。”
宋淏柔聲解釋著,鄭克塽聽後滿意點頭:
“宋先生辦事妥當,不像馮侍衛,明明知道本王因為百姓撞死之事徹夜難眠,可是他就不會想法子讓本王舒心!”
馮錫範何止是不會讓鄭克塽舒心,他還會將本就困苦的百姓敲骨吸髓,榨乾他們的最後一點血汗,以此完成他自己的大業。
宋淏聽到這裡,隻是微微一笑:
“這些事王爺心裡有數便是,可不敢在馮大人麵前表露一二。”
宋淏這話一出,鄭克塽臉上不由露出了幾分厭惡,不過不是對宋淏的,而是對馮錫範的。
鄭克塽低低道:
“要是宋先生能早些時候來到本王的身邊,本王,何必非那麼大的勁兒去救馮侍衛?
他現在如同一個瘋子一樣,恨不得和清朝太子同歸於儘!可是,本王還想活啊!”
鄭克塽歎了一口氣,隨後背著手朝前行去。
而他身後,宋淏臉上的微笑麵具在一瞬間消失。
“宋先生,快來!”
宋淏又掛上了溫和的笑容:
“王爺,等等臣。”
夜幕落下,延平王府裡一片靜寂,一架豪奢無比,絲綢裝點的馬車停在了門口。
鄭克塽語氣中滿是笑意:
“宋先生,今日真是儘興啊!明日再來,再來啊!”
“是,臣都聽王爺的。”
宋淏躬身說著,隨後扶著鄭克塽下了馬車。
而在鄭克塽要踏進王府的那一瞬,突地,四周燈火通明。
“馮,馮侍衛?!”
鄭克塽下意識的牙關顫抖起來,整個人不受控製的發抖。
馮錫範眉眼半邊隱沒於黑暗之中,用一把劍撐著羸弱的身體,強與弱,光與影彼此交互,觸目驚心。
“王爺,終於舍得回來了?”
鄭克塽不由後退一步,差點跌坐在地,卻被宋淏一把扶住。
而就是宋淏這一扶,讓鄭克塽莫名有了底氣:
“本王去哪裡,需要向馮侍衛報告嗎?馮侍衛,本王是君!”
馮錫範徐徐的站起身來,慢條斯理的拔出長劍:
“王爺素日乖順,到自從這位宋先生來到王爺身邊,王爺便變了。”
“宋先生……該殺!”
秋風蕭瑟,寒光映目,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