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2 / 2)

胤礽聽了這話,卻是沒有說話,隻是那濃密的睫毛微微垂下,將胤礽眼中的情緒儘數蟄去,

胤礽清楚的知道,福建,如今是試點,未來是開端。

“咦,有人來了!”

姚啟聖與胤礽正說著話,隨後便聽到不遠處傳來陣陣吵鬨之聲,連忙尋聲看去。

而此刻,一對老夫妻正攙扶著一個看起來有些虛弱的女子朝這邊走來。

他們身後是一個低著頭看起來沉默寡言的男子,一語不發,而其背上的背簍裡卻赫然坐了一位老婦人,這會兒那老婦人那叫一個言辭犀利,幾乎是能將人從頭罵到腳。

當然,那對老夫妻也沒有閒著。

“不事婆母的賤蹄子,今個就是鬨到官府裡,也正好讓天下人好好看看你這賤皮子包藏著什麼禍心!我就不信青天老爺竟然能讓你這賤婦給騙過去!”

“粗野夫人,簡直有辱斯文!”

“錢婆子你再說一個賤字,信不信老婆子我撕了你的嘴!”

“來,有本事你就來,不過你可彆忘了,你家閨女以後可還是要在我錢家,在我的手下活命的!”

“嘿!你以為我們今個來官府和離是說笑嗎?還想讓我閨女回你們錢家繼續受你這老虔婆的折磨,我呸,你做夢!”

“和離?往前數五百年,看看可有和離的規矩?今個也不知道你們打哪聽來的和離之說,誰要是同意怕是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一輩子!”

姚·即將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一輩子·啟聖:“……”

而胤礽聽到這裡,也是不由一笑,拍了拍姚啟聖的手臂:

“姚總督,您該乾活啦!”

姚啟聖被胤礽那促狹的笑容弄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是他這會兒也有些明白為什麼那姑娘一家要來給姑娘和離了。

可是,隨後姚啟聖才知道事情遠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但這會兒,姚啟聖倒是腳步輕快的走進了新顏部:

“那太子爺您就瞧好吧,臣倒要看看,臣這回可會如這婦人所說這般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一輩子!當然,這婦人可不算!”

姚啟聖和胤礽處久了,也露出了幾分老小孩的喜氣。

沒過多久,剛才不停打嘴仗的齊錢兩家人也一同走進了這個冷冷清清的新部門。

“求青天老爺做主呀!”

剛一進去,錢婆子直接便哭天喊地的哭嚎了起來。

錢陽將錢婆子放下來後,也隨著附和的磕了一個頭,硬邦邦的說道:

“求青天老爺做主!”

“做主?爾等莫不是來求本官判爾等和離?既然如此,婚書取來本官這就親自為你們消去婚書,另擬一份和離書可好?”

姚啟聖故意如是說著,錢婆子一聽這話頓時急了,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和離?不不不,我們不要和離!我們隻求青天老爺您做主,管一管老婆子這個不孝不順的媳婦!”

“哦?不孝不順?”

姚啟聖將目光看向了月娘,這會兒月娘才被從海裡救上來沒多久,整個人渾身無力的在錢婆子的身上,看到姚啟聖看向她,月娘直接沉默的擼起袖子。

齊婆子這時也戰鬥力爆表:

“我呸!你還有臉說我家月娘不孝不順!你且看看你乾的什麼好事!

我家月娘便是在家我都舍不得動她一根手指,去了你家不過三月,她渾身上下都沒有一塊好皮,你竟然還有臉麵說我家月娘!”

齊婆子說到這裡,隻覺得心都在滴血!她好好的姑娘,渾身上下遍體鱗傷,尤其是有些不能見人的地方,更是傷的可怕!

“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等她以後做了婆婆自然也可以像我現在這樣,這可是古往今來傳下來的規矩!”

錢婆子彆看她人是半癱著,可是這會兒卻像是一隻鬥戰的公雞一樣,那叫一個意氣高昂,語氣堅定的像是官府是他家開的一樣。

姚啟聖聽到這裡,直接道:

“此言差矣,此前於女子之陳規陋習,早已隨著前些日子的女子權益法的頒布,就此做了一應規定。

女子嫁後,可自身量力而為的孝敬公婆,服侍舅姑,但家庭成員不得有任何暴力、脅迫行為,一切遵從自願原則。”

姚啟聖這話一出,錢婆子兩條眉毛頓時皺了起來,像是兩條有了生命的毛毛蟲一樣。

“大人這話的意思是,我那媳婦若是有心孝敬我,便算她孝敬,若是無心,我們也不能奈她如何了?那,從古到今傳下來的規矩又該置於何地?”

“規矩,規矩再大能大得過人命嗎?我家閨女自嫁到你們家中,不但要日日上工掙銀子,還要回來伺候你吃喝拉撒,還要任打任罵,你們這是娶媳婦還是買牲口呢?!”

齊婆子氣的渾身發抖,這會兒抓著七月娘的手臂將那雖然處理過,但依舊看著觸目驚心的傷口伸到了錢婆子的眼皮下:

“你看看,你看看,誰家娶了媳婦是要這樣糟踐的?和離!這個非得和離不可!你錢家這門親事,我齊家高攀不起!”

“嘖,打到的媳婦揉到的麵,你齊家的姑娘嫁到我們錢家總有手腳不利索的時候,我教訓教訓又如何?!”

“婆母,時代變了。”

齊月娘在公堂之上第一次出聲說話,那聲音沙啞至極,但卻分外堅定:

“太子爺特意頒布的女子權益法,便是保護我們這些飽受磋磨的女子,今日任你說破了天,我與錢陽也非合離不可!”

“你放屁!幾時有這和離的規矩了?莫不是你們一家子串通好來糊弄我老婆子的!

我就知道!我老婆子自從躺在床上,人人都想欺負我們母子一通!

陽兒,快出去把街坊鄰裡都叫來,讓人好好看看這齊家究竟養出個什麼好閨女來!”

“不用你叫,我們來了!民婦王張氏為齊家月娘作證,月娘自從嫁入錢家之後,一直被錢家母子一人以暴力的手段壓迫!”

“是啊,草民是錢家的鄰居,自從齊家姑娘嫁入錢家之後,錢婆子像是瘋了一樣,每日不在家裡鬨上三遍不算完!”

“是!草民便曾撞見過齊家姑娘被錢婆子罰在院子立規矩過數十回,罰跪,針紮,火燙,齊家姑娘叫的可憐的呦……”

錢婆子沒有想到左鄰右舍早就聽到他們這邊的動靜,這會兒挨個過來看熱鬨,甚至還有不少人直接站出來作證,令錢婆子頓時眼前一黑,顫抖著手指著眾人:

“你們,你們這群人就是一丁點見不得我們孤兒寡母好過!”

“一個人的幸福與快樂,不應該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

胤礽從人群中走出,他那張招牌的麵孔一露,所有人頓時激動了:

“太子爺!是太子爺!”

“此前我等尚不知道太子也頒布這道新法是為何故?可是今日聽了齊家姑娘的遭遇之後,吾方才知道這新法之必然!”

“哎,這位兄台,不妨細說!”

“諸位許是不知,咱們福建各大廠子的分場越開越多,對於人力的需求也越來越大,諸位不曾見過前頭還有廠子招納了不少流民嗎?”

“……那,這與新法有什麼關係?”

“怎麼就沒有關係了,廠子辦的越多越大越強,咱們福建才能越來越好,可是現在廠子缺人便不能擴張,你們說急人不急人?”

“急人!當然急人!”

“幸而太子爺一早神機妙算,一直對於廠裡做工之人不拘男女,一應皆可上工。

但即使如此,你們說說如齊家姑娘這樣,明明在廠裡上工課是卻還要被婆家搓磨著的姑娘是少數嗎?指不定,她們那日就累病,累傷,甚至累死了呢?”

“不錯,我家男人乃是水果廠的廚子,聽他說廠裡的工人中有一小半都是已經成家了的女子,要是哪一天廠子裡突然少一小半人……那真是太可怕了!”

百姓們議論紛紛,而最開始挑起這個話題的人,與胤礽對上了一個默契的眼神後,方才將自己徹底隱沒於人群之中,任由百姓對於這事儘情的發散著思維。

而此刻,錢婆子也知道了胤礽的身份頓時眉頭一皺:

“太子爺?您就是太子爺,雖然您身份尊貴,可也不應該讓這些女人進行拋頭露麵之舉,又有這等忤逆不孝之心,這怕是要被後人指著脊梁骨罵的!”

胤·被後人指著脊梁骨罵·礽:“……”

姚啟聖聽了這話,促狹的衝著胤礽擠了擠眼,胤礽輕咳一聲:

“後人罵孤,那是後人的事,等孤長成,老去,後人之評說乾孤何事?

此時此刻,孤隻知道,福建若要強盛,女子之力,斷不可輕乎!女子之力,若要用的得當,便不能讓她們被陳規陋習壓的喘不過氣!”

“你,你,你!”

“孤如何?”

胤礽一雙水杏眼中兩道鋒利的銳芒飛,直逼錢婆子:

“姚總督,倘若有人不敬當朝太子,是為何罪?!”

姚啟聖看了一眼錢婆子,道:

“不敬太子,視為謀逆,可當場誅殺……”

姚啟聖話還沒有說完,錢婆子便像是觸了電一樣,飛快將手收了回去,舔著一張老臉討好的說道:

“這,這人老了,手不聽指揮,還請太子爺莫怪……”

錢婆子這話一出,人群中頓時發出了一陣哄笑,胤礽也不由氣極反笑,沒想到這錢婆子倒也是能屈能伸之輩!

錢婆子對眾人的哄笑頗有些惱羞成怒,可她並不敢表現出來。

而這時,胤礽也直接開口道:

“也罷,此事可容後再議,姚總督,還是先辦正事要緊!”

胤礽這話一出,方才因為話題重心轉移,導致心中不免有些擔心的齊月娘家人頓時眼前一亮。

齊月娘跪在地上,抬起滿麵淚水的小臉:

“自我初嫁,爾至今朝,毆打責罵,不勝凡幾,今日還請大人判月娘與錢陽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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