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外邦使臣進了城門的消息,也已經如同插了翅膀一樣,飛入了紫禁城中。
胤礽今日穿著太子正裝, 那嵌著數顆東珠的朝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胤礽此刻小嘴緊抿,一雙眼睛平靜的看向前方, 雖然年紀小小, 卻已經有了不凡的氣勢。
胤礽這邊才要從毓慶宮走出去, 那邊胤褆已經從門口衝了進來。
胤褆今日亦是穿著正裝,二者除了因為規製的原因,其上花紋,玉飾, 珠子不同之外,款式大差不差, 可偏偏胤褆穿的像條傻黃狗……
是的, 胤礽就是這麼想的, 尤其是這會兒胤褆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儼然就差是下一步將舌頭從嘴裡吐出來甩兩下了。
胤礽看到這一幕不由皺了皺眉,還沒有說話,下一刻,胤褆就直接呆呆的看了胤礽好久, 這才小聲的說道:
“大, 大哥?”
胤礽:“……”
這特麼更像傻狗了!
胤褆說完之後, 這才反應過來, 頓時小臉一滯,口中滿是苦澀。
也不怪他這麼慫,實在是今個太子爺穿著這身衣裳也太唬人了!
人笑話人時常說, 穿著龍袍不像太子,他覺得這話形容自己還差不多。
誰能想到,自己這位比自己小了兩歲的弟弟,穿著太子朝服,頭頂東珠寶冠,抬眼看過來的那一瞬間,他差一點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現在叫一聲大哥算什麼?
他沒喊一聲汗阿瑪,已經都算是穩得住了!
胤礽這會兒頗為無語,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汗阿瑪說自個不願意單獨將大阿哥放出去了。
好家夥!
就這二的跟個哈士奇的模樣,就算是這會兒放出去,還不知道會不會自個過來開了家門,把好東西都給彆人倒騰出去呢!
“大哥,時候不早了,想來外邦來使已經入城,我們該去迎他們了。”
胤礽正了正朝冠,語氣淡淡的說著。
胤褆聽了這話,那叫一個點頭如搗蒜,自發自覺的站在了胤礽的身後。
胤褆比胤礽本就長兩歲,再加上他勤於騎射,這會兒站在胤礽的身後,竟是比胤礽能高出半個頭。
明明二者看起來大差不差,可是他卻生生把自己站成了保鏢。
胤礽差點沒來一句:大哥,你究竟是怎麼這麼精準的找準自己的定位的。
胤礽想著剛才胤褆那脫口而出的大哥二字,這會兒糟心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兄弟二人一路沉默著,這才前去禦書房覲見了康熙。
康熙見了胤礽後,頓時眼睛一亮,還不等於胤礽行禮,他便直接叫了起來。
這會兒,兄弟倆一前一後的站在那裡,忽略胤褆的保鏢氣場,康熙也是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
“今日便讓那些外邦來使見見我,大清阿哥之威儀!”
康熙說這話的時候,直接將目光定在胤礽身上,而胤礽身後的胤褆這會兒確實皺起了苦瓜臉。
“嗯?保清,你做這番表情又是為何?”
“汗阿瑪……有太子爺在前,您便彆再捎帶兒子了,兒子總覺得自己是個拖後腿的。”
胤褆說到最後越說越小聲,變成了嘀咕,讓他身旁站著的胤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大哥莫要妄自菲薄了。”
康熙也點點頭:
“我大清□□上國,不過是幾個小小外邦來使,有何懼之?保清,你儘管放手去做,再不濟,還有保成在!”
康熙把話說到了這裡,胤褆才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胤礽:
“好嘞,有汗阿瑪這話,保清就放心了!”
胤礽:“……”
這哈士奇孤真不一定拉得住啊喂!
隨後,鴻臚寺卿這才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上前與胤礽胤褆講了一下在此之前外邦來使前來大清之時的一應規章製度、流程等等。
胤礽此刻端端正正的坐著,兩隻小手放在膝蓋上,一雙眼睛靜靜地看著鴻臚寺卿,那般神情氣度,讓鴻臚寺卿都忍不住打了一個磕巴。
他還以為自己在給皇上稟報要事!
“……這接見外邦來使隻是一大底,便是這些了。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今日外邦來使千裡迢迢前來朝貢,太子爺一應可當他們為我大清之臣子。
且這些外臣一路奔波至我大清朝貢,我等需恪守□□上國之名,好生接待,讓其體會我大清之皇恩浩蕩,再給些東西將其打發回去也就是了。”
胤礽聽到這裡,卻是說起了自己的疑惑:
“那孤且問這位大人,不知此前外邦使臣來我大清朝貢之物價值幾何,我大清回贈之物又價值幾何?”
“……太子爺,我大清地大物博,物產豐饒,豈能於區區小節之上,有失風度儀態?您這話不妥不妥!”
胤礽:“……”
合著就是上趕著被坑唄!
康熙此刻也幫腔說道:
“此番前來的乃是英吉利與紅毛番兩國,聽說他們山高路遠,來此一趟也不容易,隻管讓他們帶一些好東西回去也好,讓他們的國家也能知道我大清之威儀!”
胤礽聽到這裡,兩條眉毛卻是不由皺的緊緊的。
如果他沒有記錯,在後數的評價之中,此時此刻汗阿瑪口中所說的大清威儀的另一個代名詞就是冤大頭/死要麵子活受罪!
而且……
倘若胤礽沒有記錯的話,這個時候英吉利是不會前來朝貢大清的。
胤礽眼中閃過了一抹深思之色,低聲道:
“汗阿瑪,話雖這麼說,可是汗阿瑪可還記得如今辭雲戰船的來曆?”
“朕如何不記得?此番攻台之戰,能大獲全勝,辭雲戰船功勞匪淺,朕記得這艘船乃是自海上……”
康熙興致勃勃的說著,但隨後卻又突然止住了聲音,說到這裡,康熙又皺起了眉頭:
“是啊,那蒸汽機鐵船是漂洋過海而來,可它究竟是源於哪裡?我等尚未可知。”
胤礽的提醒就到了這裡,隨後這才道:
“保成以為,此事須得從長記憶,若是兒子不曾記錯,英吉利此國在此之前可從未有過來,我大清朝貢之舉!”
胤礽與康熙說的話,鴻臚寺卿有些聽不懂,可他聽了胤礽這番話後,頓時急了:
“太子爺,□□上國,八方來朝,此為佳話!您這說辭可是有些太過杞人憂天啊,若是我大清接見來使,過於小氣,隻怕會貽笑大方啊!”
所謂□□上國,禮儀之邦,這裡必然是要施以重禮,鴻臚寺卿一聽胤礽這話的意思,頓時就知道太子爺不準備隆重的招待那些外邦來使了。
胤礽聽到這裡,那原本有些散漫的目光頓時落在了鴻臚寺卿的身上,不怒自威的氣勢如山倒海般傾瀉而來,鴻臚寺卿連忙低下了頭。
胤礽這才淡淡一笑:
“大人急什麼?孤總不至於讓我大清失禮在先,孤隻是覺得有些疑惑罷了。”
他倒要看看這位曆史上這個時候都不曾來過本朝的英吉利來使究竟是想要耍什麼花樣?
“太子之言有理,此番外邦來使前來,確實有異,且靜觀其變。”
鴻臚寺卿聽了這話,好懸沒急眼,他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對上康熙不容置疑的眼神之後隻能訕訕地低下了頭。
而在鴻臚寺卿看來,太子爺雖然頗有功績,可到底年歲尚幼,於人情世故之上,恐怕有些過於冷拙。
若是讓此事傳揚出去,未免會讓人覺得大清無待客之道,隻怕要遺臭萬年。
“啟稟皇上、太子爺,外邦來使已至會同館!”
康熙聽了侍衛的稟報後微微點頭,看向胤礽:
“保成,你且與保清去迎他們一迎。”
“是!”
胤礽起身向康熙告辭之後,便帶著胤褆朝外走去,父子二人的目光與空中交疊了一下,康熙眼中那全然的信任讓胤礽心中生起了一股子意氣,直接大步朝前走去。
甭管此番外國來使究竟想要耍什麼花養,反正萬事都有康熙兜著,他隻管乾就是了!
胤礽如是想著,隨後與胤褆坐著馬車到了會同館的南館。
而胤礽等人到的時候,英吉利與紅毛番的使臣正產生了一場激烈的爭吵。
胤褆站在胤礽的身後,摸了摸下巴,忍不住嘀咕道:
“太子爺,這些人嘰裡咕嚕的到底在說什麼呀?”
胤礽沒有回答,但眸子卻是微微一凝。
他到底也是在外飄了這數百年,對於這二者所用的語言也頗有涉獵。
這會兒那裡麵兩位領頭的雖然麵上做出了一副激烈爭吵的模樣,可是他們話中的內容卻不是這樣。
“瑞特(紅毛番),我覺得我們應該將動靜再鬨得更大一些,到時候我們在以不合為由,讓他們分開我們。
這樣,我們就可以占據前後門,之後我們可以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好好觀察觀察清朝的天路!”
“艾倫(英吉利),你說的不錯!用你的拳頭打我!來啊!”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兩個使臣便就自己的小心思直接廝打在了一起。
但因為彼此間有留手,所以他們看起來打的狠,可並沒有人受太過嚴重的傷。
可是清朝這邊就不是這樣了,鴻臚寺卿一個文官幾時有人在他麵前打成這樣,一看到兩位使臣直接打了起來,連忙便要叫人過去拉架。
“快彆打了,快彆打了,來人啊,來人啊!快把兩位使臣拉開這頭,一入京,見了血可不吉利!”
鴻臚寺卿大呼小叫著,看著金發碧眼的外邦使臣打的拳腳生風,沒忍住後退一步。
卻不想,這時候一道杏黃色的身影直接擋在了他的麵前,隨後他小手一抬,語氣鎮定自若,甚至還帶著一股子漫不經心:
“都住手,誰也不許攔。孤倒要看看這些才入京就開始惹是生非的外邦人這回要鬨什麼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