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第 106 章(2 / 2)

就盼著自己家的使臣不要在外麵招惹那麼多的是非,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精挑細選的正使竟然是這麼一個挑事精!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若非是此番大清將你全須全尾地放回來了,否則你以為你還能保住你這條狗命嗎?!來人,叉出去!”

正使要說些什麼,朝鮮王直接又喝道:

“堵上他的嘴,要是再說些讓人不痛快的話,不如直接將那舌頭割了去罷!”

隨著朝鮮王這話一出,正使終於老老實實的垂下頭去,隻是看著朝鮮王的眼神,那叫一個幽怨非常。

明明他是要為朝鮮國爭取利益,可是為什麼王上都不理解他呢?

而正使不知道的是,朝鮮王此前或許有些把秋風的想法,可是等到他聽說了噶爾丹兵敗之事後,那一丟丟的想法直接被一隻無形的大手連根薅了去,心裡那叫一個戰戰兢兢。

他更是無比慶幸當初三藩未平之時,自己安安分分,沒有動手,否則噶爾丹的今日就是他的明日了!

等正使走後,副使這才將那兩盆薄荷呈了上去,如他在正使麵前所解釋的一樣,將這兩盆薄荷花的那叫一個天上有地上無:

“王上,這兩盆薄荷乃是奇品薄荷,是大清皇室認可,隻需一小片,飲下腹中,便可換來一整日的清涼!

而有這兩盆薄荷在手,以我朝鮮如今土地狹小且多山的現狀來看,隻要將這樣的薄荷種遍山林,到時候再賣給異國人……”

副使如是說著,一片美好藍圖已經在眼前展現,但朝鮮王聽到這裡,心中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可是,大清那邊可以答應嗎?這薄荷這麼好,要是咱們貿然種植……”

“要是大清國不答應的話,又怎麼會直接送給咱們這樣的兩盆薄荷呢?倒不如直接炮製些乾葉,也是一樣的功效不是嗎?”

可副使不知道的是,因為朝鮮國來的太過匆忙,加上他們攜帶的東西,實在是把胤礽給氣笑了,所以胤礽這才玩了這麼一出促狹的手段:用桃花和薄荷回贈。

可他哪裡來的時間將薄荷製成乾葉呢?

再說,這兩盆薄荷隻是被胤礽加了一點點消暑丹的丹粉,若是再將其分支種植,那一點消暑丹的功效自然必然會被分薄的聊勝於無。

副使看到自己三言兩語便勸住了朝鮮王,眼中終於泛起了一絲得意。

也不枉他再發現這件事後,並沒有再向大清皇帝告辭之時提及此事。

否則,萬一人家並沒有這個意圖呢?

隻要話沒有說明,就還有回旋的餘地的。

然而,副使不知道,也有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副使正心中得意,而朝鮮王在親自實驗了薄荷水後,直接眼睛一亮,指著那兩盆薄荷,讓專門打理花木的宮人即刻將這些薄荷好好養護,務必種植出比盆中薄荷更優良的薄荷!

隨後,朝鮮王才與副使一起看向那盆矗立在原地的桃花樹。

副使看著這盆繁花滿樹的桃花樹,想了想說道:

“王上,這株桃花樹乃是珍品桃花樹,臣雖不知這等級如何劃分,但隻觀著一月以來,這桃花樹,花開花落,至今依然花開不敗,想必自有其神奇之處……”

朝鮮王聽到這裡,沉思了一會兒,隨後直接開口說道:

“去把正使打一頓吧!”

要不是正使這個是非精,他們怎麼可能連著神奇的桃花樹都不知道用法呢?

不打正使一段,實在不足以讓他出了心口這一口惡氣呀!

但即使如此,朝鮮王還是有些麻爪,過了片刻,朝鮮王這才歎了一口氣說道:

“張禦嬪生□□花,便賜給她吧。”

朝鮮王如是說著,副使聽到這裡卻不由心裡一個咯噔?

在他看來,能被大清張榜公示之時,排名在薄荷前列的珍品桃花樹應當有其頗為不凡之處。

可這會兒,聽到王上這麼輕而易舉的將其賜在一個禦嬪,哪怕這個禦嬪是王上寵幸多年的女子,也讓副使覺得有些草率。

“這……這株桃花樹的功效,王上還未曾讓人仔細研究,便直接賞賜給張禦嬪是不是有些不好?”

朝鮮王聽到這裡,隻是揮了揮袖子:

“哪有什麼不好,正好這兩日張禦嬪才重返宮中,隻怕心中惶恐,這來自大清的賞賜贈予她,定能讓她定一定心神。”

朝鮮王雖然因為正使的冒犯心中有些惴惴,可是看到他們能平安地將賞賜帶回來,便知道大清沒有將正使的莽撞放在心上,這會兒很快便將噶爾丹之時引發的擔憂,拋之腦後,反而惦記起自己重新迎回宮中的美人。

而朝鮮王口中的張禦嬪也是一個在曆史上頗有傳奇色彩的女子。

她以一介宮女之身,成功籠絡了朝鮮王肅宗之心,在朝鮮王的生母明聖王後明言反對,甚至直接將其趕出宮後,也與朝鮮王一直暗通款曲。

直至去歲,明聖王後病故,朝鮮王開始頻繁留宿於宮外張氏之處。

而現任的王後入宮多年,卻膝下無子,為了避免自己的尷尬的處境,這才迎合朝鮮王,於不久之前將張氏迎入宮中。

而此刻被朝鮮王心心念念記掛著的張氏,這會兒坐在屋外,靠著欄杆,看著外麵那棵碩果累累的石榴樹發呆。

每逢此刻,貼身宮人便不敢上前,他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主子這會兒一定在心裡咒罵著明聖王後。

每到這個時候,主子的心情並不會那麼好,不管是誰湊上去,都一定要結結實實的挨上一頓臭罵。

所以,這時候的宮人們都無一例外的老實。

而對於張氏來說,她最美好的黃金年華,便是被明聖王後耽擱了整整三年之久。

而今年,她已經二十有五。

她不再年輕,她的膝下也沒有一兒半女,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未來該走向哪裡。

即使,此時此刻的她頗守王上眷顧,可若是再等一年,兩年,三年,五年,十年呢?

那時候的她,青春不在,王上還會如今時今日這樣的喜歡她嗎?

一旦沒有了王上的寵愛,已經不再年輕的自己是不是又要變回當初做宮女之時被人欺負折辱的時候了?

不,她絕不願意自己會走上那樣的一條路,她的人生要是這樣,又有什麼意思呢?

“石榴乃多子多福之意,王上特意讓人將它種在了我的院子……隻可惜如今我年歲見長,也不知今生可否有幸能為王上在添上一兒半女?”

張氏終於開了口,宮人這才敢上前,聽了張氏這話,宮人小心翼翼的說道:

“主子如今恩寵深厚,有與王上有多年的情誼,小主子的緣分指不定就在明日了,您呀,就放寬心吧。”

宮人說著寬心的話,可是張氏聽了這話卻沒有露出一星半點開心的意思,反而癡癡的看著那石榴,光潔的表麵,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麵龐:

“我倒是想寬心,可是你道我今日晨起之時,在水中看到了什麼?我的眼角已經開始起了一條細紋,以後會不會越來越多?遲早有一日,遲早有一日,王上的恩寵將不再屬於我!”

張氏說到這裡,情不自禁的哽咽起來,她用帕子捂著臉,低低的抽咽,宮人連忙取來了溫水:

“主子,快擦擦臉吧,若是王上一會兒來看您,發現您哭,怕是要心疼的。”

“王上哪裡會心疼我,這些年在宮外我便如那無根的浮萍……本以為入了宮便能與王上長相廝守,卻沒想到,如今乍然進宮,王上卻不能日日與我相伴,姐姐妹妹之處不知幾何,我的命真的好苦啊。”

宮人突然聽到張氏的話不由一愣,想不明白為什麼主子突然之間一改原先的態度,但下一刻,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便打斷了宮人的思緒。

“玉貞這話可就是冤枉寡人了!快來,抬進來!這可是大清此方才賜下的珍品桃花樹,即便是秋日,也可以花開滿樹,花開不敗,寡人剛一到手便讓人抬來給玉貞一觀,不知玉貞可喜歡?”

朝鮮王對上張氏的時候倒是沒有了在外人麵前的疏離寡淡,反而多了幾分情意綿綿。

而張氏這會兒也用帕子試了試眼角,抬起袖子遮住半張臉對著朝鮮王。

如果細心觀察的話,便會發現她的袖子剛好擋住了她所說的眼角的那一道細紋,隨後便聽張氏說道:

“王上怎的近來的這般突然?妾,妾儀容不整,有礙觀瞻,還請,還請王上後退。”

張氏雖然如是說,這可是卻用另半張沒有瑕疵的臉對上朝鮮王,那雙明眸含著綿綿的情意,勾魂似的看了朝鮮王一眼。

而這一眼畢,張氏便風馳電掣似的躲回了袖子後麵,朝鮮王一時心神一蕩,便要追過去,但很快又在原地停下步子,垂下手,他莞爾一笑:

“好,是寡人莽撞了,寡人前朝還有公務要忙,等夜裡再找你來陪寡人可好?”

張氏想著夜間燈黑,一二瑕疵更容易被脂粉遮住,這才羞羞答答的點了點頭。

而朝鮮王被張氏這一番操作勾的心癢癢的,若非是惦記著方才那張氏那又羞又嗔的嬌俏,隻怕這會兒便要直接上前。

但他到底也知道君無戲言,二禮物晚些拆開更有味道,於是他忙後退幾步,大步轉身離開。

否則,他生怕自己再過一會兒就不用願意離開。

而等朝鮮王離開後,張氏才鬆了一口氣,臉色陰沉。

“說!王上進來的時候為何無人稟報?!”

倘若方才不是她眼睛尖,怕是要在王上麵前將那怨懟之言儘數宣之於口,到那時,隻怕便是王上厭惡他之時!

張氏這話一出,院子裡頓時嘩啦的跪了一大片,張氏冷冷的掃過了所有人。

沒有人承認。

對於宮人來說,她現在不過是個小小的禦嬪罷了。

張氏將這口氣咽了下去,將眼神放在了方才被宮人搬入院中的那棵桃花樹上。

此時那株桃花樹豔麗多姿,於陽光之下嬌豔欲滴。

可正是這樣灼灼其華的桃花,此刻如同一位耀眼的美人一樣,讓張氏又一次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年輕,不再是曾經美好的桃李年華。

這會兒,她看著那妖冶桃花,覺得這桃樹帶給她的,隻有莫大的羞辱。

秋日桃花,與明日黃花何異?

張氏就這樣定定的盯著這株桃樹,不知過了多久,張氏這才張開嫣紅的唇瓣,微垂下眼眸輕聲說道:

“這株桃樹在這裡恐會擋了陛下賜給我的石榴樹的光,便讓人將它挪到西邊去吧。”

“這……”

宮人聽到這裡頓時猶豫起來,西邊,那可是被重重屋簷遮擋的陰暗處。

桃樹向來喜陽,主子讓人將桃樹搬到西邊的陰暗處,豈不是……

宮人正要將自己的顧忌說出來,便見張氏那豔麗的桃花眼如刀子一樣的刮了過來:

“廢什麼話,我是主子,你是主子,我如何說你如何做就是了!”

張氏這話一出,宮人也不敢多言,隻得連忙叫了兩個健壯的太監,將桃樹搬到了陰暗處。

而隨後,張氏看著那陰暗處的桃花已經沒有了在陽光下的豔麗多姿,心裡那根刺才覺得平複了一些。

張氏索性眼不見心不煩,直接轉過身,一扭腰身朝院子裡走了過去。

而張氏進去沒過多久,正殿的金淑儀也走了出來。

原是王後進言將張氏請了回來,但也生怕張氏坐大,這才又將朝廷重臣之女金氏也一並迎了近來,甚至為了讓兩人打擂台,直接將其與張氏安置在同一座宮殿內。

金氏身份尊貴,一入宮,便被封為淑儀,王後將金氏與張氏安置在同一宮殿未嘗沒有想要讓金氏好好打壓一番張氏的想法,然而出乎王後意料的是:金氏一入宮便不受王上的寵幸。

“方才,皇上竟然親自來給她送賞。”

金淑儀喃喃自語著,看的貼身宮人心疼不已,像她們家淑儀娘娘在家中是何等的嬌生慣養,這一入宮雖空有位分,可卻沒有一星星半點的恩寵,一個小小的禦嬪在娘娘麵前也是囂張跋扈,實在是讓人心中氣惱非常。

“……娘娘莫氣,這些日子家中又讓人送來了些美膚的方子,您且用一用,到時候家裡也會想辦法活動一二,一定能為您分些恩寵,屆時,也不會有張氏囂張的地方。”

原來金氏雖然生得美豔動人,可是膚色卻頗顯暗沉,平日裡用胭脂水粉遮掩麵上瑕疵一二倒也無妨,可到了侍寢的時候總不能渾身上下都是上脂粉吧?

是以金淑儀打從頭一次侍寢時被朝鮮王看到那頭臉顏色不相同的身體後,便掃了興致,不再寵幸。

“罷了,當初父兄讓我入宮倒,也沒有讓我承得恩寵之意,而今我隻要在這深深宮牆之中,了此殘生,以保佑父兄平安即可。”

“可娘娘您也不想一想,在這深深宮牆之中的幾十載,又怎會是彈指一揮間?若有一兒半女承歡於您膝下,豈不是美哉?”

“我素有腹病,還是不做他想。罷了,不說這些話了,今日隨我在這園中好好轉一轉吧,方才我倒是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你我今日且去尋香罷!”

金淑儀雖然對於朝鮮王獨寵張氏心中有些幽怨,但她是一個很懂得調節自己情緒的人,這會兒很快便讓自己的心情愉悅起來,帶著宮人在殿中配備的小院中轉悠。

沒過多久,她便看到了那株靜靜立於西邊陰暗之處的桃花。

說來也是巧,這桃花正在西邊,自金淑儀的臥房推窗便可看的。

“多好的桃花,隻不過怎麼放在了這麼一個地方?”

金淑儀的話剛一出口,便有宮人解釋了一番張氏的操作,金淑儀這才知道原來這株桃花乃是賞賜之物。

這會兒金淑儀看著這株散發著讓人沉醉的幽香的桃花樹,心中不由生起了一絲心疼:

“秋日開花的桃花樹本就難得,她竟也不心疼?”

金淑儀的話自然沒有宮人敢接。

而之後,金淑儀戀戀不舍的回去,但卻在臥房時開了半扇窗,靜靜的看了小半日那株桃樹。

她怎麼看都覺得這株桃樹不管是樹形,還是桃花都長在了她的審美上,尤其是那股暗然送來的桃香,更是讓她魂牽夢縈。

等到翌日,狂風大作,金淑儀第一時間打開了窗戶,便看到自己窗邊不遠處的這株桃花被狂風吹的花瓣亂飛,更是讓金淑儀心疼不已:

“告知張氏,將這株桃樹挪到廊下,再剪幾支桃花回來,我要賞花。”

張氏雖然跋扈,但是對於這株桃樹本就不喜,聽到金淑儀的請求後隻是冷嘲熱諷一番後便直接同意了。

而另一邊,金淑儀在桃花樹安頓妥當後還專門去瞧了一遍,這才滿意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不多時,宮人便拿著剪下的桃花插了瓶,放在了小幾之上,而金淑儀便讓人沏了一壺好茶,就著這桃花,品茶聞香。

而,不知不覺間,一瓣桃花落在了茶水裡。

金氏看了一眼,卻覺得更添雅趣,索性就著茶水一道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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