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亂成了一鍋粥先暫且不議, 更為凶險的還是西北的局勢。
周青雲上位之後,邊疆軍士的溫飽問題終於得了解決。西北茜寒國等國家屢次侵擾邊界, 邊疆軍士的生活狀況好了之後,也在周青雲的指揮下打了幾場勝仗。
但是遠在京城的寧子和與禾清不約而同地認為,這是敵國在藏拙誘敵。
而且依照茜寒國往常國君以及朝臣的作風,並不能想到“藏拙誘敵”這樣有城府的計劃。
應該是那位前朝世子的手筆。
茜寒國和那位前朝世子應該暫時達成了一致,那麼想必西北戰事也馬上就要爆發了。
寧子和在辭官之前,給皇帝和周青雲都提過醒,讓他們防備著西北的這些小國, 特彆是近年來愈發囂張的茜寒國。
但是這兩人都沒放在心上。
皇帝是真的沒上心,周青雲則是在打了幾場勝仗之後有些飄飄然, 不把寧子和的提醒當一回事了。
薑瑜看完手頭的簡報, 眉頭緊鎖:“現下雖知西北有危,但不知具體何時會爆發。若是周青雲戰敗,朝堂上無人敢接替的話, 皇上一定會要寧子和將軍收拾殘局。雖然周青雲吐出了不少軍需, 但是若長久不肅清內部, 禍患必然再生, 何以抵禦外敵?”
陳柳麵色凝重,補充到:“而且此次茜寒國有前朝餘孽相助,那人還....還涉及宮闈之事, 對我國朝堂內部情況了如指掌。怕是寧子和將軍一人, 難以對付。”
說罷,陳柳向薑瑜行了一禮, 說到:“陳某願北上,助寧將軍一臂之力。”
薑瑜微微頷首,同意了陳柳的建議。畢竟他手底下能去幫寧子和的謀士屈指可數, 而且皇帝那邊怕是也派不出去什麼有能力的人。
通過這幾個月的時間,薑瑜已經有能力接手陳柳在江南經營的一切。他們還購置了大量的糧食藥材,盤下了一座暫時還沒被朝廷發現的礦山,隻等未來之變。
現在陳柳即便去了北邊,薑瑜也能夠自己處理這一切。
隨後薑瑜看向了禾清,隻見禾清似乎在沉思,於是出聲詢問道:“老師可是還有什麼想法?”
禾清抿了抿嘴,說到:“茜寒國往來並無南下之野心,況且他們本來人口也不多,無法長久地守住過大的疆土。以我看來,他們最大的野心就是占據半個西北。”
“但那位前朝世子的謀算肯定不止於此。不助茜寒國趁亂起業,更待何時?”
薑瑜神色一凜,他覺得禾清的語氣有些奇怪。又見禾清與他使眼色,很快就意識到這是話裡有話。
禾清微微擺了擺手,示意薑瑜先彆出聲,轉而和陳柳說到:“所以陳社長可要小心行事。”
陳柳點了點頭:“明澈放心就是,我這就下去準備。”
商定了這件事之後,陳柳便告辭離開了。
“老師?”見陳柳已經走了,薑瑜有些急切地說到:“我知道您的意思,那人既然想要複國,肯定不能單純借助茜寒國的力量,否則就是在為他人作嫁衣。況且他自己在西北有舊部軍隊,這個時候肯定不會拿著這些人去跟隨茜寒國攻占西北。”
“若是他帶著舊部潛入京城,趁著寧子和將軍以及西北軍隊被茜寒國牽製的情況,弑君篡位。倒還有幾分勝算。”
“現下朝中之人多趨炎附勢,到了那個時候肯定會投降。皇上......恐怕在危及性命的時候,也會.....也會降.....”
“況且他也不知道在宮中待了多少年,若是再通過淑皇貴妃這條線,說不定連進宮都不是難事!”
禾清微微點了點頭,說到:“但是.....先不說能不能攔住他,若是殿下攔住了他,又能怎麼樣呢?”
薑瑜麵色一滯,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所在。
禾清繼續說道:“第一種情況,攔住他,但是不把他送到皇上麵前。那麼如果西北戰事平息,要麼是二皇子薑瑚繼位,要麼就是周青雲改朝換代。至於小瑜兒你.....是無法名正言順回去的。即便你可以在江南囤積實力,但是天下就少不了戰事。況且文閣老和甄尚書那樣的托孤老臣,肯定會被清算。”
“第二種情況,攔住他,把他送到皇上麵前。揭穿二皇子的身世以及周青雲的野心。小瑜兒,我得告訴你,那蘇執留二皇子在宮中,就是留一個他失敗後的選項。”
“那時候那蘇執死不承認,淑皇貴妃說你汙蔑,你覺得皇上會信誰?”
薑瑜表情明顯有些不好,他極力地壓製情緒,但還是失敗了。
禾清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你應該能看得出來,甄尚書以及文閣老都是忠臣。他們忠於你,是因為先帝對他們很好,而皇上又....太不像話。”
“但是你要想名正言順地回去,隻有一條路,就是放手讓鷸蚌相爭。文閣老們或許能夠為你赴湯蹈火,但是要讓他們袖手旁觀前朝餘孽誅殺帝王,他們肯定做不到。即便是你將皇後娘娘去世之事捅出來,能無所顧慮支持你的最多也隻有寧家。”
“更有甚者,會覺得哪怕隻是讓他們袖手旁觀,其實也是在幫新君行‘殺父弑君’之事。不僅不會順從,或許還會阻止。”
“所以當時我才在他們麵前,絕口不提那蘇執在西北有舊部死士的事情。隻有這樣他們才會覺得蘇執全身心依靠茜寒國,暫時不會想到這一茬。”
禾清看向薑瑜,到了這個關頭,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反派名節,還是為了薑瑜的前程了:“唉,小瑜兒,或許你並不想這麼做?現在也還來得及,你讓陳柳社長帶話上去,還能攔住。”
薑瑜眼睛紅彤彤的,聲音也有些沙啞:“不,老師,我知道您才是對的。”
薑瑜揉了揉發酸的眼眶。他母後被皇帝下毒這件事,自從被翠嬤嬤搬出來之後,就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此後他在宮中種種境遇,其實歸根結底都是皇帝造成的,怎麼可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