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踹開卷門,鐵桶隨意的衝衝,裝半桶水,木箱子踩幾腳,就是很好的柴火,找兩塊石頭墊底,用靈火點燃,水在加熱。
小鬼幾次想跑,被輕鬆抓回來,羽仁徹覺得麻煩,乾脆扯條藤蔓將他五花大綁。
羽仁徹很慶幸,他懂得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的道理,雖然小判沒了,他還有鹽。古金往來,鹽就是硬通貨,在一些偏遠的地區價格堪比黃金,人沒黃金不會死,沒鹽離死不遠。
雖然來時已經想好了直接用一包鹽把小鬼煮了,可臨到頭來,有些不舍。
小鬼看著這個骨頭裡長滿肌肉的小子掏出鹽來,心生絕望。他前幾天溜進了一艘貨船,靠著身上的餅子充饑,總算安全抵達了這個離他家鄉很遠的城市。
名為橫濱的城市受到戰亂的影響,貧富差距大不說,各個地方都藏汙納垢,兩天下來他心灰意冷,恰好撿到一根繩子,又找到了一棵順眼的樹,乾脆就直接一了百了吧。
哪知道繩子那麼不結實,剛踢開墊腳的石頭,脖子掛了沒一會就斷了。又被奇怪的怪物盯上,都想好了乾脆被怪物吃掉,還能造福一下人家的胃,結果又來了一個奇怪的小孩。
在這種時期,穿著一身嶄新的布料奇好的狩衣,看起來家裡應該是從事神職。雖然看起來麵黃肌瘦沒少挨餓,偏偏又背著一把看起來很值錢的大太刀,還背著兩個嶄新的價值不菲的包。
這種存在本身就代表著怪異,要麼身懷本事,要麼就是他人眼裡的肥羊。
接著,肥羊把怪物殺了。乾脆利落,才一刀,一個呼吸的時間都沒有,怪物就沒了。
看得出來對方是因為失去了背包裡的東西而生氣,自殺還一波三折的小鬼,本指望著對方盛怒之下也讓他品嘗到和怪物一樣的下場。
這樣也不錯,刀法那麼好,能讓他無痛速死。
可是……為什麼要煮他啊!
煮就算了,你把我和水一起煮啊!燒開的水可是很燙的,燙傷會很痛苦的啊!死亡的時間也很漫長!而且,還想加鹽!
鹽水進入傷口不是更痛嗎?!
小鬼還算有點腦子,他猛烈的咳嗽幾聲,咳出一口淤血,喉嚨雖然還是痛著,嘗試一下還能發聲,就開口了。
“大、大哥……彆衝動……”聲音沙啞粗糲,難聽得讓小鬼都覺得陌生。他忍著劇痛,艱難的說,“我不好吃……你看起來也不窮,彆吃我……”
就算要吃,也彆讓他死得這麼痛苦啊!
羽仁徹隻是瞥了他一眼,當著他的麵將一整包鹽都灑進鐵桶裡。水溫還不太熱,鹽粒漂浮在上麵,慢慢的融化。
羽仁徹有點滿意的點點頭。這鹽跟雪花一樣白,顆粒分明又細致,拿出來交換東西,對方會更滿意。能換到更多的東西呢。
其實他對金子沒有那麼熱愛,歌仙說過,他是貴族的後代,要有相應的矜持,不僅教了他各種禮節,還教了他要視黃白之物為糞土。
黃白之物隻是用來改善生活的,有很好,沒有也無所謂,貴族不該重視這種東西,貪戀財物是不可取的。
可小判是他買房的籌碼,腰包裡隻剩下七包鹽,能換來一套房嗎?頂多換半套吧。
他要的不是那種茅草房,想住那種刷了白漆,方方正正不漏雨的結實房子。
想到這裡,看這個小鬼更不順眼了。
水什麼時候會開?好急。
“喂……你不會真的要吃我嗎?人哦,人肉很難吃……”
“我知道,是酸的。”羽仁徹麵不改色的道,“餓了什麼都能吃得下。”
小鬼的臉更白了。艸!這語氣,顯然是真的吃過人肉啊!
羽仁徹也不算說謊,他五歲的時候隨付喪神們外出,他們在忙,也顧不上他。羽仁徹就自己去附近溜達。
他從小就聰明,力氣還大,學什麼都快,包括刀術。五歲的他,就算遇到三個大男人都不落下風,加上沒跟出來的五虎退將他的本體交給了羽仁徹,付喪神們就更不擔心他出意外。
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幾個衣衫襤褸的人圍著一口陶鍋,鍋裡煮著肉湯。他們狼吞虎咽,像是在吃著人間美味。
在看到羽仁徹的時候,幾個比乞丐還更加落魄的男人就用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眼神盯著他,一邊看一邊吃,有一種被當成佐料的感覺。
但那種貪婪的目光,在觸及他腰間的短刀時,變成了驚恐。
“是武士!是貴族!”
“快走,附近一定有武士跟著!”
喊著這些話,連滾帶爬的跑了,其中一人嚇得手裡剛撈起來的肉掉在了地上。鍋也沒帶走,顯然比起裹腹的食物,武士更讓他們忌憚。
羽仁徹在原地站了一會,拿起了地上那塊肉。他很餓,雖然付喪神們能打獵,但因為能找到資源的地方都是那種荒郊野嶺,甚至是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肉他沒吃得上幾次。
更多的是吃野菜,而清光雖然說人類吃樹根也能活,卻從未讓他吃到過一次。
離上次吃肉已經有一個月,煮熟的肉塊散發著誘人的氣味,羽仁徹拿在手裡,又看了眼翻滾的肉湯,拍掉上麵的沙子和塵土,咬了一小口。
入口後,味道有點奇怪。不是他吃過的任何一種肉,有點發酸,還柴,他不是很喜歡,但也能接受。他不嬌氣,不挑食,很好養。
“小徹!你在做什麼!”是燭台切的聲音打斷他。
嘴裡還含著沒嚼過幾次的肉,隻是愣愣的看著表情森冷的燭台切。是在生氣,但不是因為他。
後麵跟來了同樣表情難看的亂,亂搶走他手裡的肉,用手指摳他的嗓子眼,還沒吞下的肉吐出來,空蕩蕩的腹部什麼都沒有,隻能吐出一點酸液。
看到地上的東西,亂鬆了一口氣,燭台切好像才清醒過來一般,也慶幸的鬆了口氣,然後將他抱起來往來路走去。他趴在燭台切的背上,看到亂一腳踹翻了那個陶罐,裡麵的肉湯撒了一地,還有肉……
還有一個背對著他的,長著枯黃的毛發的,小孩子的頭。被煮熟的腦袋紅彤彤的,腫脹的,很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