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彆擾亂軍心,這世上哪來的鬼?一定是水母或海草。”
“張哥,我看了、沒有海草。”
“真的有、它在鉤我的腳!”
“你個慫包,再嚷嚷有鬼我宰了你!”
“啊——”
“海、海柱?海柱!”
“柱子沒了、他被拖下去了……”
“張——”
“阿旺?阿旺!”
在岸邊的人,隻能聽到聲音,有濃霧烘托氣氛,再聽海上眾人驚慌恐懼的喊聲,我相信每個人腦海中都有自行構建的畫麵。
岸上的人無疑是害怕的,他們知道這是有人想越、獄,而且被我發現了。
囚犯也有朋友,也有遠近親疏。
岸上的犯人隊伍裡,有認識他們,替他們擔心著急的人。
一個年輕犯人舉起手,這是我定的規矩,有事說要先舉手。
前後左右的犯人齊齊轉頭看向他。
他也是鼓了半天氣才敢舉手。
“說。”周圍沒彆人,我派去帶他們來的人把他們帶到、列好隊,人家就走了。
犯人們站在霧中,隻有我一個看管他們的人。
但沒人敢亂動、都不敢出聲。
“逃獄雖有錯,抓回來重罰便是,請島主饒他們一命。”年輕人心裡打著突,語氣卻十分堅定。
“明明是他們紮的筏子不結實,怎麼聽你的意思,卻像我要殺他們似的?”
“不不,小的意思是,請島主出手相救!”年輕人連忙改口。
“你們也聽到了,他們是被水鬼抓去了,我如何救得?你想救人、自己去。”
會遊泳的犯人不止那三十六個,說話的年輕人就會,否則那三十六個人不會邀請他加入越、獄隊伍。
“多謝島主!”年輕人向我匆匆施禮,急忙跑向大海,跳進海裡遊去救人。
其他犯人中也有幾個人站出來,表示他們願意一起去救人。
我點點頭,他們也快速加入營救行動。
灌飽了水的越、獄犯被他們一個個拖上岸。
濃霧漸漸消散,天雖然陰著,但偶有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的縫隙掃向大地。
海岸邊擺著一排溺水的犯人,將他們救上來的人在給他們進行急救。
有幾個沒被‘水鬼’抓住,他們人是清醒的,可還不如昏過去的,逃跑失敗,他們麵臨的將是極重的懲罰,昏迷的人能晚害怕一會兒,他們這些清醒的,從被人撈起就在害怕。
他們臉上看不到一點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喜悅。
等人全醒了,我看向年輕人,問:“你叫什麼名字?”
“阿鯨。”年輕人連救數人,體力透支嚴重,到岸上便癱坐在地,大口呼吸著空氣。
“稟告島主,阿鯨是孤兒、沒姓,村裡老人說他出生就被扔進了海裡,是鯨魚救了他,把他撫養長大。”另一個跟著救人的瘦小少年滿臉堆笑著補充。
“你剛剛說逃、獄的人重罰便是,你覺得應該怎麼罰他們?”我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他們無法揣測我的情緒和想法。
阿鯨默了默,回道:“重打四十大板,今後帶鐐銬勞作。”
四十大板能把人打死、也能打成終身殘廢。
死了和殘了怎麼乾活?
“忒血腥,本島主可不是那等殘暴嗜血的人,就罰他們…不睡覺好了,懲罰結束的時間由我來定。”
犯人們互相對視,不明白我這算什麼懲罰。
我沒有罰他們不吃不喝、或被打個半死。
隻是不讓睡覺,這算哪門子的重罰?
顯然他們中沒有人失眠過,一個個睡眠質量都挺好。
我控製氣絲鑽進他們腦內,消滅睡素因子,保證他們每晚瞪眼到天亮。
起初他們認為這不是懲罰,因為我並沒有派人來執行懲罰,看著他們不讓睡覺。
但幾天過後,三十六個人每晚集體失眠,被眾囚犯看在眼裡,用緊張、巧合等等理由都解釋不通的時候,他們終於開始害怕起來。
我沒有禁止他們吃喝,可超過幾天不睡覺,人會出現注意力不集中、四肢無力、吃不下東西的症狀,時間再長點,就會出現精神症狀,妄想、癲狂、自殘……
其他囚犯親眼見證了這三十六個人從無所謂、心存僥幸偷著樂、再到煩躁、痛苦、直至崩潰的整個過程。
他們不睡彆人也睡不好,因為他們整夜慘嚎,大哭大笑、砸東西罵人。
半個月的時間,是在我異能乾預下,他們所能堅持的最長時間。
我保證了他們沒有一個人猝死,保證他們沒有餓死。
對所有犯人來說,這都是漫長的十五天,是觸目驚心的十五天,也是終身難忘的十五天。
他們甚至試圖將癲狂的人打暈,好讓他們得到片刻的休息。
但我的氣絲可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我都沒用暗衛營裡的那套法子折騰他們,已經很溫柔了。
從此後誰再提起‘逃跑’二字,隻聽到一個‘逃’字,便能讓犯人們打個冷顫,聯想起這‘美好’的十五天。
懲罰結束後,我把阿鯨叫到辦公室,問他願不願意換個崗位。
他吃不準我什麼意思,隻公式地回答說,一切聽島主安排。
我問了他一百個問題,也是隻讓他回答是或不是,算是個員工測試吧。
他通過了測試,我沒看錯,他是個正能量滿滿的年輕人。
“你犯的什麼事?被判了無期?”這個世界的無期是真一輩子,要坐牢坐到死的,沒有表現好可以減刑一說。
無期犯會被派到官家的礦場、陵園等地,挖礦、修墓,乾一輩子重活。
年輕人不過二十歲上下,青春痘都沒退儘,又一身正氣,所以我有幾分好奇,他到底犯了什麼事。
“打人。”年輕人給我的回答總是這樣簡單。
“詳細說說。”我示意他可以坐下說,辦公桌旁邊有椅子。
“小人無話可說。”他態度很是恭敬,但拒絕對話的意思也很明顯。
“木匠活也不想做了?”
“……”
聽到木匠活三個字,他的眼神亮了下,又迅速黯淡下去。
他是個木匠,且熱愛本職工作,加之天賦奇佳,年紀輕輕手藝就比老師傅還好。
這半個月,我特意叫人在船靠岸的時候,下去幫我打聽過他的事。
他的確是孤兒,他母親當年即將臨盆,卻花重金乘商船出海,說是去找他爹,可當她打開隨身帶的一封信讀完後,整個人就變了。
她似乎受到重大打擊,造成胎兒早產,生下孩子她沒有半點喜悅。
還將剛出生三天的阿鯨扔進了海裡。
她自己也跳海自殺了,船上的人發現,連忙放小船下去撈人,隻撈到他母親的屍體,小小的阿鯨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他母親登船時,自稱阿蘭,是個農家女。
但船上的人都能看出來,這不是她的真名,她根本不像個農家女,用一袋黃金葉子買船票就不說了,皮膚白嫩細滑、十根手指跟水蔥似的,長指甲一看就是精心養護過的,哪有人還不明白的?她八成是個私自逃出家門的富貴姑娘。
獨身乘船,要去海外尋孩子的爹,身邊沒一個人跟隨。
在這個世界,那就是未婚先孕的富家小姐,背著父母要去找情郎無疑了。
而她看的那封信,裡麵的內容讓她心灰意冷,變成了瘋狂絕望的母親,親手將剛出生的兒子扔進海裡。
她自己也走上了毀滅的道路。
商船時常會載一些出遠門的普通旅客,男女老少都有。
當時給阿蘭接生的大嬸,就是旅客中的一位。
她說那孩子背上有片藍色的魚鱗胎記,很是特彆。
八年後,一個小童赤膊上岸,腰間圍著水草,頭發蓬亂,人們在他背後,看到了那片藍色的魚鱗胎記。
當年美貌貴女投海,把剛出生的兒子也扔海裡的慘劇,在沿海地區流傳了很長時間。
也一直沒人認那姑娘,沒聽說誰家的女兒不見了。
藍色胎記便跟著故事傳下來,阿鯨在年齡上也和那落海的嬰兒對得上。
漁村的村民也是厲害,竟把當年接生的大嬸找著了,讓她親眼認一認。
大嬸確定阿鯨就是她接生過的可憐嬰兒,胎記的形狀、魚鱗的排列、數量全都一模一樣。
那麼問題來了,一個嬰兒落海,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就算他天生會閉氣遊泳,可他吃什麼呢?
他根本不會說話,顯然不是被人類養大的。
而且他會發出鯨魚的叫聲,於是村民們便傳他是被鯨魚救了。
可這仍然解釋不了他吃什麼長大的。
事情傳來傳去,阿鯨從可憐的娃兒,變成了海妖的兒子。
他差點被村民給殺了,是一個好心的老木匠救下他,把他帶回家,收留他、教導他,還教他木匠活。
阿鯨非常聰明,無論是學說話,還是學手藝都特彆快。
他跟老木匠學藝九年,二人情同父子,阿鯨是個孝順孩子,他的好被左鄰右舍看在眼裡,人們對他的成見也漸漸打消。
本以為好日子要來了,誰知老木匠接了個大單,為一戶有錢人家打家具。
家具打完,工錢卻不付,老木匠去要錢,被那家的家丁打了一頓。
回來便臥病在床,老木匠的雙手被打斷,急火攻心,沒躺幾天就咽氣了。
阿鯨安葬了老木匠,等守完孝,便拎著錘子去複仇。
他哪裡能見到那家的主子,隻打傷了管家和幾個家丁,還都是輕傷。
他雙拳難敵四手,終究被人製伏,扭送到衙門,關進了大牢。
按說輕傷不至於被判無期,奈何那家人給衙門老爺塞了錢,阿鯨就被定為重罪。
他是個聰明人,卻仍有感情用事的時候,這也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他最喜歡什麼,果然沒錯,他在木工方麵有天賦,又是他最親的人親手教他的手藝,他怎麼舍得放棄呢。
他擅長細木工活,做的梳妝盒在當地很有名氣。
我準備給他安排雕刻門窗花樣的工作。
“你回去考慮考慮,島上正搞建設,需要做木工活的地方太多了,有你施展的機會、我也給你創作的自由,哦、你放心,會付工錢的,如果你覺得可以,隨時可以開工。”
阿鯨的腳挪了挪,想走、又猶豫,嘴上也是這樣,想說話、又憋著不說。
這就導致他在原地晃來晃去,我也不催他,等他自己做決定。
“島主……”
“啊?”
“謝島主、我一定努力做好。”
“嗯。”
我叫來管木工組的組長,讓他帶阿鯨去工地。
去之前先到後勤部把工裝領了穿上。
每個區域、做不同工作的人,都有自己的工裝,這樣一眼便能區分人是哪個組的。
修橋的穿灰色、修路的穿咖色,蓋房子的穿藍色。
衣服上繡著他們的名字,防止有人亂跑亂躥,換小組長後,也方便組長熟悉自己的組員。
自失眠事件後,再沒有囚犯逃跑過。
這事兒傳得全島都知道了,眾人終於明白,為什麼我從不監工,不需要派人天天盯著他們乾活。
原來我無時不刻都在‘看’著他們。
所以他們乾活比較自覺,一些小失誤、小摸魚的舉動我不會管。
大方向不能錯,工期不能拖,每日目標必須完成。
除非發生不可抗力的原因,比如海嘯地震。
然而島上沒有這樣的自然災難,他們頂多得生個病,熱傷風或感冒,再不就是吃壞肚子之類的。
我這有藥,吃了立馬痊愈,因此沒有病假一說。
手殘發重了,不讓刪除不讓減少字數,明天再修改,替換四千字新內容
(本章完)
rg。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