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特的注射痕跡……什麼意思?”
宗相宜神色不解, 而唐柏若的表情已經了然。
“她的意思是,隻要發現注射痕跡,就會暴露凶手身份。”唐柏若補充道, “所以凶手才會特意返回, 破壞線索。”
“……我還是不太明白。”宗相宜怔怔道。
解憶轉身直麵高山寒。
冷峻平靜的貴公子,即便被困水下七日,他的西裝袖口也一絲不苟。
在監控室發現之後,他取下了臉上的微笑假麵。
那雙狹長的眼睛, 原來這般冷酷。
“高山寒,我們在醫務室聯係外界的時候, 你去什麼地方了?”解憶看著他的眼睛。
高山寒用平靜無波的眼神和她對視。
“我去洗手間了。”
“去洗手間做什麼?”
“去洗手間還能做什麼?”他反問。
“能做的多了,”原野帶著漫不經心的神情,走到高山寒身後, 用身體關上了休閒廳的門, “比如暗中監控,又或者是……處理從休閒廳裡帶出來的嘔吐物。”
他諷刺地看著高山寒的背影。
再遲鈍的人也該明白了。
凶手破壞注射痕跡的目的。
“從你在監控室裡看見高山遙殺死陳皮的時候, 或許就已經有了這個計劃。”解憶說。
“當我們拿出證據指證高山遙的時候, 你第一時間將扶手箱裡的蛇藏到了自己身上。你熟悉高山遙的性格, 你清楚知道該怎麼激怒他。”
“當他揮拳向你打來的時候,你故意和他一起摔倒在茶幾上。高山遙根本分辨不出那一瞬間的疼痛,哪些是來自碎玻璃, 哪些是來自蛇的牙齒。”
“就這樣, 高山遙在根本沒有意識到被咬的情況下, 將自己反鎖在了套房裡, 等到毒發時候,他或許頭暈眼花,惡心想吐, 但又不知道為什麼,憑借本能,他想要返回休閒廳尋求幫助。”
“由於休閒廳裡空無一人,他堅持不住暈倒在沙發上。在這之後,你伺機離開我們,找到在休閒廳的高山遙。為了掩蓋中毒的痕跡,你不僅割花了高山遙被咬的傷處,還清理了他在沙發上的嘔吐物。你的確很謹慎,但因為身體不便,始終疏忽了一些夾縫位置。”
解憶說出推理的過程中,高山寒始終不發一語。
休閒廳裡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臉上。
頭頂水晶吊燈璀璨的光芒照耀著房間的每個角落,高山寒眼底深處的冰冷和漠然也被照得一清二楚。
“現在的偵探,都是靠幻想破案的嗎?”他輕聲說。
“不是幻想。”解憶說,“高山遙已經留下了指控你的證據。”
“……”
解憶每兩天幫忙捕捉爬蟲飼養那條蛇。
它長什麼模樣,她是除了高山寒以外最清楚的人。
“斑馬線——”解憶說,“就在你的扶手箱裡。”
高山寒的眼神變了,他故作鎮定,按在輪椅兩側的手卻不自覺地抓緊了扶手。
“你返回休閒廳的時候,高山遙已經在這個單人沙發上陷入了昏迷。”
原野走到發現高山遙的沙發前,模擬高山寒的輪椅高度半蹲下來。
“你用提前藏起來的利器,割花了高山遙的手腕。但你又擔心那一口的毒量不夠,高山遙能夠支撐到救援到來。所以你從扶手箱裡拿出了你的蛇——按摩他的毒腺,讓更多毒液滴落到高山遙的傷口裡。這個動作下——”
原野雙手抬著看不見的毒蛇,奪目的水晶燈被他擋在了身後。
“你的麵孔被陰影模糊,而蛇身上的黑白環帶卻折射出光澤。意識不清的高山遙隻看見了蛇,所以留下了對我們而言難以理解的信息。”
“其實他看得很準。”原野站起身來,轉身麵對沉默不語的高山寒,“‘斑馬線’,就是獨一無二的鎖凶證據。”
“高山寒,你還要什麼要說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高山寒身上。
他忽然嗤笑了一聲。
扶手箱的蓋子落到地上。
黑白條紋的蛇順著手臂緩緩纏上他的身體。在明亮奪目的水晶吊燈下,水潤光滑的蛇皮燁燁生輝。
那名叫小寒的蛇,匍匐在高山寒的身上,麵朝眾人吐出紅色的信子。
“我不接受馮小米那樣的待遇。”高山寒笑著說。
“等救援來了,你不會比馮小米過得舒坦。”原野說。
“救援真的會來嗎?”高山寒露著令人反感的笑容,惡意在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流轉,“偵探X,真的會讓你們得救嗎?”
“……我們和你沒有仇。”宗相宜怔怔地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我喜歡舞台劇,看著不同的人,表演不同的人生。”高山寒笑著說,“小時候,我還夢想過成為舞台劇演員。不過,那時候太小了,小到還不知道,有人的人生,並不掌握在他自己手裡。”
他輕若遊雲的聲音,靜靜地飄蕩在鴉雀無聲的休閒廳裡。
垂吊的水晶人造珠鏈割裂了燈光,破碎的玻璃殘渣散落在地麵各處,到折射四散的光
唐柏若表情冷淡,宗相宜難掩驚懼不安,馮小米渾渾噩噩,高山遙命懸一線。
他們也被冷冰冰的光分割成一塊一塊。
“這是我觀賞的最後一出戲,你們是獲得我首肯的演員。我也作為其中一員,獻上精心準備的表演。”他笑道,“這出戲,一定會盛大而華麗的謝幕,沒有任何人能夠破壞。”
“你的爛戲已經被破壞了!”原野說,“隻要再過幾個小時,救援就會趕到。我們已經撐了七天,難道連剩下的幾個小時還撐不過去嗎?!”
“誰知道呢?”高山寒揚起微妙的笑容,“你們找到偵探X了嗎?”
“不能破解水中維納斯真正的詭計,你們就一輩子找不到偵探X,找不到偵探X,你們還說什麼得救?”高山寒微微眯起雙眼,嘲諷的寒光在他眼中閃過。
漫長的緘默之後,解憶的聲音沉靜平和地響了起來。
“……水中維納斯最大的詭計,你說的,是我身後這麵電控玻璃牆嗎?”
高山寒的神情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