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中的遠山林木枯槁,隻剩一樹樹梅花傲立於天地之間,而她也似那雪中紅梅般亮眼。
仿佛是天地間唯一的亮色。
事實上若是細看的話,會發現她身邊那幾個少年男女相貌也不差。
東女國使者們本來就以女子為重,一場宴會下來沒見到幾個女子本來有些失望,瞧見剛才那行人遠去以後不由追問起那是誰。
接待官員剛才也掃了一眼那群少年男女,聞言笑著解答道:“那是郭家三娘,我朝有名的小才女,從小便聰慧過人,這書船與《兩京文選》都是她牽的頭,她提出這些建議時還不足十歲。滿十二歲以後,她被特許入國子監讀書,年年都拿上等,本來試十帖過六帖便可,她每次都是十帖皆通,不知愧煞多少男兒。”
本來這郭家三娘初入國子監,很多博士都是不樂意教她的,後來發現她的存在能激勵那些懶懶散散的生員,便把她留下了。
這接連三年的上等,又讓國子監博士們展開了激烈的討論——關於能不能給她參加進士科考試的資格。
女子應試著實是前所未有的事。
可是據說當初當今聖上曾經金口玉言表示允許她應試,且也沒有明文規定女子不得赴考,所以禮部和國子監討論來討論去,吵了一輪又一輪,最後是因為玉真公主的保薦才捏著鼻子把她添進今年春闈的名單裡。
沒辦法,當今聖上那幾個關係親近的兄弟都沒了,隻剩下玉真公主一個同母妹妹最為親厚。彆人的麵子他們可以不給,玉真公主總要給的。
比起玉真公主直接引薦到朝廷當官的道士們,這好歹隻是給個科舉名額。
眾所周知,如今進士科考試的競爭是最激烈的,每年都會有將近兩千人前來赴考,高中概率堪稱是百裡挑一。
所以吧,就讓她去考吧。
考中了給個九品芝麻官,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這中間的彎彎繞繞,接待官員自然不會說給使者聽,隻給使者講起了他們這位小才女的種種事跡。
大唐讀書人如今能這麼方便地買到書,很大程度上都是這位小才女的功勞,所以讀書人們對她的觀感都是極好的。
何況她有著驕陽一樣熱烈的性情。
比如剛才她們應當就是剛冬獵歸來,後頭還跟著幾頭駱駝幫他們馱獵物來著。
聽了接待官員的介紹,東女國的使者們都十分歎服。
大唐不愧是大唐,連女子都這般出眾。
另一邊,三娘並不知道自己的路過引出了多少議論。
她從小便習慣了眾人或探究或驚歎的目光,所以並不在意自己有多引人注目。
三娘回到家門口,喊人出來搬運駱駝背上的獵物。
這都是她們在獵場獵回來的。
知曉她二月初便要去應試,蕭戡他們約她出城打獵放鬆放鬆,她想著上元節放假大家都要回來,便應邀去弄些獵物過節用。
駱駝從新昌公主府借來的,每頭都精神矍鑠,特彆能馱。
底下的人打開門見到三娘滿載而歸,都歡喜不已地出來扛獵物進府。每次三娘子打獵歸來,主人家能大口吃肉,他們也能大口喝湯,可不就叫他們喜笑顏開嗎?
說起他們家這位小娘子,那可真是能文能武的神奇存在,不僅讀書厲害,騎射功夫也不輸於人。
據說小娘子才六歲大便能用彈弓把家裡的雀鳥掃蕩一空,習騎射以後準頭也是極好的,連帶她身邊的侍女繞梁都是騎射好手,許多武夫都打不過她呢!
趁著仆從們搬獵物的當口,三娘笑眯眯地和蕭戡、李俅他們道彆:“時辰不早了,你們也回去吧,有些獵物不儘快料理就不好吃了。”
當初還是小豆丁的蕭戡幾人如今也是翩翩少年郎了,許是小時候延續下來的情誼會格外牢固,她們現在依然時不時會一起約出去玩。
隻有李儼這個皇長孫時常要待在東宮讀書以及給太子李瑛打下手,遠不如李俅他們這麼自由。
說話間,仆從已經把幫三娘馱獵物的那頭駱駝搬空了。
三娘把駱駝和牽駝人一並還給蕭戡,揮彆陪自己出城散心的朋友們愉快地回府去。
等到三娘的身影消失在郭家府門內,蕭戡和李俅對視一眼,都“嗬”地朝對方冷笑一聲,騎馬到了常樂坊門口便一夾馬腹、分道揚鑣。他倆從小就看對方不順眼,要不是誰都不想讓對方單獨跟三娘出去玩兒,估摸著永遠都不會湊一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