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不再多睡會?”鶴川偏頭,比了下鬆田的眼眶:“你現在光這張臉就能嚇到人。”
“我謝謝你。”鬆田按了按太陽穴,眼下陰影濃重:“睡不著。”
“因為昨晚的小小冒險?”
“你聽見了啊。”
“你們動靜太大,不能怪我。”
鬆田不置可否地笑笑:“我們陪老爺子回了趟家。”
“有什麼東西落下了麼?”
鬆田沉默了幾秒:“是影子。”
“老爺子的妻子,之前也被影子複製了。”黑發青年揉了揉腦袋,儘可能簡略地說:“之後他把影子鎖了起來,但那影子好像也因為波稻的心靈控製發狂了。”
“他拜托潮讓她恢複正常了?”
“沒有。”鬆田搖頭:“...他殺了她。”
紅發青年的神色依舊平靜:“這樣啊。”
“你看起來並不吃驚。”
“隻是覺得,這像是他會做的選擇。”鶴川隻是注視著海麵:“他的妻子被影子複製了,那原來的那個人想必已經不在了。”
鬆田望著他:“你也覺得影子和本人不是同一個人麼?”
“不。”紅發青年否認,“在我看來,記憶就意味著那個人本身。”
“但那個影子,對根津的妻子動手了吧。”鶴川輕歎:“從那一刻開始,就無法將她們看成一個人了。”
“...是啊。”黑發青年的指尖摩挲著手中的金屬罐:“他和你說的差不多。”
鬆田閉上眼,回想起昨晚老人堅硬如大理石的麵容。
“那家夥和我有殺妻之仇。”老人低聲說道:“我不能...再擁有更多的獎勵時間了。”
肩膀上突然感受到了溫熱,紅發青年直接伸長手臂摟住了他:“彆想得太深了。”
“不符合常理的奇跡,必然會誕生某種扭曲。”他從未聽過鶴川這樣篤定的語氣:“蜜糖與砒/霜,良藥與鳩/毒,本就是互相依存、互相轉化的關係。”
菱形青銅救贖的道路,卻是根津銀次郎痛苦的來源。
鬆田的腦中劃過金發女孩的笑容。他至今仍記得,在影潮的記憶中,煙花下狂奔而來的男孩看見她麵容的神情——
像是得到了寬恕的信徒。
“...那你也是麼?”
鬆田轉過頭,認認真真地看向鶴川:“成為維護者,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是贈禮,還是詛咒?
紅發青年微微睜大眼睛,他沉默了片刻,收回了手臂。
就在鬆田以為自己不會得到回答時,他輕輕的開口:“是提醒。”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影子算是同類。”鶴川語氣淡淡:“都是違背常理的存在。”
而在不知多久後的將來,想必他也會迎來與它們同樣的結局。
紅發青年長久地凝望著海麵,湖藍色的雙眼裡浪潮不息。
鬆田定定地看著他,突然伸長腿,踩了他的影子一腳。
鶴川莫名其妙:“你乾嘛?”
“不會動啊。”鬆田看了一眼地麵,撇撇嘴。
他接著問道:“你會瞬間移動麼?”
“那是我的夢想。”鶴川聳肩:“但很遺憾,現在還沒實現。”
“你能召喚火焰麼?”
“如果你給我個打火機的話。”
“你可以不用任何外力把勺子扭成彆的形狀麼?”
“陣平...”紅發青年語氣無奈,卻克製不住笑意:“梗太老啦。”
看見他的笑容,鬆田也勾起嘴角:“你想想,這座島上都有些什麼人。”
“有能穿越平行世界的,有能變身成另一個人的,有姐弟兩共用一個身體的...”黑發青年一個一個數過來:“而你說你不合常理?”
“隻是恢複能力稍微強一點,彆把自己想的太特殊了。”鬆田伸出手,狠狠的揉亂鶴川的一頭紅發:“隻有中二期的小鬼才會覺得自己獨一無二。”
“哎呀?”鶴川抬手護住自己的腦袋,故意露出傷心的表情:“我在陣平的心裡難道不是獨一無二的嗎?”
鬆田的眉毛跳了跳:“論煩人程度,確實沒人比得上你。”
短暫的打鬨後,兩人都安靜下來。鶴川隨手抹掉發繩,把亂糟糟的頭發重新束好。
鬆田看著他似曾相識的動作:“還是想不起來麼?第一次輪回的事。”
“這不是我的記憶麼?”鶴川動作一頓,啼笑皆非地回望他:“怎麼陣平比我還上心?”
因為如果隻有我一個人記得,聽上去不太公平。
鬆田沒說出口,而是回答:“之前說好了要幫你想起來,我說到的事就會做到。”
“放心吧。”鶴川表情輕鬆:“雖然還是沒想起來,但我大概猜到自己為什麼會沒有那段記憶了。”
“為什麼?”
“之前告訴過陣平吧,我不會說謊。”鶴川笑著將右手食指豎在唇邊:“所以我不能說。”
“...嘁。”鬆田沒有再追問,“裝神秘的家夥。”
“啊!”
“彆一驚一乍的!”鬆田被嚇了一跳,“乾什麼?”
“日出的時間錯過了...”紅發青年苦著臉指著遠方,太陽的大半個身子已經躍出了海平麵。
“就這點事?”鬆田難以理解地看他一眼:“明天再來不就好了?”
鶴川聞言,對他挑了挑眉:“你確定我們還有明天?”
“...呃。”
想到昨晚的計劃,鬆田咧了咧嘴:“算了,之後去彆的地方看吧。”
“要不要去江之島?”紅發青年興致勃勃地提出:“離東京也近,坐電車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行啊。”鬆田沒有異議:“說起來我來日都島本來是為了放鬆來著,怎麼神經反而繃得更緊了...”
“嗯?不是為了下定決心成為正義的夥伴嗎?”
“你怎麼還記得那句話?給我忘掉!”
氣急敗壞的叫喊與大笑聲在沙灘上遠遠飄散,被海浪溫柔的撫平。
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