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顧天臨憤世嫉俗,也隻是因為自己不是那個人上人。
書上還寫了夢之城的幾次擴張經曆。大概是夢遊患者和彆的禍害發生了衝突,但成功吞並了其他小禍害,發展壯大。
上城區的住民能得到如此崇高的待遇,就是因為它們在保衛夢之城的戰役裡立下過汗馬功勞。也有禍害在被吞並後,成為上城區住民中的一員。
“所以上城區這些畸變種,是城主豢養的打手?”
贏舟忍不住想。
夢之城是個格外特彆的詭域。這裡的倀鬼不會直接地殺戮,所有人都是夢之城養料裡的一環。而且,因為時間流速和現實世界不同,因此孕育出了自己獨特的文化氛圍和製度。
謝東壁應該會覺得它很有研究價值。
想到謝東壁,贏舟不由得放下了手裡的書,轉頭翻閱起了其他報紙和雜誌。
上城區沒有銀行,辦不了貸款;沒有能應聘的工作崗位,掙不了錢。
贏舟還要找辦法賺2000贖罪點。
畢竟根據維克多的描述,下城區和黑心煤礦廠也沒什麼區彆。謝東壁細皮嫩肉的,怕是撐不過七天。
……
……
事實上,住在下城區的謝東壁日子的確不怎麼好過。
贏舟吃滿漢全席的時候,謝東壁在掃垃圾;
贏舟喝著管家的特調咖啡,翻閱書籍的時候,謝東壁還在清掃垃圾。
不知道多少人一起,清理了一整天的垃圾。眼前的垃圾山依舊看不見儘頭。
謝東壁愈發覺得,這些垃圾隻是顧天臨的一個小把戲,目的是讓下城區的人永遠有活能乾。
夢遊患者,A級禍害,詭域“夢之城”。
上一世的夢之城,在巔峰時,能容納20萬居民同時做夢。
就這,也沒聽說下城區的垃圾被掃乾淨過。
結束了今天的工作,領到了10點窩囊費,謝東壁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疲憊不堪了。
最難受的是,這種累是精神上的疲憊。
而夢之城的居民甚至沒辦法用睡眠來消除這種疲憊感。
謝東壁的生活裡麵臨過許多工作上的挑戰,他永遠意氣風發,誌得意滿。
唯獨這份工作讓他感到絕望。因為這是一份毫無價值的工作,他可以乾,彆人也可以,甚至乾得比他更好。他們都是夢之城最基礎的螺絲釘,隨便一個人都能替代。
海因裡希把鏟子丟回了工頭的車廂,轉頭,問:“一起吃飯嗎?”
謝東壁沒有拒絕。
還是昨天那個食堂,飯的顏色變了一些,從屎黃色變成了綠色。
質感讓人想起藻類豐富的池塘淤泥,甚至連味道都那麼一致。有股植物的腥味。
謝東壁拿勺子攪拌了兩下,捏著鼻子咽了下去。
燒灼的胃舒服了一點。但嘴裡那股惡心的腥味卻揮之不去。
海因裡希誇讚道:“你適應得很快嘛。我還以為你就算餓死也不會吃呢。”
“……”
“畢竟你看起來就像是那種,會用消毒水洗手的人。”海因裡希用臟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衣袖擦了一下嘴,“今天要一起睡覺嗎?”
這句話,海因裡希說得格外坦蕩。
謝東壁的勺子一頓,看向海因裡希的目光充滿堤防。
謝東壁一生都奉獻給了科研事業,未婚。但這不代表他的思想保守又純潔。
末世裡,找不到異性時,也有不少偏瘦弱的男孩子被撅。飯都吃不飽了,大家也不是那麼挑。
海因裡希嘲笑道:“你想哪去了?彆太自戀了。”
他把臟得看不出顏色的衣服脫了下來,然後翻了個麵,露出下方的標記。
那是研究所的圖案。隻不過,顏色和款式,跟謝東壁穿的製服有些不同。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注意到你?我也是研究所的,不過咱們可能不在同一個區。路德維希·F·海因裡希,我的全名。你是新來的嗎?還是職級太低了,開會從來沒見過你。”
謝東壁看著這件衣服,平靜的麵容多了幾分震驚。
他震驚,並不是因為在這裡遇到了同行。
而是因為海因裡希的這件製服,分明是上一世中後期的款式。
“……你,再說一次現在是幾幾年呢?”謝東壁的聲音有些艱澀。
“27年,新曆27年。怎麼了?”
昨天海因裡希問過他,今年是幾幾年幾月幾日。
謝東壁回答的是27年,8月11。
但他指的是公曆27年,末日之前。
謝東壁推了一下眼鏡:“沒什麼。隻是覺得,世界像是一個巨大的謊言。這個謊言比我想象中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