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夢之城後,會到哪兒?”
槐江:“當然是醒過來。雖然死亡隻是長睡不醒,但你既然還活著,當然會有醒的那一天。”
贏舟思考了片刻,眉輕輕蹙起:“這麼……容易嗎?”
他現在卡裡有一萬,都能買五張車票了。而且今天12號,距離15號淩晨也就五十個小時。那時候,贏舟還享有上城區的居住權。
槐江一黑一白的眼眸裡滿是笑意:“對你來說的確很簡單,但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麼優越的條件的。下城區居民的工資,一天隻有10點。其中至少6點花在維持日常生活上。而這些人想進上城區,除了報名去服侍那些畸變人外,幾乎沒有彆的辦法。這麼一想,你還覺得容易嗎?”
當然,能離開的前提,是贏舟還沒被這個夢境徹底同化。
以前也有異能局的職工進入過這個詭域,後來……他們有的死在了地底,有的成了上城區裡的怪物。年複一年的生活,讓這些人早就忘掉了最初為什麼會出發。
如果把人的靈魂按比例分為一百份,被同化了多少,就會有多少,永遠地成為夢之城的燃料。
哪怕坐車離開,那部分失去的靈魂也不會回來。
被同化的比例小,回到現實裡大概不會有什麼影響;如果被同化的部分太多,哪怕回到現實,也會成為植物人或者智障。
贏舟覺得槐江給的信息,已經足夠說服他。
“城主為什麼不殺我?”
“能力不夠。舉個例子,如果世界是個大型多人在線角色扮演遊戲,你現在10級,他也是10級。”
贏舟由衷道:“原來如此,謝謝。”
槐江:“不客氣,我們酒店一向注重顧客的體驗。”
“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槐江微微眯起眼:“您以後要是能來住幾天,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我們酒店開業到現在,還沒一個活人顧客呢。”
死人倒是不少。
贏舟:“我還有一個問題,‘殺死城主的辦法不好說’。那你到底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這一次,槐江思考了更久。
他把襯衣的袖口往上翻折,手指在手腕上如同表帶一樣的監視器上點了點。
“塞薩裡酒店像很難殺死的蠕蟲病毒,能侵入不同的詭域,在全世界到處開分店。但我們畢竟是來做生意的,而不是來搞破壞的,自然也要遵守不同地方的規矩。”槐江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抱歉,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他朝贏舟眨了眨眼:“城主是和夢之城一起誕生的。也會和夢之城一樣,一直作為秩序的一環而存在。”
這句話好像充滿了暗示,又好像什麼也沒說。
但對贏舟而言,已經足夠了。
贏舟再次說了聲“謝謝”,然後走出了酒店的大門。
槐江依然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直到贏舟離開,才伸手,拿起了另一個裝滿水的茶杯,一飲而儘。
“我接管夢之城的概率大嗎?”槐江隨口問。
說完,他直接從口袋裡拿出骰子,往茶幾上一丟。
朝上那一麵的數字是“5”。
槐江“嘖”了一聲:“居然不是6,到底是誰在挖我牆角。”
現在是晚上十點。霓虹燈依然閃爍著,車輛來來往往,城市中心的屏幕上播放著廣告,整個中城區亮如白晝。
街上有很多人。
幾個染著各色頭發的鬼火少年騎著改裝的摩托,從一旁的街道飛馳而過,留下引擎的轟鳴。
打扮時尚的女青年,身上紋著熒光色的文身,笑著打電話,似乎剛下班,手裡還提著蛋糕,和電話裡的男友撒嬌,說晚上想吃他做的飯。
再往前走一段,是兩棟大樓中間的夾縫,能看見一條熱鬨非凡的唐人街。住宿、飲食、理發、遊戲廳,應有儘有。店招牌就插在牆壁的兩邊。
食物的香氣熱滾滾的。
忽略這裡是“詭域”的現實,中城區就像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就連擦肩而過的路人,贏舟也分不清他們到底是真人還是數據。
城主的確殺不死,贏舟已經身體力行地實踐過了。
但槐江的暗示,已經給出了足夠多的信息。
“所以……殺死城主的方法,是摧毀整個夢之城嗎?總不可能召喚一顆核彈吧?”
贏舟站在公交站牌下,陷入沉思。
就在此時,一輛雙層巴士慢吞吞地從道路轉角處開來,然後停在了贏舟麵前。
贏舟一愣,扭頭,看向公交車站牌上的信息。
站牌是麵屏幕,屏幕上顯示,贏舟麵前的這輛公交車班次是K17,今天的末班車,終點站在下城區入口。車票5點。
車裡有些乘客,但不多。而且基本都戴了口罩或者麵罩。
畢竟對中城區的居民來說,去下城區是一件很不體麵的事。
贏舟拉了一下外套的衣袖,擋住了自己手腕上代表身份的監視器。然後,低頭走上了這輛公交。
他準備去下城區找謝東壁。
以他現在掌握的信息,根本想不到能殺死城主的辦法。如果真的解決不了顧天臨,那就隻能在14號的晚上收拾一下,準備走人。
總不能把謝東壁一個人丟在夢之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