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金井醫院。
一覺醒來, 沒有預想中的舒適,渡邊未來還沒有起身,就感到小腿處傳來的酸痛, 可能是昨天和越前龍馬打網球打的太累了。
誰讓越前龍馬老是故意往她位置的另一邊打的。
渡邊未來長長地歎了口氣,一整天的心情從這一刻開始就變得不太美好。洗漱了一番, 渡邊未來就收拾收拾出了家門,準備去醫院看望幸村精市。
去往站點的路上,渡邊未來偶然看見一家花店,玻璃櫥窗後擺放著嬌豔欲滴的鮮花。渡邊未來一拍腦袋, 覺得自己不能空手而去,還是帶束鮮花比較好, 就推開店門,走了進去。
店麵不大, 卻很溫馨, 每一處的裝飾都能看出主人的用心。一進門,撲麵而來的花香就迫不及待地鑽進渡邊未來的鼻子, 種類豐富,卻不刺激。
“你好, 請問需要什麼?”
一位中年女士停下手上正在修剪花枝的動作,朝渡邊未來走去, 卻在看見渡邊未來的一瞬換上了更為真誠的笑容。
“渡邊小姐又來了?還是老樣子?”
話中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是店主已經走向了一處地方,熟練地挑選起花枝,隨後動作利索地裝插好,遞給渡邊未來。一開始,渡邊未來是來不及反應,而現在是默許, 不想出聲打擾。
接過店主遞過來的花束,渡邊未來正準備結賬,就看見店主朝她擺了擺手,露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渡邊小姐,你是忘記了嗎?之前已經統一結過賬了。”
渡邊未來默默地收回錢包,朝店主露出一個笑容,帶著點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最近記性有點不太好,有些事情都記不太清,隻記得……”
“我還以為隻有我們這些中年人才老是忘事情,你們年輕人也會啊?這可不行,要多多休息。不過,像渡邊小姐這樣心善的人,一定會有上帝保佑的,不會有事情的。”
“嗯,我記得,渡邊小姐你在我們這裡預定了十二束鮮花,加上今天,已經是第九束了。有渡邊小姐這樣體貼的朋友,我相信他一定也會儘快好起來的。”
十二束?
他又是誰?是幸村精市嗎?
渡邊未來動了動嘴唇,還想問點什麼,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開門的聲音,店主瞬間門迎了上去。渡邊未來看了一眼手中的花,也就走出去了。
抱著花,坐上車,渡邊未來看著車窗外飛速閃過的建築和樹木,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自從失憶以來,渡邊未來有時候覺得自己和之前的自己離得很近,但是有時候卻又覺得很遠,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所以,到底哪個是真的她?
“下一站,金井醫院……”
報站聲將渡邊未來喚醒,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渡邊未來走下車,沒走幾步,就看見了醫院的大門。渡邊未來循著醫院的指示標,很快就找到了幸村精市的病房。
306。
走到門口,渡邊未來卻忽然生出一種膽怯,不敢去推那扇門。渡邊未來覺得自己好像天然對醫院就有以一種抗拒的心理,或許是上一次失憶留下的後遺症。
“未來?”
糾結過後,渡邊未來還是努力克服了心中的困難,正準備伸手敲門,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渡邊未來回頭一看,果然是幸村精市,他穿著一身病號服,正笑著看她。
幸村精市走到渡邊未來身邊,打開門,兩個人走進去,渡邊未來順手將花遞給幸村精市,想了想,還是說:“希望幸村君你早日康複。”
幸村精市接過花束,凝神看了一會,忽然抬頭,紫藍色的眸子盛滿笑意:“還是和之前一樣的花呢。”
所以,他們也會和之前一樣的吧。
聽到幸村精市的話,渡邊未來先是一愣,爾後反應過來,意識到花店老板娘之前口中生病的“他”就是幸村精市,而自己之前大概是經常來看望幸村精市,才會直接定下十二束花。
“真是麻煩你了。”
幸村精市笑了笑,熟練地將花插在桌上的花瓶裡,渡邊未來剛想說這沒什麼,整個人卻被病房窗台上的那盆花吸引住了目光。
“欸?幸村君也養矢車菊?”
渡邊未來忍不住走近,去看正站在窗台上的那盆花,幸村精市回身,也走到渡邊未來身邊,解釋說:“這是我們之前一起養的。”
我們。
渡邊未來嘴角的笑意停滯了一瞬,她莫名覺得幸村精市的身上有一種壓迫感,遠不像幸村精市表現出來的那樣溫和。關鍵是“從前”和“我們”這樣的字眼,渡邊未來根本不敢去隨便應和,隻能假裝什麼也不知道,打著馬虎眼。
“對了,幸村君你之前說的手術是什麼時候?”
渡邊未來隨便找了個話題,想要緩解一下這莫名尷尬的氣氛,幸村精市也沒有說什麼,隻是順著渡邊未來的問題說了下去。
“一個月之後,大概是關東大賽那天吧。”
關東大賽?
渡邊未來總覺得這個詞語有些耳熟,但是就是想不起來,索性放棄了掙紮,隻是笑著對幸村精市說:“一定沒有問題的,幸村君,到時候我會來看你的。”
看著渡邊未來信誓旦旦的樣子,幸村精市還是將原本想說的話咽了下去。這家夥,永遠是這樣安慰著他。所以,即使想要說些什麼手術成功率其實不高的話,還是說不出口。
即使在渡邊未來的麵前,幸村精市還是不想坦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麵,偶爾會出現的念頭也不過隻是一瞬間門的衝動。沒想到,從前是自己帶給渡邊未來力量,現在他反而要從渡邊未來的身上汲取力量。
不過,有她的祝福和陪伴的話,或許真的會成功吧。
不要再出意外了,幸村精市想。
“說起來,其實我和未來你第一次見麵就是在醫院裡,不過不是這一家醫院呢。”幸村精市微笑著,紫藍色如同鳶尾花的眼睛正在溫柔地注視著渡邊未來。
欸?第一次見麵竟然是在醫院嗎?
渡邊未來頓時被勾起了好奇心,她望向幸村精市,主動詢問:“欸?幸村君方便講講嗎?失憶之後,說實話對這方麵的事情都很好奇呢。”
幸村精市當然不會拒絕渡邊未來,就順著自己的思緒開始慢慢地講述著:“那時候我剛剛生病住院,有一天去天台吹風的時候遇見了你。不過,當時的未來你看起來是很容易害羞的樣子,還是我主動和你打招呼,你才回應的。”
“不會吧?我不可能是高冷的人吧?”
說實話,渡邊未來被驚訝到了,她笑起來,用一種疑惑的語氣說道。麵對渡邊未來不敢相信的反應,幸村精市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病房裡合上的窗戶上,聲音像是從遠方飄來一樣:
“未來你不是高冷,隻是一開始很難接近,認識之後就會發現你是一個可愛的孩子呢。”
可愛的孩子?!
聽到幸村精市這樣飽含“父愛”的用詞,渡邊未來錯愕了一瞬,她哈了一聲:“幸村君你怎麼用這樣的詞語來形容我啊?”
幸村精市隻是盯著渡邊未來笑,笑意從眼角蔓延到嘴角,嘴上說著:“不好意思。”但是心裡怎麼想,隻有幸村精市一個人知道。
經過這樣帶著點搞笑的談話,渡邊未來麵對幸村精市的態度肉眼可見地鬆弛了下來,幸村精市對著話題的把控度也很好,與他聊天,如沐春風。
“幸村君,需要做檢查了。”
和幸村精市聊了一會,一位護士敲門進來,笑著對幸村精市說。
“好的,辛苦您了,我馬上過去。”幸村精市朝著護士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等到護士離開,又轉頭看向渡邊未來。
“那就先這樣吧,我先告辭了。”渡邊未來站起身,微笑著,“手術加油!”
幸村精市也站起身,說:“謝謝。”
等到渡邊未來轉過身,準備要走的時候,幸村精市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未來,你到時候會來的吧?”
“嗯。”渡邊未來自然毫無疑問地答應下來,沒有一點遲疑。
“好,下次見。”
渡邊未來朝著幸村精市揮了揮手,就走出了病房。
看著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的渡邊未來,幸村精市轉過頭,將目光落在了渡邊未來送來的花上。幸村精市走到床頭,拿起桌上的花瓶,看了一眼有些乾枯的花瓣。
伸出手,將那朵早已過了盛放時期的花拿了出去。
幸村精市又快速地走到衛生間門,換了水,然後將渡邊未來送來的花放進去。做完這一切之後,幸村精市看著嬌嫩欲滴的花朵,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又收到她的花了,還是和以前一樣。
所以,一切都不會改變的,對嗎?
幸村精市放下花瓶,走出了病房,朝著熟悉的地方走去。
其實那時候,幸村精市還有一句話想和渡邊未來說,但是猶豫了很久,幸村精市還是沒有說話。如果手術成功的話,幸村精市想要將自己的心意真真正正地告訴渡邊未來。
他喜歡她,很久了。
但是,渡邊未來現在處於失憶的狀態,對目前的一切都不太熟悉。同時,幸村精市也不想把手術作為借口去束縛渡邊未來,強求她接受自己的心意。
無論渡邊未來答應和不答應,或者乾脆就是逃避,幸村精市也不會去要求渡邊未來一定要做些什麼。隻要渡邊未來能夠開心,幸村精市就滿足了。
隻不過,之前渡邊未來的突然失蹤讓幸村精市感到暗暗的不安。要是渡邊未來又像是忘記了他一樣,不再來關心他和看望他,幸村精市的心意渡邊未來就永遠不會知道。
幸村精市隻是想不留遺憾,隻是想要將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傳達給渡邊未來。
隻要這樣就好了。
……
告彆幸村精市後,渡邊未來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從在活動室“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渡邊未來就發現了幸村精市對於談話的掌控力。
每一字,每一個話題,每一個尺度,幸村精市都把握得剛剛好,讓渡邊未來感覺很舒服。
不過,在醫院這個地方,渡邊未來還是感覺到無比的壓抑。她並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總覺得醫院中彌漫著悲傷。
於是,一離開醫院,渡邊未來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