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寨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烏西晴回過神,聽到這話看著老寨長,下意識問了句。
“無外乎因生計困頓,受到外人用糧食接濟,慢慢轉變為糧食換女孩子的交易。”
趙如眉隨口接道,“這身體是你們烏寨的孩子,但我們並不歸屬烏寨。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解決了假冒山神的團夥,烏寨絕對會比現在過得更好。”
老寨長握著拐杖的手一抖,少女這番話,徹底打消了他心中那點遲疑猶豫。
他也彷徨不安,卻無人可以傾述。他不知道此刻做出的決定,會不會像幾十年那般,將烏寨帶進另一個深淵。但如今局勢,已經由不得他再拖下去。
他必須要做出抉擇。
在老寨長的娓娓道來下,趙如眉與烏西晴得知了這場借山神名義,藏汙納垢的人□□易。
六十年前,烏寨還隻有十來戶人。
那年冬天,有五個陌生麵孔的外鄉人逃進烏寨。據他們說,外麵在打仗,炮火連天,他們是逃難逃到這兒的。烏寨靠山靠水,那會兒生活條件雖然苦,缺布料缺衣裳,但食物是不缺的。
五個饑腸轆轆的外鄉人吃飽後,在烏寨周邊轉了一圈,說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如古墓、風水、自成陣等等……
頭一回,五人在烏寨呆了四天便離開了,老寨長與他父親當時都以為不會再見。可誰料才過去半個月,他們又來了,這回帶了烏寨緊缺的食鹽、禦寒布匹。
烏寨的冬天很冷,沒有那些布匹前,每年過完冬,總會凍死一些寨民。
當時五人說的輕巧,之所以提供這些資源,是因為瞧上了寨裡一位小姑娘的天賦,想接她出去過好日子。往後有姑娘在外麵接應,烏寨便不用再過得這麼苦。
“那時我父親還在,問過那妹兒的家人跟妹兒自己,問願不願意跟著去。”
老寨長如生機瀕垂的老樹,渾濁目光裡滿是回憶,聲線老邁低沉,“妹兒說願意,她家人也說願意,願意!”
“他們留下食鹽跟厚布匹,帶著妹兒走了。那年五匹布每一戶都分了點,過了冬,沒死人,但布不夠,還是凍壞了好幾個大人。”
“第二年,他們又來了,但這回是直接找我父親,並沒有在寨民麵前出現。他們說烏寨冬天寒冷,是因為得罪了山神。想要讓山神息怒,需要向山神進獻一位信女。隻要山神滿意,還會賜下更多的布匹,甚至食物。”
“這不是件小事,我父親召集了烏寨裡比較有話語權的幾位寨民,其中一個就是烏西嘎他爸。得知向山神進獻就能讓冬天不那麼寒冷,他第一個答應了,他家大女當時正附和山神規定的年紀,他願意進獻自己大女。”
“在烏西嘎他爸遊說下,大家沒什麼意見地全部通過了。進獻完信女隔天,那山頂就出現了十塊布匹跟大袋食鹽,還有糧食,所有寨民都看見了。山神的存在,從那時開始,深深地種在寨民腦海裡……”
“第三年,不用我們張羅,已經有寨民主動自薦,要把自家妹兒送去服侍山神,去過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
老寨長說到這,疲倦地歎了口氣。
“後來呢?”
烏西晴急著想知道後續地追問。
老寨長忽然發起了呆,靜坐在木椅上,眼睛直勾勾盯著一個方向,許久沒說話。
烏西晴看這架勢,心裡一個咯噔,還以為人就這麼沒了。
趙如眉神色平靜地抬手搭在老寨長手腕脈搏上,脈象弱得幾乎沒有了。照這趨勢,彆說之後幾年,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還是個問題。
她忽然抬手,對準老寨長額間用大拇指摁了下。
老寨長如夢初醒,看了看四周,蒼老容顏滿是悔恨,“我又看見那些送出去的妹兒了,她們跟我說在外麵過得好苦。她們想烏寨,想家了。”
“最初隻需向山神進獻一個,中途發生了什麼,導致延展到現在的六個?”趙如眉一針見血地問。
老寨長分散的注意力慢慢集中,接著道來。
山神出現的五年裡,都還隻需進獻一位少女。但當時烏西嘎他爸一算寨裡的妹兒,發現再這麼下去,不光寨民沒有媳婦,慢慢的,給山神進獻的妹兒都會不夠。
為了讓山神息怒,也為了換取布匹食物。烏寨的女人上至四十,下至十五,開始懷孕。而男子承擔了尋找食物,種植作物,做飯洗衣的重活累活。
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並不總是讓人滿意。十個新生兒,七個都是男孩。對當時的烏寨來說,沒有勞動力的孩子是甜蜜負擔,隻能咬牙養著。
“為了確保新生兒孩子是女兒,烏西嘎他爸一直到去世,都還在找方子。烏西嘎繼承了他爸的學識,成為了寨裡的新醫師,三年時間裡,他找到了方子,試過,有用。”
“服了藥方的女人,十胎都是女孩。”老寨長說,“冒充山神的那些人知道這個藥方後,把每年進獻的妹兒,從一個提到了三個。相應的布匹跟食物,還有一些我們從未見過的精美瓷器,也變多了。”
“嘶——”
作為一個生長在現代土壤裡的孩子,這種拿孩子做交易的行為,讓烏西晴整個人都不好了。
“最後又是怎麼變成的六個?反正是交易,有藥方,你還會擔心不夠孩子嗎?是因為怨靈出現,所以你悔悟了,是嗎?”趙如眉抓著重點詢問。
“三十年前的冬天,送出去的小妹兒在晚上回來了……開門出去的寨民,都被凍死了。那年冬天,好冷,好冷。也是那時候,冒充山神的那五人裡,換了三個新麵孔,他們帶著那種武器,啪的一聲,就能打死一個人。他們逼我將進獻的女孩,漲至六個,送來的食物也更多了。”
“自從小妹兒晚上回門,烏寨的冬天,一年比一年冷。但那時候隻是刮刮風,現在啊,臨近要進獻那幾日,會下大雪,讓人連門都出不了……”
“每年送出去的小妹我都有印象,她們都回來了,烏寨的冬天越來越冷了。好些寨民初一睡覺,直到初七才醒,也有好些十天大半個月才醒,他們身子冰涼冰涼的。”
“再這樣下去,或許有一天大家都睡著了,再也不會醒了。”老寨長說到這,已經淚流滿麵。
他悔,他恨啊!
他想到寨子裡還有很多孩子還沒長大,就要在沉眠在冬天,想到從小看著長大,送出去的妹兒在外麵受苦受難,想到父親交到自己手上要好好拉扯的寨子要沒了。
老寨長恨不得山神從來沒有出現過。
“情況都這麼嚴重了,那些寨民還不反抗?!”烏西晴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怎麼反抗?你是指用身體硬抗子丨彈嗎?再者,烏寨當年將山神這個概念植入得太徹底,反抗就代表著要推翻過往給糧給布匹的‘救命恩人’。到那時,他們會懷疑究竟是他們的信仰有問題,還是老寨長有問題。”
趙如眉平靜分析說:“改變烏寨的關鍵點,還是在那批有武裝的冒牌貨身上。”
“他們每年過來的人數是多少?”趙如眉看向老寨長問。
“這個我也不知道,自從山神廟修好,他們就基本不出現了。進獻的妹兒也是用編織的藤繩綁住手腳,關在山神廟裡,等到第二日再去看,就隻剩下糧食布匹瓷器……”老寨長搖頭。
“我覺得,山神廟裡說不定有機關或者地道一類的。”
意識到自己思考不嚴謹的烏西晴認真沉思半晌,才斟酌說:“如果是從外麵過來,運送糧食的話不可能沒有痕跡,但我下午看山神廟附近,都是山林沒遭過破壞。”
“你老好好保重身體,我們這回就是為了這群冒牌貨而來。但解決他們是次要的,保證烏寨還能延續下去,也是我們的目的之一。”
得到想要情報的趙如眉站起身,對老寨長平靜說。
“好,好!”
老寨長麵露激動,連聲應好。
看著兩人走遠的背影,老寨長想起重要事情,連忙問:“那這個獻禮,還獻嗎?”
“獻,再找姑娘兩個頂替。有了誘餌,才能抓到暗處的毒蛇。”
趙如眉頭也不回地說,“寨民那邊,你比我們有經驗,真假山神這一點,就勞你去說服了。真山神贏了,以後不用獻禮也會有很多糧食,冬天也不會再這麼寒冷。”
“好!”
老寨長果斷答應。
烏西晴亦步亦趨跟著趙如眉,有些猶豫問:“這能行嗎?這些條件會不會顯得太物質了?能打得過他們的信仰嗎?”
“他們信仰的仍是山神,在真與假之間,很難選嗎?不需要付出就能獲得回報,可以解決困境,充滿博愛仁慈的光輝。這才是他們渴望的真神,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神。”
趙如眉踏出寨樓,看了眼天色,發現快天黑了。
“你跟烏明雪這邊發生了什麼?講講。”趙如眉看向烏西晴。
從眼下看,幫烏寨解決困難似乎是當務之急。但實際上,真正的危險,來自利益不一致的玩家。
烏西晴連忙把從暖水房回到家得知四妹失蹤,然後遇上烏明雪,一同上山尋找,遇襲,被救卻又被烏明雪反水對付的過程詳儘地說了一遍。
“烏明雪雖然跑了,但是我有這個!”烏西晴特彆興奮地拿出自己那把還沾著血的白色餐叉,遞給趙如眉,向她公示道具效果。
【弗雷丁公爵家的餐叉[藍色品質]:它沾上了某種血液,激活後,它會循著這個血液氣息,帶你找到藏匿的血液擁有者。‘嘿嘿嘿,藏好,一定要藏好哦……’餐叉追蹤效果剩餘22小時,待激活。】
“這上麵的血是烏明雪的!激活後隻要跟著它就能找到人!”
烏西晴眸子亮晶晶的,這正是她意識到烏明雪想跑,寧可當著寨民的麵,也要攻擊烏明雪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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