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少年的話, 手裡捧著解說手冊的寧朝今多看了他一眼,這位退休玩家也來自東夏國?
寧朝今忽然想到偶像跟他打起來之前的細節,偶像誤以為這個小縣老爺是他, 特意用上了之前新手試煉場的稱呼。他當時呆在屋裡一直注意著外麵的動靜, 聽到這個熟悉名字那可不得回應嗎。
所以這位退休大佬把偶像誤會成崎國玩家了!?
寧朝今越想越覺得自己真相了, 他清秀臉龐浮現訕訕之意,眼底劃過尷尬。
“既然是同一個陣營,用治療技能幫個忙?”
趙如眉對少年這番話沒太大反應, 反倒很務實地請他幫忙。早在打鬥結束時她就意識到少年與其是針對她這個沙壘道大當家身份, 倒不如說是在針對‘遠山君’這個崎國化的陣營敵人。
眼下誤會解開, 究竟是不是同陣營不好說, 但肯定不是互相算計的死敵。
“冷卻。”
季淮安看了眼自己琳琅滿目的技能表,慢條斯理說:“可以留一個傷勢較重的給我,還剩1小時23分可使用。”
“行。”
趙如眉乾脆應下。
[季神隻有一個治療技能?我不信!]
[雖然說開了, 但雙方明顯都沒有放下戒心啊。不過這波啊還是老婆贏了,白嫖一個治療。]
[可惡,我已經腦補出兩位大佬之間那波濤洶湧的暗流了。]
[我算了算, 季神剛才在戰鬥裡隻動用了四種技能, 算上治療是五個, 壓箱底技能估計還沒拿出來。]
[其實以退休玩家身手再配上技能,用來對付普通一階玩家是夠了。但是誰讓我老婆這麼厲害!老婆衝呀!]
[眾所周知季神已經退休, 我老婆能壓過季神, 這算退休預備役了吧!]
[???想什麼呢。]
[你知道係統抹殺嗎?]
[說到這個, 就不得不提一嘴作死榜的傍一大哥。身為退休玩家仗著實力殺了棕熊國的潛力苗子,結果自己接手了對方的主線任務但沒撐過去,倒計時結束就被抹殺了……]
[刺——刺激!]
趙如眉一旦專注起來,連大彈幕都會忽視。在她忙碌期間, 陸陸續續有村民聽到消息趕過來。
寧朝今作為解說,需要幫趙如眉認人,隻要來一個陌生人,他都得介紹一遍。對於他的舉動,沙壘道的村民們見怪不怪,有些還很和氣地跟他打招呼,喊他朝軍師。
解說手冊上沒有這具身體與大當家的生平,寧朝今隻能從這些村民的隻言片語中,了解自己這具身體之前的為人。相比忙碌的軍師跟大當家,季淮安可以說得上格外清閒。
看著麵對十幾二十人,還安排得井井有條的女子背影,季淮安眼底劃過一絲古怪。
副本npc會將玩家的行為合理化,因此不論玩家做出什麼表現,npc都能說服自己。而玩家與副本背景、時代格格不入的行為舉動,落在其他玩家眼裡,也很容易就能識彆出來。
但這位大當家如果不蹦出任務等字眼,堪稱完美地融入了這個副本環境。如果真的由她帶領沙壘道墾荒,這處貧苦地界何愁發育不起來?
季淮安被自己這個唐突冒出來的念頭驚到了,他再凝目打量這群村民,發現每個人的神情與反應都很真實,因著困擾多時的小傷小病被解決,大多數人臉上都格外欣喜。
沙壘道事務雜多,感覺身體輕快後,不少村民又跑去乾活了。
由於言語可以引導一部分心願令其變化,短短一個小時,寧朝今興奮地表示自己當天所需的心願已經集齊了。結果伴隨著有一個山匪的心願得到滿足,14個心願又漲到了15個。
“這個心願,它還可以累積的啊!”寧朝今驚呆了,之前他還焦慮每天必須完成14個心願時效性太強,一旦當天被耽擱導致完不成,他就得遭遇係統抹殺。
但現在能累積,壓力跟難度瞬間驟降好嗎!
聽到寧朝今的話,趙如眉環顧了一圈在場村民,還有七八個人頭頂上掛著心願。沙壘道一共有139名山匪,可累積的話,在她的醫術+藥品+工具+布匹的四重福利下,當天弄50個心願輕輕鬆鬆。
“任務能提前提交嗎?”趙如眉問了句。
“我試試。”
寧朝今應下後選擇了提交,主線任務陷入了刷新倒計時,他第二天的主線任務會在9個小時後刷新,他把這個情況告訴了趙如眉。
“看看手冊有沒有什麼新的東西。”趙如眉提醒了一句,不論寧朝今達標還是提交,她的主線任務紋絲不動。
“好。”
在寧朝今一頁一頁翻看期間,趙如眉通過穴道按壓治療跟藥品輔助,緩解了至少二十多位老人家的病痛。但有些嚴重的如五臟疾病,在沒有銀針輔助下,光靠按壓雖有緩解效果,但持續不了多久。
趙如眉特意把病情嚴重的留在後麵,隨著天色近黃昏,心滿意足的老人們要麼自己回去,要麼在子女攙扶下離開院子,還留在院子裡的隻剩三位老人。
“手冊上的山匪生平發生了變化,有些原本是重症病情,轉變成了中度,有的輕度乾脆沒了,至於新增內容倒沒有。”寧朝今從頭翻到尾,老實彙報說。
解說手冊似乎隻是個對沙壘道這群山匪們的實時記錄器,如果這是可以無限停留的世界,這東西可以當作金手指。但已知這是個解密副本,且還是修羅難度。
眼下越平和,反倒越增添一絲詭異。
趙如眉應了聲,在她動用治療技能時,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也走了過來。本來按照約定他隻需幫忙治療一個,但他兩個都碰了一下。
“早點收工,今晚估計要出事。”季淮安抬眸看了眼染著紅霞的雲層與遠處起伏的黃土山坡,提醒說:“你最好讓他們天一黑就老實縮在屋子裡,彆出來了。”
“嗯。”趙如眉也有這個打算。
在田裡務農跟守土牆的山匪回來了不少,趙如眉的命令很快就讓他們安排了下去。今天下午她露的這一手醫術已經大幅拔高了聲望,本來要臨近天黑才吃的晚飯,也被催得提前了大約半小時。
“能出啥事啊?大當家。”
莊老長端著一碗粗米飯,上麵鋪著幾根青菜跟一小塊魚肉。他坐在小板凳上,手握兩根磨圓的木筷子邊挑沙子邊問,“總不能那群捕快玩夜襲吧?不能吧,就他們那碩鼠姿態,怎麼可能吃得了這個苦。”
“碩鼠是什麼意思?”
寧朝今端著一碗稀粥好奇問。
偌大院子裡,隻擺了一張木桌子。桌上一碗青菜一碗水煮魚肉,十來個漢子夾了菜要麼坐在門檻,要麼坐在簷下凳子上,隻剩趙如眉跟少年麵對這小半碗青菜以及五六塊魚肉。
“碩鼠偷油找食啊……”莊老長砸吧嘴說:“有好處的事他們才乾,沒好處可不樂意,我看他們也不是誠心想救他們的小縣老爺。”
“不能吧,他們這是想造反?”
坐在另一側門檻的山匪心生不妙問:“那這小縣令,咱們還留嗎?”
“也不是不救,就是,誒……”
莊老長苦思冥想了好一會該如何形容,趙如眉幫他說了,“他們想拖一拖,趁小縣令不在。該撈的撈一筆,該毀的也儘快毀掉。人肯定還是要救的,隻是不那麼心急。”
“對對對!就是這樣意思!”莊老長連忙點頭,“他們可精明著呢。”
“真貪!”一位山匪說。
“沙壘道這些年有發生過什麼古怪嗎?”趙如眉喝了口稀粥隨意問,說是稀粥一點都不為過,上麵覆著米白色的水,米跟沙子都沉在下麵。
季淮安拿著一雙木筷子攪拌著稀粥,已經挑了四五粒沙子放在桌上。玩家也會餓,但憑借意誌力還是比普通人更能撐。
“古怪?”莊老長認真想了想,“咱們這山上,種什麼死什麼,夠古怪嗎?”
寧朝今沒忍住說:“這是沙土山,水分都流失了,種不活東西很正常。大當家指的是那種一驚一乍的怪事,比如床底下突然冒出一個人頭,又或者空蕩的屋子裡有人上吊了……”
“呸呸呸,你這狗頭軍師!你瞎咧咧什麼呢!”
莊老長聽得渾身直冒雞皮疙瘩,啐聲道:“咱這沙壘道,行的正走得正,也就風沙縣城裡那群搜刮民脂扒著老百姓吸血的豪蟲豸罵咱山匪。其他人誰不說我們一聲好,哪有你說的這種妖風邪說。”
“真的沒有?”寧朝今半信半疑,這修羅難度的恐怖副本,總感覺有點貨不對板啊……
“沒有沒有,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莊老長擺了擺手。
“行吧。”
寧朝今見其他人神色都挺正常的,他心底鬆了口氣,尋思著等到晚上就知道有沒有問題了。他喝下一大口稀粥,剛嚼一下就被沙子崩了牙,表情瞬間扭曲。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沒想到解說中了頭彩。]
[看看季神跟我老婆,一個挑乾淨了,一個留著底沒喝,解說還是太年輕了啊。]
[這個時代的人生活好艱苦啊,無法想象從米飯裡吃出沙子的體驗。那碗魚我聞著有些臭了,他們吃得還津津有味,唉……]
[可惡,為什麼不是基建直播!這樣的話我就可以看主播帶領全沙壘道的鄉親們過上好日子了!]
[!!!可惡!想看!]
直播間的彈幕話題瞬間歪了,趙如眉放下留了點粥底的碗,溫聲說:“我吃飽了,你們吃完早些休息,晚上不要再出門了。”
院子裡的人陸陸續續答應。
“我……”
寧朝今看向走近自己的苗條女人,她皮膚粗糙蠟黃,卻擋不住那身清冽從容的氣質,步伐走動間更是輕巧端方,他話還未說完,就聽到女人開口:“你腿腳不方便,住自己屋裡吧。”
“……好。”寧朝今低落應下,他這具身體的腿具莊老長說落下病根很久了。連他偶像的治療技能都沒能派上用場,還白白浪費了一次cd。
把寧朝今送回屋子後,院子裡的其他人也散得差不多了。
晚霞散去後,天黑得很快。從可以看見輪廓到視野裡一片漆黑,隻過去了五六分鐘,漆黑的天空連一顆星星都沒有,更彆提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