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鯨等人雖說是離開, 但也隻是遠離長廳進入相隔約三四十米的製食房，之前擺在長桌上的餐具正是從這裡麵取出來的。眼下即便要離開，餐具總歸放回原位。
“這個讓我來收拾吧。”
海鯨見幾位npc執事已經吃完餐盤裡散發著汙染的黑色瘤體, 他主動開口，免去對方在水槽裡清洗餐具的舉動說：“一天的事務已經結束，你們應該在接下來享受個人時光。”
作為開局就拿到執事身份的玩家, 海鯨對這些執事npc的了解遠比信徒或是修女玩家要更為熟悉。比起修女近乎刻板與信徒毫無自由的條條框框，執事則要顯得隨意一些。
“好, 神主會記住你的友善與勤勞之舉。”這位青年執事npc臉上浮現笑意說, 另外幾位也把手裡餐盤隨意堆放在乾涸凹槽內。
海鯨要是不主動提及, 他們也不會把自己的活甩給其他人。但他為了拉近關係既然主動要了, 即便是神父在一旁也無話可說。
隨著這幾位npc執事陸續放下餐盤離開, 其中一位執事玩家動作敏銳地靠近門口，目送那些npc的背影走遠。
迎著另外四人的注視, 他等待約三五秒，才朝四人比劃個‘ok’的手勢。
玩家都沒法吃這玩意，如果是局勢已經平坦，隻需要橫推所以開始清理異己也就罷了。但眼下一切才剛開始，修道院裡危機四伏，各個方麵都透露著針對玩家的意圖。
能參加修羅難度的玩家隻要理智在線，最基本的利益權衡都懂得。即便另外四人裡藏著東夏國玩家, 他們也明白當前不是內訌的時候, 現在排擠扼殺其它國籍玩家，屬於變相協助修道院，給自己增加難度。
有這位玩家盯梢，拿了神父身份的玩家背對著可以確認是玩家的人，開始著手銷毀餐盤裡的黑色瘤體。
宋及風看著這帶有腐蝕性的汙染, 有心想上淨化道具看能不能薅點淨化點數。奈何這裡還有另外四位不知身份國籍的玩家在，他隻能壓下這個念頭把兩塊黑色瘤體摧毀。
一時間小範圍的汙染在製食房裡擴散，好在這汙染沒有源頭，它們邊飄散邊慢慢沉澱落在地上。海鯨把雙手藏進袖子裡，同時給自己拿了個兜帽蓋在頭上，隔絕這汙染落在皮膚上引起腐蝕感。
“目前觀眾數量多少了？”
隨著瘤體被處理，三文魚看向四人，忽然開口。
這隻有玩家能聽懂而副本npc絕對回答不上來的問題，是最好的驗證手段，宋及風與海鯨等執事均下意識看向直播間，目前直播間隻顯示總在線觀看人數與個人熱度。
“我這邊327.6w。”海鯨主動說。
“我的觀眾來自星際。”
“我這裡全是刷屏的普通彈幕。”
隨著三位執事玩家紛紛開口，輪到宋及風時，他看了眼跳到328w的觀眾總數量，中規中矩地告知了這個。
雖然早就斷定在場都是玩家，但直到通過直播間的信息這才確認下來。不過這個方法並非萬能，當著npc的麵就不能這麼旁若無人地核對。
“修道院那位執事npc提及突然失蹤的‘老鼠’，應該就是參與該副本的玩家。”海鯨說到這，頓了下說，“但究竟是用的距離傳送，還是隱身道具，不好說，但對方確確實實打草驚蛇了。”
“老神父這態度，明顯是對我們不信任。修道院的福經念誦、各種禱告、食物，充斥著對玩家的排斥與針對。像今天這種當眾品嘗的情況，不會隻出現一次，很有可能是接下來的例行操作。”
海鯨看向兩位神父玩家說：“我的意思是麵對修道院這麼個威脅，玩家可以不合作，但最好保持私下交流。同時儘量把其它身份的玩家也歸納在一塊，避免被修道院逐個擊破。”
“可以。”對於這個相對靈活且有利的提議，宋及風沒有理由拒絕。
除他之外，另外三位玩家也都點頭答應。這個副本稍有不慎就容易翻車，在沒有明確的利益衝突而國籍又沒挑明情況下，簡單的照應合作還是沒問題。
他們的目的也不是讓其他玩家給自己提供強大助力，而是先打個招呼，防止背後捅刀。
“你們聊吧，先撤？”
長廳裡不適合久留，宋及風看向另一位神父征詢其意見。
修道院的玩家分彆分布在信徒、修女、執事、神父裡，比起身為執事的三位玩家，宋及風更願意與另一位神父交流。排除每個人都有獨一無二的主線，兩人應該是主線最為相近的才對。
“好。”三文魚也深知這點，爽快答應。
站在門口的執事玩家側了下身，目送這兩位身著淺金衣袍的神父離去，確認他們已經走遠方才看向能容納幾十個人的製食房內部。
“我的個人主線是擊殺50位監管者。”海鯨極有誠意地告知另外兩位玩家說，他靠近乾涸水槽，從一旁的水缸裡用木頭製成的木瓢盛水灌進去，準備意思意思清洗下。
“我也是。”五官粗獷的這位執事玩家是與外貌不符的謹慎，他特意在之前那兩位神父玩家停留過的附近仔細查看了一番，確保他們沒有留下什麼竊聽設備。
“一樣，那個npc說外麵就有監管者，聽起來監管者像是隻在夜晚出沒的存在。”守在門口的玩家聲音很輕說，“我有點好奇那位暴露的玩家具體是在哪，是怎麼暴露的。”
“這些隻能等明天從其他執事那裡打聽。”
海鯨用水把這些銀盤過一遍，確認上麵沒有殘留痕跡就算洗好，他思索說：“我們三個加在一塊，共計要處理150名監管者，就修道院這態度，直播間不太可能發布衝突性主線，監管者的具體數量肯定超過這個值。”
“當下最重要的，還是儘快摸清監管者實力。”海鯨思維清晰說。
不可名狀貢獻獎勵確實也重要，但在主線任務沒有著落之前，考慮這個還為時尚早。隻有等主線任務穩了，再去摸索其它獎勵與線索，才是最保險的方案。
對於海鯨這個提議，另外兩位執事玩家當即表示讚同。
隨著餐具處理好，海鯨把它們擺回原來位置，並將水槽裡的塞子拔出丨來，將汙水放掉。
做完這一切，拿定好主意的三人陸續離開製食房，沿著走廊在走出建築。麵對漆黑一片看不清東西的環境，海鯨拿出一個夜光照明棒道具道：“先離開這附近。”
修道院裡餐堂不能靠近，宿舍不能靠近。而據說是心源地方向的那個區域為安全起見，也不能輕易靠近，這樣一來可供三人選擇的就隻剩屍坑與地牢方向。
夜光照明棒的光線特彆昏暗，範圍照得也不大，但勝在隱蔽不易被發現。
對於監管者，在海鯨認知裡，應該是修道院的巡邏人員。正常來講負責巡邏的監管者不說成群結隊，怎麼也該持有照明物品，以便用於勘察各種情況吧？
但在三人走動間，中途彆說碰到人，連束光都沒有。
“這監管者真在外麵？”
遠離餐堂卻遲遲沒有撞上監管者，左右張望的執事玩家忍不住思索：“還是說他們隻在特定區域巡邏？這也說不過去啊，為什麼一個也沒有？”
“我們似乎沒有見過監管者的真正模樣，也許他們長有其它形態。”那五官粗獷的玩家想了下說，“假設那npc沒有說謊，也有可能是監管者可以在黑暗裡自由行動，而我們的照明工具範圍太小的緣故。”
經曆的副本多了，對於一些超乎常人認知的東西，也能輕易接受。
就像夜視，這種本領放在一階可能還算稀奇且需要借助道具。但在二階的頂級難度副本裡，實在談不上有多讓人意外，最多是感覺麻煩。
畢竟玩家沒辦法夜視，監管者有這個本領就領先一截啊！
“大照明有？”海鯨問兩人。
“我有，不過是強光遠射燈，陣勢會有點大。”另一位執事玩家說。
“等等等等，我來，用我的吧。我的照明比你這個好點，實在找不到再換大的。”粗獷玩家連忙製止，並從自己道具欄拿出一個中規中矩的提燈。
隨著提燈亮起，柔和的熾白光芒從裡麵散出來，瞬間照亮方圓十米左右距離。終於不用再睜大眼睛靠海鯨的夜光棒看路，就連海鯨自己也覺得眼睛壓力驟輕。
“這個距離……”
海鯨環視一圈周圍，沒發現什麼異常，正當他剛開口話還未說完，提燈照明範圍外的黑暗裡忽地有身影逼近。
“注意。”
身軀瞬間緊繃的執事玩家立刻背對海鯨與拿著提燈的臨時同伴，防止這身影偷襲。
但不待他們商討靠近的是什麼，一位位衣衫襤褸四肢修長走路近乎無聲的監管者已經陸續貼近，它們黑色眼睛裡隻有豆點大的鮮紅瞳孔，怎麼看都不像正常人。
“是監管……”
手持提燈的玩家盯著這群異化信徒，場麵有些焦灼。他正想提醒，誰料這些監管者完全不打招呼地衝上來。
他隻來得及給自己添個保護罩，手裡提燈就慢了那麼一點收入道具欄，結果就被監管者抓住機會。其爪子握住提燈伴隨著‘啪嚓’一聲，輕易將其捏碎損壞。
周圍重歸漆黑，海鯨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危險直感瘋狂預警。
“它們還在，彆，彆彆動。”五官粗獷的玩家強忍著道具損壞的心痛與異化監管者貼近身體時散發出的淡淡腥臭味，頭皮發麻提醒兩人。
監管者能這麼快、數量這麼多地趕過來，可見原來就在附近遊蕩。隻不過之前的夜光棒吸引力不大，它們才沒有現身，結果換成提燈這跟高瓦電燈泡似的存在，這群監管者瞬間猶如蛾子般撲了過來。
可蛾子一巴掌就能拍死，這群監管者從破壞提燈的速度就可見硬實力絕對不弱。
隨著提燈被毀，監管者沒有散開而是圍著三人開始聞嗅其身上氣息，似乎在辨彆是敵是友。感受著它們的存在，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心裡都快罵開了花。
原以為擊殺50個監管者的主線會相對輕鬆，誰料它們居然是集體行動且實力還不低。彆說3個，就是修道院18位執事全部加在一塊，麵對近150位監管者的圍攻恐怕也沒什麼勝率。
如果能騙不知情的npc與監管者廝殺在一塊，他們渾水摸魚還行。可關鍵是修道院的npc估計沒有不知道監管者是個什麼東西，連借力都不成。
在海鯨等人麵對無限拔高的難度時，餐堂長廳裡，趙如眉把話題又撥回修道院‘老鼠’這個話題上。
麵容蒼老的老神父也沒有再賣關子，向在場另外六位神父與六位執事說起了自己所知的情報：“修道院不止一次遭過老鼠，雖然之前的記載已經有些曆史了，甚至語焉不詳……但仍留下了線索。”
“這些老鼠有一個特點。”
老神父不急不緩說：“它們會在修道院最重要的轉折期出現，一旦讓它們破壞成功，那麼我們信仰的神主與修道院，都將被摧毀，那是一群邪惡的、可憎的老鼠。”
觀眾：……
到底誰邪惡啊！？
[這就是惡徒的邏輯了吧？錯的不是他們，而是受害者與整個世界，正常人誰能跟汙染共處啊！]
[這是能說的嗎？其實修道院已經徹底墮落甚至被汙染同化了，雖然以前也沒有多好就是。]
[汙染同化很明顯吧，不懼怕毒素，通過品嘗汙染獲取力量，他們脫下這皮囊就是徹頭徹尾的墮化物了。]
大彈幕：[該內容涉及輕微劇透暫不予展示。]
大彈幕：[好吧，我也沒說啥，修道院畢竟不是第一次向玩家開放，它也會成長。]
在觀眾討論時，老神父說起這些‘老鼠’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波動，他從容不迫說：“佩莉說的是對的，當修道院裡出現一隻老鼠，那就要做好麵對一窩老鼠的準備。”
“也因此我們首要做的事，就是看住修道院裡外與所有人。這很輕鬆，畢竟修道院所有成員的服從與凝聚力經過打磨錘煉，已經變得無比堅韌。在如此乾淨的環境下，老鼠想乾點什麼，必然會露出尾巴。”
“你們隻需要根據規矩去維係整個修道院的運轉，不要太過鬆懈即可。”老神父交代說。
老神父的態度與在前往心源地提取黑色瘤體期間，其中一位知曉‘老鼠’存在的神父大致相似，都是在修道院秩序井然情況下，以不動應萬變。
他這個態度在趙如眉預料之內，沒有什麼驚喜，但也沒有太大風險。
不過老神父還是透露了一個關鍵情報：修道院重要轉折期。
結合修道院這個副本開啟不止一次，但前麵幾次參與的玩家均葬送在這裡的線索。
可以推斷出之前那些玩家應當也是卡在修道院的關鍵點入場的，但很可惜當時的他們沒能阻止修道院進一步異化或發展，從而才讓修道院變成了如今這幅固若金湯的模樣。
甚至從老神父的態度裡，趙如眉還品出了一個較為隱晦信息。那就是修道院對於直播間並非完全無知，是處於一種懵懵懂懂狀態，並且能察覺到危險的。
不然也不會特意去打磨錘煉修道院npc的服從與凝聚力，用於應付可能會出現的玩家。
福經帶來的精神影響，毒素與汙染，在夜晚巡邏的監管者……均是有意為之，專門針對玩家。
如果修道院是本就如此，那玩家還能考慮鑽鑽漏洞。但他們擺明是在搞針對，那麼暗地裡謀算帶來的收益與效果就小了許多，想要獲得突破性進展，勢必需要爆發幾場硬戰。
而關於‘修道院重要轉折期’究竟重要在哪，老神父沒有透露相關風聲。他交代完其餘神父與執事們各司其職，同時讓趙如眉與艾克留下準備明天修女們入食的食物，便從凳子上起身準備離開。
另外幾位神父也都紛紛吃完餐盤裡的汙染瘤體，跟上他的步伐。趙如眉趁機起身，十指交丨纏置於腹部位置目送老神父與另外六位神父離去，另外五位執事也都在她帶動下站了起來。
等他們離開，艾克才鬆懈下來。
而另外四位執事也都吃完餐盤裡的半塊瘤體向兩人告辭，其中一個笑著說：“明天就該輪到我們來接班了，為修女們準備的食物，記得做好吃一點。”
“得了吧，這東西怎麼做都是那個味道。”艾克不以為然說，“如果你是想說做豐盛點，那我會的，彆忘了今天我們可都吃飽了。”
四人聽到這話會心一笑，轉身離開了長廳。
趙如眉等到長廳裡隻剩自己與艾克，才從思索中回過神，把麵前的餐盤遞給他說：“幫個忙怎麼樣？”
“什麼忙？”
艾克目光落在半塊溢散些許汙染的黑色瘤體上，吞咽了下口水問。
“明天的食物你來製作，我打算再去那‘老鼠’消失附近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遺落什麼線索。”
趙如眉理由非常正當說，她之前一路摸黑過來，最開始還不清楚這棟建築在哪。但隨著方向與各種建築風格與細節餐具的複盤，她有九成把握這裡就是餐堂的另一片區域。
“這當然可以，你確定要把這個讓給我……？”艾克一聽覺得這完全算不上幫忙啊，製作食物壓根就沒難度，但這種沒有經過加工的食物卻非常昂貴。
雖然他也很想吃，但為了同僚關係著想，艾克還是再次征詢了她的意見。
“吃吧，過來的時候我吃了一整塊，你們幾個似乎隻得到了半塊。”趙如眉平和說。
“不，沒有半塊，隻有三分之一。”
艾克糾正道，一提起當時的分配，他那點顧忌瞬間煙消雲散。畢竟佩莉確實賺大了，這一點吃不完也很正常，他拿起這半塊瘤體美滋滋吃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