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藺雨舟是不是也跟他一樣,為這個夜晚的吻困惑,或者著迷,想再試一次,看看那樣的悸動是當時的錯覺還是它本身就存在。
她不知道的是,藺雨舟在那天以後懷疑自己患上了心臟病。整體症狀總結下來包括心率不齊、心跳漏拍、窒息,每當他胡思亂想,他的心臟就跟他抗議。讓他不要像十七八歲的少年一樣因為一個吻魂不守舍。他至少應該表現得成熟一點,比如裝出雲淡風輕的樣子來,如果李斯琳提起,他就說這隻是小場麵,這樣的小場麵我經曆多了。
不,這哪是小場麵,這是大場麵名場麵。他接下來好幾天睡不著覺,最怕李斯琳再見他的時候犯混蛋,讓酒替她背鍋:我喝多了,不重要啊,都忘了吧。
他的行李堆在那,再過一天就到了不得不搬的日子。藺雨舟在自尊和厚臉皮之間徹底選擇了厚臉皮。
他沒厚臉皮過,跟顧峻川請教經驗,顧峻川很震驚:“這就厚臉皮了?這怎麼厚臉皮了?男人麼,不用點手段怎麼行。你這簡直是毛毛雨,你還得練練。”
李斯琳是在周末下午毫無預告回來的。她玩著玩著就想起那個吻,而外國朋友們旅途中交到了新朋友,準備改道去貴州,李斯琳就回來了。
她進門前以為藺雨舟的房間已經空無一物,她的家又變回了她自己的獨立住所。結果當她推開藺雨舟房間,裡麵不僅沒有空無一物,東西還都回歸了原位。他甚至還給自己添置了一個簡易衣櫃?上麵掛著幾件襯衫和西褲。藺雨舟這是要乾什麼?
正當她呆愣之際,藺雨舟拎著購物袋子回來了。隻字不提搬家的事,邀請李斯琳跟他一起吃晚飯。他講話時不太敢看她,手中的購物袋成了他的救星,在他低頭整理的時候,李斯琳看到他紅了的脖子。
藺雨舟的緊張填滿了整個房間,讓原本自由的空氣變得曖昧躁動起來。
“散夥飯啊?吃完你搬家啊?”李斯琳故意跟在他身後追問,藺雨舟拉冰箱門的動作停下,回頭看著她。風在外麵刮,李斯琳窗前的老樹拚命搖著枝葉,那影子在他臉上來來去去,看得李斯琳頭暈。
藺雨舟的目光落在她淡粉色的嘴唇上,人也跟著恍惚。他喚了一聲:“李斯琳…”
“乾什麼?搬…”
李斯琳話未講完,藺雨舟已經傾身碰了下她嘴唇。他的嘴唇有點涼,那涼意隻一刹那,快到像是錯覺,卻倏忽一下將李斯琳佯裝鎮定的心攪個稀巴爛。她抬起眼看他,臉上沒有慍色,反而有藺雨舟看不懂的東西。
“你不介意我吻你隻是因為衝動對嗎?”李斯琳輕聲問,事實上坦然麵對自己對藺雨舟的欲/望並不難。
藺雨舟搖頭,又低頭去尋她嘴唇。李斯琳向後躲閃,他的吻落在她臉頰上。李斯琳心裡還在撕扯對與錯,藺雨舟已經捧住了她的臉。他的掌心都是汗,意識到這會讓李斯琳不舒服後快速放開手藏在自己背後。
藺雨舟有點懊惱自己不合時宜的汗意,懊惱自己不能對這樣的事信手拈來。他看起來太可憐了,讓李斯琳忍不住對他心生了憐愛。在過了三十歲的年紀,碰到一個男人因為想跟她接吻而緊張到手心儘是汗水,這樣的體驗可以堪稱幸福。
是的,李斯琳覺得幸福。
“你來。”李斯琳抓著他衣領,讓他離他近些。順手摘掉他的眼鏡塞進他款式守舊的襯衫前襟的小兜裡。而她的掌心貼在他心口,再沒移開。
藺雨舟的心跳聲比清晨的鳥叫聲還要吵鬨,伸手一揮,鳥會飛走,世界會安靜。可她伸手放在他心口,隻會讓他的心臟更為喧鬨。
是因我而起的心跳。
我愛過的男孩,為我心跳。
於是又去碰他嘴唇。
她不直接吻他,隻是用嘴唇擦著他的。柔軟的唇珠壓在他唇上,藺雨舟吸了一口氣,久久未吐出。而他的手,在體側用力攥起,微微抖著。
“藺雨舟,張嘴。”李斯琳像在命令他,聲音卻很輕,又帶著一點嬌。藺雨舟被下了蠱,微啟唇盤,察覺到李斯琳柔軟的舌勾著他的上唇,劃過唇壁,最終找到他顫抖的舌頭。
她追他,他不躲,也不前進。她急了,捶他心口,他嗯了一聲,她趁機裹住他。
溫柔的藺雨舟,就連舌尖都比彆人柔軟。一定是因為他的精神乾淨,語言也乾淨,所以他身體每一個部位都接受到了這樣的熏陶,在一個乾淨的培皿裡成長為乾淨的樣子。
他們都因為這個吻失神。
李斯琳本應帶領他,教導他,可到了這個時候,她沒有任何方法論。隻是緊緊捏住他衣服,人再向前一步。
她希望藺雨舟能彆那麼死板,哪怕他伸手抱抱她都能給她無力的身體一個支撐點。於是她去抓他手臂環到自己身後,察覺到他滾燙的掌心貼在她背上。他的手背因為忍耐一定暴起了青筋。
當藺雨舟終於回應她,是帶著不講章法的魯莽的。他轉個身體,將她困在冰箱和他之間。嘴唇撤退一厘米,看著她明亮的眼睛。
終於將手扣到她腦後,將她帶向他。渴求的嘴唇堵住她的,連帶著悸動的身體。
“我的青春期來得太晚了嗎?”他貼著她嘴唇問:“為什麼我這麼開心呢。”
他們應該到校園裡那棵銀杏樹下去,總會有人站在那接吻。外麵的風不歇,他們在風製造的跳動光影裡閉著眼睛。這場景太過惑人,她甚至不知何時將雙臂換上他脖頸,將他的口津儘數吞吃,惹出濕靡的響動。
藺雨舟快要窒息了,身體在蘇醒,不小心擦到她,覺得不禮貌,就下意識弓起遠離。李斯琳追著他貼將上去,貼著他嘴唇說:
“藺雨舟,從今天起,我要你正視自己的欲/望,不為它羞愧,不試圖隱藏。”
“我要你克服你的羞怯,將全部的你展示給我看。”
“是的,我要看到全部的你。”
她看著藺雨舟的眼睛,輕輕親吻他的嘴唇,指尖觸上去,他逃避,大滴的汗水從他額頭滑落。藺雨舟覺得李斯琳試圖解剖他,要逼他接受她不帶幾分情感的原始衝動。他心裡有點難受,但他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