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喝,看你們還敢上山不。”給常常在上完藥的春喜接著給她上藥,嬌嗔地責怪一句,給她上完後又給張嬤嬤與桂蘭上藥。
春喜做事細膩,上藥都小心翼翼的,四個人足足用了兩瓶創傷藥,腳都纏上白紗布,這樣子不能洗澡,最後用擦洗的方式洗完澡,頭發是躺在床上後仰洗的。
常常在擦完藥後跟桂蘭回她們的房間門。
身上終於清爽的徐香寧有胃口吃飯了,晚膳涼了,她吃得也開心,隻是吃飯時,洪公公過來找她,說是皇上有請。
“公公,我實在走不了了。”她都累成這樣,膝蓋都淤青了,可不想再侍寢,隻想吃完晚膳後好好躺下去大睡特睡,明日哪都不去。
“奴才叫來軟轎抬答應?”
“我一定要過去嗎?”
洪寶全露出為難之色,“徐答應,奴才也是聽皇上的話辦事,答應彆為難奴才,奴才若是事沒辦成,梁公公怕是會責罰奴才的。”
“行吧,你去準備軟轎,我吃完就過去。”
同處一屋的玉晴看了看洪公公,又看了看徐答應,再看了看自家小主,很快低下頭,假裝忙活。
等徐答應跟張嬤嬤一走,玉晴關上門,沒理會玉秀的眼神製止,忍不住抱怨:“小主,徐答應這麼受寵,皇上召她侍寢,她都想拒絕,小主,為何徐答應這麼受寵卻不幫小主?”
“玉晴!”春喜冷冷地喊玉晴的名字,掃過來一個不滿的眼神。
玉晴沒有停止,反而更大膽,勢要把所有話都說出來,“小主,我又沒說錯,剛剛徐答應恃寵而驕的樣子可有想過小主,徐答應已經連著好幾個月得皇上歡心,可為什麼她不幫小主,她隻顧著自己,同為答應,小主,你比她長得好看,為何皇上沒看到小主,若不是先前徐答應摔的那一跤,皇上不會注意到她,明明一切都是因小主而起,可徐答應完全不知感恩,奴婢就要說,奴婢受不了徐答應那麼受寵,這一切本該是小主你的!”
春喜氣得抬手在玉晴臉上狠狠扇一巴掌,原本溫柔的人變得嚴厲:“玉晴,我說過不要挑撥我跟徐答應的關係,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撥,究竟意欲何為?你若不想在我身邊伺候,等回去之後,我去內務府稟告內務府的總管公公把你分配到彆的小主身邊伺候,我這裡容不下你!”
玉晴跪下來,眼眶泛紅,“小主,奴婢……奴婢隻是……奴婢是為了小主好。”
“若是為我好,這種話往後便不要再說,你以為徐答應左右得了帝王之心嗎?我與徐答應在皇上眼裡不過是一介女子,想要時便哄你開心,不想要時被丟棄在一邊,她與我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在這皇宮裡,我們從來沒有選擇的權利,我們隻有被選擇的權利,今日徐答應得寵,那是皇上一念之間門,明日我得寵,那也是皇上一念之間門,全是皇上一念之間門,與她無關,與我無關,你究竟明不明白?”
“可她可以幫你。”
“幫我?徐答應已經幫我了,隻是皇上不願多看我罷了,帝王最是無情,皇上的心不在我這,我也強求不來,一切隻能聽天由命,玉晴,你太天真了。”
春喜從來都知道她得不得寵與彆人無關,皇上不喜歡她,任誰都沒有辦法,她嘴角劃過一抹苦澀,她曉得皇上的心從來沒在她身上過,曾經的溫情是假象,玉晴天真,她又何嘗不是天真,竟然相信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有真心。
她扶起玉晴,輕聲道:“這種話,我不想聽第三次,若我再聽到,我會把你遣退回內務府,玉晴,香寧已經幫我了,你以為榮妃起先針對我,為何到後麵又沒有了,正是因為香寧受寵,她受寵,我們在宮裡的日子亦不會難過,至於恩寵,由不得她,也由不得你我,後宮詭譎,若連身邊人都信不過,我們又該如何度過?我相信香寧,我希望你們也相信她,不要再有莫須有的懷疑。”
“是,小主,奴婢知道了。”
“我要的是你記在心裡,而不隻是嘴上說說,你懂嗎?”
“奴婢曉得了,奴婢知錯了。”
“疼嗎?”春喜撫了撫玉晴的臉頰。
玉晴搖搖頭說不疼。
“跟了我這個不受寵的答應,辛苦你們了。”
玉晴與玉秀齊齊說不辛苦。
三人把話說開,也終於安歇下來。
……
另一端的徐香寧坐軟轎到昭陽宮,一踩地,腳上就傳來一陣疼意,她讓張嬤嬤到偏殿的梢間門歇息,不用伺候她,她被洪公公攙扶著進寢屋,寢屋裡沒見皇上的身影。
“皇上呢?”
洪寶全回道:“皇上在沐浴,小主,你去床上坐著吧。”
若竹與若梅上前攙扶著她走到床邊坐下,她示意洪寶全幫她拿一本書過來,這次洪寶全拿的是話本子,她靠在檀木床頭上開始翻閱。
好在皇上很快就出來了,隻穿著白紗單衣。
“皇上,大阿哥傷勢如何?”
“不致命。”
三個字打退徐香寧想問下去的想法,反正沒死就好,跟她沒有多大關係。
“你今日為何前去爬山?”
“無聊唄,臣妾成天無事可做,聽說雲居峰山上的風景很美,臣妾就想上去瞧瞧,的確很美,皇上,你知道嘛,爬到山腰時,看到對麵的山都是雲霧繚繞的,跟仙境一樣,隻可惜臣妾與常常在走錯路,沒能爬到山頂,聽說雲居峰的山頂還有一處山亭,站在山亭上可以眺望整個行宮。”
康熙聽著徐氏嘰嘰喳喳說了很多,半個時辰前還累得快暈倒過去,此時又這麼精神,不過他目光落在徐時纏包著白紗布的雙腳上,“腳傷如何?可傳太醫看過?”
“不用看太醫,大阿哥傷得那麼厲害,臣妾這隻是小傷而已,是臣妾今日走太多路把腳磨出水泡,上了藥好多了,不過臣妾今日累得很,恐怕不能伺候皇上了。”
“朕看看。”
“彆看了,特彆醜,水泡傷口有什麼好看的,彆汙了皇上的眼。”
康熙沒理會她的話,解開紗布,傷口果然醜,徐氏的腳其實是好看的,尤其是她腳趾指甲瑩潤粉紅,上麵青色的血管若隱若現,傷在腳底,應該不易留疤,隻是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痊愈。
“皇上,你解開,得替我包上。”
康熙睨她一眼,還是幫她包上,不過他手法粗糙,包得不如她先前包得那麼精細,徐氏很是嫌棄,解開自己重新包一遍,大概隻有她敢當麵嫌棄她。
“皇上,我不止腳底起泡,我膝蓋又有淤青又有紅腫,不隻是我,張嬤嬤,常常在還有桂蘭都是像我這樣,我還好一點,我腳底隻長了四個泡,常常在腳底起了六個水泡,春答應給她戳泡的時候,她叫得可慘了。”
沒等他開口,徐氏就自顧自撩起褲腳,隻見她膝蓋真的又有淤青又有紅腫,真如她所說是去爬山,走了很多山路,康熙聽著,神情有些複雜,“下次還去不去爬山?”
“臣妾怕是這輩子都不想爬山了。”
“不是看到雲霧繚繞?”
“臣妾以後抬頭看看天上的雲就好,臣妾累了。”
徐氏順著床頭滑下來躺著,把書放在一邊,的確沒有要侍寢的意思,康熙見她累成這樣,最後還是沒折騰她,隻是簡單擁著她入睡,什麼都沒有做。
……
翌日,康熙早起處理公務,批複折子,等到徐氏醒了才與她一起用膳,用完早膳後,他讓人用軟轎送徐氏回去。
西安乾旱,久久無雨,麥田無收,導致流民饑民增加,而流民流竄於河南等地,流民多有犯法,造成恐慌,他叫來諸位大學士商討,決定命山西巡撫前去賑濟災民。
商討結束後,他前去探望胤禔,胤禔的腿傷了,暫且不良於行,幾個小阿哥也在,他讓幾個小阿哥多來照顧他們的皇兄,探望完胤禔,他又回去批折子。
一天忙碌下來又快到戌時,天快黑下來,已近黃昏,敬事房的人過來問他今晚需不需要人過來侍寢時,他想起徐氏昨晚與今早走路的樣子,徐氏怕是侍不了寢,他便翻了春答應的牌子,也遂了徐氏的願。
……
當敬事房的公公又過來時,徐香寧瞪大眸子,以為皇上又要她侍寢,心想她今天早上差點起不來,雙腿仿佛被灌了什麼重物一樣,壓根抬不起來,典型的過度運動的後遺症,她都感覺到她腿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皇上又不是沒看到她今早走路的樣子,竟然還要她侍寢,她在心裡詛咒皇上時聽到孟公公宣皇上的口諭讓春喜侍寢時,她才喜得直拍手。
皇上終於讓春喜侍寢了,距離上次春喜侍寢真的隔了很久,一年有餘,皇上終於記起春喜了。
玉晴與玉秀兩人慌得都忘了謝謝孟公公,好在春喜還算淡定,讓玉秀給孟公公塞一兩銀子,然後開始梳妝打扮。
徐香寧下不來床,隻坐在床上看著她們忙前忙後。
“香寧,你那盒芝蘭香可還在?”春喜轉過身問她。
“芝蘭香,我沒銀子的時候拿去送人了,不過有雪中春信,皇上喜歡雪中春信,在紅色妝奩裡麵,隨便用,想要拿什麼隨便拿。”
雪中春信是皇上賞給她的,為什麼賞給她,她倒是忘了,她不怎麼喜歡身上有過多香味,所以也很少塗抹,徐香寧看著臉上洋溢著喜悅的春喜,祈求著春喜能夠如願重新懷上皇嗣。
春喜等人忙碌一陣後坐上軟轎前去昭陽宮。
無聊的徐香寧坐在大通鋪上繼續看書。
“小主,你……你可難過?”端著一盆水進來的張嬤嬤見自家安安靜靜的樣子,不由問了一句,她剛才看到春答應坐在軟轎上離開,小鄧子說春答應身邊的人在私底下不滿小主不幫春答應,其實她也不小心聽過一次玉晴與玉秀的對話,一人都想春答應得寵,不滿小主得寵,今日春答應也算是如願,重新侍寢了。
“嗯?難過什麼?”徐香寧不解。
“皇上他……”
徐香寧笑了笑,“嬤嬤,我不難過,這有什麼好難過的,我高興都來不及。”
“小主為何不難過?”
為何不難過,因為她一早就知道皇上不是專屬於她一個人的,皇上是屬於後宮所有的女人,她對皇上從未放進去過真心,何來難過,真心是用來換真心的,帝王沒有心,所以她不會把自己陷進去。
“小主不難過就好。”
戌時一刻,徐香寧困了,躺下去後很快睡著。
而春喜這邊儘心伺候皇上,但總感覺皇上神情冷淡,最後草草收場。
事後,皇上問她身上是什麼香,春喜如實回答。
“這香不稱你,日後不要再用。”
香哪有什麼稱不稱人,春喜心裡一陣苦澀,怕是皇上不喜歡香用在她身上,更喜歡這香用在香寧身上吧,聞著相同的味道,皇上剛才想的是香寧吧,早知道她就不抹這香了。
帝王最是無情,可皇上的心是不是已經在香寧身上?
再苦澀,春喜都逼出一抹笑容回道:“臣妾知道了,日後不會再用這香。”
其實康熙在徐氏身上從未聞到過這雪中春信,香是他賞給徐氏的,宮中,他隻賞給她一人,究其原因是他跟徐氏說起過這香,當時徐氏覺得香很是好聞,在他脖子上多嗅了嗅,一直說很好聞,他便讓人給徐氏送去一瓶,可徐氏從未用過。
這香的確珍貴,不易取得,他本以為徐氏是覺得這香珍貴,所以不舍得用,結果今夜在春答應身上聞到,香從何而來不言而喻,如今想來,是他想岔了,不是徐氏不舍得用,而是她壓根沒用,連侍寢時也沒用。
她就那麼想春答應得寵,不惜讓春答應用他獨獨賞給她的香?
康熙今晚微慍,自從聞到這雪中春信後,便沒什麼心情,於是今晚也沒什麼興致,匆匆結束,他見春答應小心謹慎的樣子,跟徐氏侍寢時截然不同,不對,徐氏侍寢時跟後宮所有女子都不同,她很少縱著他,都是要他縱著她,疼的時候推拒,還不怕抓傷他,隻管她自個舒服,嬌氣得厲害。
一想到徐氏,康熙莫名心情好了不少,見春答應實在緊張,他難得拍了拍她後背,“不用如此緊張,這香……聞著不大好,你適合用一些果香,朕明日讓人給你送幾盒果香。”
“多謝皇上。”
春喜往皇上懷裡縮了縮,她好久沒感受到皇上溫熱的懷抱了,隻敢儘量貼著皇上,沒敢抱上去。
一室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