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天空像一層黑幕籠罩在頭頂,這個半島幾乎沒有人工光源,在遠離古堡的森林中,月光是唯一能依仗的照明。
樹林深處,風和光都被密密麻麻的植物切割成碎片,既照不亮陰影,也吹不動樹葉。蟲和鳥仿佛消失了,四周安靜得不同尋常。
在這種寂靜環境中,呼吸都清晰可聞,子彈破空的聲音更明顯得像是鞭炮炸響。
子彈擊碎了一小片樹乾,衝進土裡,給之上的植物葉片釘出一個圓圓的洞。
一分鐘之後,又一顆子彈擊中剛剛位置的西方兩米處,在地上掀起一小片泥土。
彈坑距離手臂10公分不到,已經領教過被這東西打中有多疼的人,仍藏身於黑影中,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他能確定自己的蹤跡並未被對方發現,這兩發子彈不過是分析後的試探。整座島上能當作狙擊點的位置很少,隻有島中央山脊上才有合格的製高點,而便於穿越樹林到達狙擊手身邊的路線就更少。
即使是新手,在僅幾個的選擇裡間斷性開槍射擊,運氣好的說不定能直接把獵物淘汰出局。
此刻敵我雙方更都是經驗豐富之人,你能察覺的細節,我自然也能察覺到。即使對方開了2槍之後就寂靜無聲,也不能斷定前方安全,誰也不知道是否有隻眼睛正藏在狙擊鏡後,等待兔子露出尾巴。
這場“打獵”從清晨進行到深夜,獵人和獵物互有勝負。
琴酒成功接近了獵人四次,把BERETTA頂在對方後腦上,其他時間他則被“擊斃”了五次,一共中彈15發。雖然是不會傷人的特製彈藥,但衝擊力仍然能輕易讓“受傷”部位青紫一片。
疼痛不會影響軀體的移動,反而讓神經更加緊繃。原本就比普通人要小一圈的眼珠,配上因為興奮而睜大的雙眼,莫名讓人聯想到黑夜中捕食瞳孔縮成一條線的貓科動物。
Varia雲守在等,等敵人可能露出的破綻,等能讓他一擊致命的時機。
因為“搖籃事件”,被放置、靜默8年所造成的影響在默默融化,跟安布魯傑的戰鬥最多算作熱身,隻有與自己水平相近或更高的對手交戰,才能真正調動起力量。
風又吹來,隱約帶來其他人訓練的聲音。
也許是雙方嵐守較勁,劇烈的爆炸在遠方出現,耀眼的火光幾乎照亮了半個島。
在光線變化的那一刻,琴酒已經飛速離開藏身處,半秒鐘不到,兩發子彈狠狠鑽進之前他藏身的地方。
火球在遠處騰起,把下方映得宛如白晝,同時也影響了其他光線,讓漆黑的的地方更顯漆黑。原本應轉瞬即逝的景象,在此處博弈的二人眼裡,卻像是慢鏡頭。
短短幾息的時間,琴酒已經變了四次方向,而有7發子彈打在他周圍,最近的1發直接在手背上劃出一道紅痕。
火光漸落,現在再躲藏已沒有意義。Varia雲守沒和子彈比速度的打算,比起等對方開槍再躲,不如提前誤導對方,讓狙擊鏡不要完全落在自己身上,就比如頻繁變換跑動方向。
琴酒相信槍口一定在緊緊追著自己,每一次停頓和假動作都是雙方的博弈。
就像他的陪練,可樂尼洛在開場前所說的:
“你抱著狙擊槍太久了——長時間以獵人自居,會對獵物行為的判斷失真!隻有成為獵物,才會知曉,獵物在麵對攻擊時會是什麼反應。”
“僅靠現在這種程度,成為一般的殺手或許夠了。不過你現在所在的位置,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一般人。”
雲,之所以浮於所有之上,就是為了看清全局,打出關鍵一擊。
琴酒對這番對話不置可否,不如說他從記事摸到槍開始,比起現狀,倒是更希望成為一個單純的殺手。這樣人生所需要的全部內容,就隻有扣動扳機和趕往下一個任務地點。
但,既然有能夠讓自己變強的機會,又何必錯過呢。
他現在不僅要考慮自己的下一步,還要考慮對方是如何思索他的下一步:可樂尼洛會如何判斷自己的行動?
高速移動間,Varia雲守突然停下動作,一顆子彈從身前幾公分飛過,鑽入夜色不見蹤影。他又一次判斷正確,並且已經成功來到目的地邊緣。
彩虹之子的小小身影出現在視野邊緣,幾塊疊在一起的石頭上方,可樂尼洛趴在巴.雷特之後,黑洞洞的槍口正指向這邊。
火光閃現,纖細的藍光柱照亮周圍,然後於下一瞬間分裂,數道流光安靜又飽含殺氣地劃開夜空而來。
——如果你見識過可樂尼洛出手,就會清楚這個人很多攻擊都自帶追蹤,躲也沒用。所以琴酒選擇站在原地不閃不避,任憑藍色流光飛速接近自己,好像袖手無措。
突然間,原本分裂過一次的流光再次從中間分裂,卻並未如想象中直接撞上Varia雲守的胸膛,反而因為分裂產生的角度偏離既定軌道,與他擦身而過。
微弱的火光在琴酒手中閃耀著,細小的火焰照亮了周身的一小塊區域。他腦袋上的帽子早就在先前的行動中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此時銀色的光芒映著如瀑的長發,好似月光在他身後流淌。
距離如此近,即使是能自動追蹤的攻擊也無法及時調準方向,隻能被茂密的植被阻擋,無聲炸開,落在地上燃起幾簇幽幽藍火。
“做的不錯。”
可樂尼洛從巨石堆上跳下來,剛剛呆的地方出現了幾個之前未有的彈孔。
琴酒收攏手,掌心細小的銀色火苗隨即消失不見。他用火焰將可樂尼洛攻擊“割開”同時,BERETTA輕巧開火,趁著流光的“燈下黑”,將3顆子彈送了過去,隻可惜這種雕蟲小技不管用。
“你的火焰很特殊,我很高興你能熟練使用!”可樂尼洛老神在在,端是一副老師口吻。
並沒有被包含在常規屬性中,顏色是不常見的銀,來源未知,屬性未知,唯一清楚了解的,就是這種火焰非常、非常“鋒利”,鋒利到幾乎可以切開一切。隻不過力量強大的同時,使用它的負擔也同樣巨大,不到必要,它的擁有者都不考慮使用它。
即使隻用了幾秒鐘,琴酒也能清晰感受到體力的流失。
可樂尼洛把巴.雷特放在一邊,一副準備敘舊而不是繼續打下去的樣子。
琴酒舉著槍毫不放鬆: “我可以把這視為認輸麼?”
如果沒有叫停,那就意味著這場狩獵仍在繼續,即使獵人扔下武器,獵物也不會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