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一本書,“我看書,我看書了!”
沈秀笑著搖搖頭,她繼續吃盤子裡的荔枝扇。
書閣裡,魏朝清閱完公文,他揉捏幾下太陽穴,看向膝蓋上的福寶。
沉靜良久,他抱起福寶,徑直去往沈秀住的院子。
一靠近沈秀住的院子,果然,福寶立刻從他懷裡跳下去,跑進了院子裡。
他在外麵等待許久,到了合適的時間門,他走進院子裡。
魏長生見魏朝清進了屋,“舅舅,你怎麼來了?”
魏朝清的目光落在沈秀身上,隨後才轉向魏長生,“福寶可在這裡?”
“在這。”沈秀把懷裡的福寶抱起來,她遞給魏朝清。
接過福寶,魏朝清靜然片刻,他低頭撫摸福寶,也不知問的是誰,“荔枝扇味道如何?”
魏長生,“好吃,可好吃了!”
發現魏朝清看向自己,沈秀連連道:“夫子手藝出神入化,荔枝扇味道極好。”
魏朝清頷首,側身離去。轉身時,淺淺的笑意爬上他唇角。他走出屋子,走了一段路,忽而想起什麼,又折返。方至門邊,便聽到沈秀歎氣。
“長生,你舅舅到底有什麼打算?他要如何處置我?”
“不知道。”
“我要關在這裡關多久?”
“姐姐……你想出去?”
“我當然想,我沒有犯任何罪,我想出去,想去找我爹娘。”
“姐姐,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你幫了我很多。還有你舅舅,你們都是好人,我很感激你們。”
說到這裡,她低落地矮下肩膀,“我沒有犯偷竊之罪,隻是這罪名很難洗清,我也不知我何時才能恢複自由,何時才能去找我爹娘。”
魏長生見狀,一股衝動席卷大腦,“我可以、我可以偷偷放走你,姐姐,你若真想出去,我可以偷偷放走你!”
沈秀驚愣。她還未說話,門邊猝地傳來魏朝清的聲音。
“長生。”嚴厲的聲音傳到耳畔,魏長生一個激靈,跳起來,“舅舅?!”
魏朝清入內,色嚴聲冷,“你方才說什麼?”
“我、我……”
“夫子恕罪!”沈秀撲通一下跪地,“長生隻是好心,都是我的錯,您彆怪罪他!”
魏朝清:“你起來。”
沈秀不敢起來,她跪在地上,“請夫子彆怪罪長生。”
“你先起來。”
她吸了口氣,從命,從地上爬起來。
不知哪裡生出來的勇氣,魏長生驀地擋在沈秀身前,“不是,不是姐姐的錯,是我自己,我就是想放姐姐走,舅舅,你到底要關姐姐關多久?姐姐沒犯罪,能不能放她走!”
說著說著他兩眼紅起來。
魏朝清凝目,道:“若放走她,萬一她被世子的人抓住,你可知她會有何下場?”
聞言魏長生一震。若在府裡,姐姐會是安全的。但如果放走她,她被世子那邊的人抓住,她說不定會性命不保!
“那、那要怎麼辦?姐姐沒有偷東西,這件事是個誤會,可這事根本就查不清楚,根本就沒有辦法洗清她的冤屈!”魏長生哭起來,眼淚啪嗒啪嗒掉。
魏朝清默然下去。
沈秀垂著眼簾,心裡有些詫異。魏朝清聽到魏長生說要偷偷放走她,他第一時間門不是生氣魏長生要放走她這個嫌疑犯,他關注的重點是她會被司馬燁的人抓住?
夫子當真是心善之人。她很幸運,能遇見這樣心善又公正的人
魏長生抽噎著,“舅舅,你打算怎麼辦?”
魏朝清:“容我再想想。”他最後再看了沈秀一眼,轉身離去。
等他走了,沈秀拿出帕子,去擦魏長生的臉,“長生,謝謝你。”
搖搖頭,魏長生一臉自責以及無力,“姐姐,我護不住你,我若是有舅舅和世子殿下一樣的權力,我就能護住你了。我有他們一樣的權力,你就算洗不清罪名,我也能護住你的,可是我……”說到此,他越發傷心,哭得更加厲害。
他從未如此怨恨過自己這般無能,從未。
沈秀心裡微微酸楚,她捧住他沾滿淚水的麵龐,“長生,為何對我如此好?”
“因為我……”他垂下睫,“因為姐姐是我的好友。”
“長生,若我還能活著,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恩情。”她輕輕擦掉他眼角的淚,一字一句道。
魏朝清回到書房。他靜坐於書案後,陷入沉思。
眼前浮現出沈秀低落難過的模樣,他按住微微刺痛的心口,腦子裡開始天人交戰。
放過她罷。
可她是嫌疑犯,有可能犯了偷竊之罪。他怎能無視律法,直接放走她?
放過她罷。
他已經違背一秉至公的原則,難道還要再繼續放縱自己?
魏朝清坐在書案後,徹夜未眠。
晨光乍泄,從窗外傾瀉進來時,魏朝清抬首,望向朗朗清天。
他的心已然為他作出選擇。他願意相信她,信她未曾偷竊。他願意為她無視律法這一回,從心這一回,自私這一回。
他決定放她走,放她自由。
望著清天,魏朝清從胸腔裡逸出一聲歎息。
隻是,他不能就這麼放她走。若直接放她走,她可能會被司馬燁抓住。
他想了許多法子。
可以準備一具與她相似的死屍,讓司馬燁以為她已死。然後他可以給她重新安排一個身份,讓她以另一個身份活下去。但這法子並不萬全。
還有其他法子,也通通不萬全。
魏朝清執筆,在宣紙上緩緩寫下三個字:司馬燁。
他已想到萬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