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晉江文學城(1 / 2)

容修 席未來 44564 字 2024-03-21

第485章:反彈

(兩萬字的大修, 六天了,審核了64次,修了無數遍, 審核員小姐姐我都眼熟了……我好配合的呀……QAQ, 跟重寫了一遍差不多,求求了,實在不知道怎麼改了……)

容修給丁爽發語音, 讓他半小時後過來,然後去了書房。

直到書房門關上,勁臣才起身, 腳步放輕,回主臥。他搬出工作箱, 拿出清潔用品, 瓶瓶袋袋, 又拿上換洗衣服去浴室。

浴室裡, 花灑打開, 藥水潔淨身體, 勁臣伏在洗手池上, 軟得緊,水聲中嗚嗚地喘。等他再出來, 已換了身純白。

西裝剪裁貼身,瘦削, 宛美,腰線拉高, 腿修長。

兩位助理來送晚餐。

見顧哥氣色好,衣著體麵,頭發還濕著, 花朵就放下心來,晚飯擺上餐桌,自覺離開了。

勁臣入座後並未動筷,容修沒出來,他就先辦公。

今天的組會他托病請了假,回複了數條留言後,沒多久,司彬給他發消息,問他,休息了嗎,感冒好些了沒,明天工作照常?

勁臣猶豫,想起一會要麵臨的,耳尖忽然就紅了,想了想寫道:待定。

接著司彬發來一段語音:今天會上,李導和原著作者吵架,作者直接斷開視頻連接,李導大怒,幸而參總不在。

勁臣問他具體情況。司彬說,那個作者肯定有抑鬱症,稍不如意,就尋死覓活,還在微博上內涵演員。

勁臣微哂,誚笑了聲:“這些閒話,以後不要說。”

容修就是在這一來一往的手機震動中,出了書房,經過廊廳,他望向桌前的背影,聽見勁臣在笑。

勁臣回完了信息,轉頭見容修走近,起身迎向他。

容修瞟了一眼他拿著的手機,坐在勁臣對麵,示意他坐。

出於習慣,勁臣隨手將手機翻轉,屏幕扣在桌上,給容修添飯。

容修接過碗,輕描淡寫問:“忙麼?”

勁臣端坐在他對麵,回道:“不忙。”

容修拿起湯勺,掀開湯盅蓋。

見他動手,勁臣拿起筷子,聞到濃鬱的撲鼻香氣,這才注意到,湯品是他喜歡的黑豆鯉魚湯。

容修很少吃淡水魚,魚湯更是不碰,可是兩人每次外食,容修都這樣點菜,餐桌上大部分都是他愛吃的……

勁臣眼酸,沒留意就開了口:“怎麼又點魚湯,你都不喝,下次點豬骨湯,或者點兩份,點你喜歡的,好不好。”

聲音軟軟的,有些糯,帶了南方腔調,容修看了他一眼,沒應聲。

隨後就聽桌上的手機輕微地震動。

容修盛了湯,將湯碗放在勁臣的眼前,隨口問:“和誰發消息?”

“嗯?沒事的,不是工作。”

勁臣垂著眼,失神地應道,看著他大手掐著湯碗遞過來,那手指修長又漂亮。

容修瞟他一眼,漫不經心夾菜,送到他碗裡,“不是工作麼?”

和往常一樣,頭口菜夾給對方。

這令勁臣更走神,回答慢了兩秒:“不是的,不是工作,就是些閒話。”

先生給他盛湯,給他夾菜,坐在他對麵,與他平常對話……這就意味著,此時非“情景”,兩人是平等身份。他是他的愛人,是摯友,是戰友,是至親。同時,也是這個家的主人,他的主人。

客廳燈光明亮,籠著容修身形。

一個餐桌的距離,勁臣就著那灼光,以眼神細細描繪他的眉眼。

多久了。

兩人工作都忙,聚少離多。

出國的這段時間,即使同處一室,也很少一起用飯。他格外珍惜與容修相處的時光,唯恐哪怕一秒鐘被外界事務搶奪。工不工作都不重要,全世界都不重要。

容修不再出聲,顧勁臣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號。

直到容修夾了第二口菜給他,勁臣才回過神,忙去喝湯:“謝謝。您也吃。”

兩人食不言,容修安靜用餐,可手機沒一會兒又震動了。

嗡嗡,嗡嗡,聽起來讓人焦躁。

勁臣拿起手機,示意抱歉,得到應允,回複了一句“在吃飯,先到這裡”,忙調了靜音。

一頓飯下來,容修沒再多說一句。

隻是用飯的速度比往常慢了些,大概怕他一天沒吃飯消化不好,就著勁臣的速度,也沒有容少校著名的“餐桌說教”、“引誘喂食”。

直到確定勁臣用完了飯,容修才擱了筷,道:“和年輕人相處得還愉快麼?”

勁臣起身,給他倒咖啡,微笑應:“還好,有時挺累的,講不聽,聽又不去做。”

容修接過咖啡,輕啜一口:“樂在其中?”

先生並沒吩咐“請坐”,勁臣就侍立在一旁,莞爾道:“那倒不至於。不過,接觸下來,的確也很有趣,讓我想到以前,剛出道時,比他們還小的年紀,相處起來,還覺得自己挺合群的……”

話沒說完,容修放下杯子,輕微“當啷”一聲響。

容修瞧著勁臣,眼底斂了笑意:“所以,搗騰那些花花綠綠的玩意兒,就是為了和小年輕應景兒,合群兒?”

勁臣僵住:“?”

容修:“注意自己的身份,那種幼稚的東西,隻會讓小孩在背地裡笑話。”

勁臣背脊繃緊,強烈地感應到容修的不悅。

我的身份?

已經“開始”了?

勁臣第一反應就是以臣服姿勢跪下,但是他又實在不明白先生話意。

勁臣心底一瞬慌亂,挪上前小半步,喃聲道:“請先生明示,您指的是……?”

“顧影帝,國際影帝,”容修唇角掛著一抹笑,“劇本不是你的戰鬥武器麼,回答我。”

這個稱呼令顧勁臣一驚。

容修很少主動與他聊工作話題。

勁臣疑惑了下,神情始終保持平靜,應道:“是的,劇本是電影的靈魂,影視作品的根本,台詞和演技是我的武器。”

容修頷首給予他肯定,轉而問:“所以,那種親手寫上字跡的、有簽名和批注的、影帝的原始筆記,適合拿去送人?”

勁臣怔立片刻:“您是說,我的劇本,送人?”

容修不急不緩喝一口咖啡,忽然又開口:“剛才和誰發微信?”

突如其來的問話,勁臣下意識:“司彬。”

“他是誰?你和他很熟?”容修接連問。

第一個問題就把勁臣問懵了。

怎麼會,容修臉盲他知道,但司彬天天過來,大家還一起參加過節目,容修不記得了?

勁臣驚慌地看向容修的左側額頭,頭發遮住的地方還有道疤。

他邊仔細觀察,邊認真回答:“司彬,二十四歲,抖音網紅,目前是暫定的恒影賀歲片新人演員,我之前並沒有和他合作過,容哥你是不是……”

“正如你所說,他是新人演員,而你是一名優秀的電影人。顧勁臣,年輕演員們把你當成人生導師,理想向導,你是他們的榜樣,努力的目標。”

容修又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思維跳躍很大,嗓音極其溫柔。

過於溫柔了。

勁臣渾身一激靈,差點接不住:“謝謝您的稱讚。”

容修盯著他的眼睛,沉默地看了好一會兒,淡聲道:“不過,人們對‘理想目標’總會付出一些強烈的感情,所以,年輕人,經曆少,難免會混淆這種感情,師生之情,孺慕之情,敬仰之情,等等。”

勁臣:“……”

依然是柔和的嗓音,話意卻格外嚴厲。

如果是換做場景中,這將是一場嚴肅的訓教,即使挨鞭子也不為過。

勁臣身體緊繃,著實怔了好一會,他快速地解讀先生的意思,實在忍不住,不顧規矩地反問出口:“很抱歉,我不太理解先生的意思,您是說,司彬,對我的……感情?”

容修眼光發寒:“他看你什麼眼神,你自己感覺不到?”

勁臣:“?”

容修:“天天晚上開什麼視頻會議,還一起上禮儀課,他就是想跟你多呆兩個小時,我知道的。”

勁臣:“??”

容修:“還特意做了個漂亮小本本花費大量的時間手寫批注送人家……”

這句話一出口,勁臣就徹底愣住了。

容修也愣住了,足有五六秒才緩過神,他垂眸,掩了情緒,低聲道:

“那孩子是你的影迷,就算他再喜歡你,你也不能有所回應,免得讓年輕人產生誤會——你要保持距離,不要過度熱情;有家室的老師,更應該自律,嚴格要求自己。請注意你的身份。”

耳邊是沉聲責備,勁臣心如擂鼓,唇角卻禁不住上翹。

有家室的……

這個身份嗎?

桃花兒泛著一絲亮光,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容修,像是在梳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個不切實際的猜測,迅速占領他的整個大腦。

而大腦一時間還接受不了這個巨大的衝擊。

勁臣眨了眨眼,脫口而出:“您……在吃醋?”

容修拿咖啡杯的手頓住:“?”

勁臣端詳他側臉:“先生吃醋了,因為那個本子?”

容修放下杯子,抬起下頜,神色睥睨:“你這小東西,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先生。”

“彆叫我,請正視問題,嚴肅回答。”

“容哥。”

“……”

容修彆開視線。

勁臣實在沒忍住,挪上前,貼著他,伸手拉了拉他袖口,“容先生,你吃醋了嗎,是……是吃醋了吧,你……”

“夠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容修輕哼一聲,唇角不經意地調笑,“吃醋,”他咀嚼這兩個字,帶了一絲諷意:

“我隻是在提醒你,身為優秀的電影人,栽培幼苗沒問題,但請不要做超出你職責範圍之外的事,為了合群,和年輕人打成一片,還私相授受,不成體統……吃醋?那是什麼?我會吃醋?嗯?我會吃一個小孩的醋?”

勁臣眉心微動,眼神寵溺:“不會。”

容修斂了笑容,直視他:“告訴你,我沒有。”

勁臣抿著嘴,強繃著表情:“是的,沒有。”

容修:“……”

過了好一會,容修又瞟了他一眼,臉色陰沉,似暴風雨來臨:“顧勁臣。”

勁臣扯著他衣袖的手指一抖:“是,先生。”

容修眸光深邃:“你好放肆。”

勁臣心顫了下,當即鬆開手,後退半步:“對不起,先生用完餐了,我……幫您洗澡?”

“不必。去客廳等我,我有話對你說。”

不等對方回應,容修推開咖啡杯,起身就往廊廳那邊走。

勁臣穩住身影,望向男人離開的背影,目光落在他發紅的耳尖上。

*

客廳大燈熄了,留下一盞暖色落地燈。

窗外雨聲急切,玻璃上雨痕斑駁,混著墨染的夜色,彆有美感。

容修去了浴室,勁臣失了魂般收拾餐桌。從小酒吧出來,他來到三角鋼琴邊,看著琴蓋上的本子。

容修真的萬分尊重他。這個貼紙手賬本,一直放在這裡,明擺著是給他的,封麵還貼著他喜歡的大黃蜂,他卻連碰也沒碰過?

主人先洗澡預示著什麼,再明確不過。

琴凳邊,勁臣詫異地發現,沙發上的抱枕都扔在地上。他恍神地垂眸看了一會,俊臉不禁染上了一抹紅暈。這太不成規矩了,可這顯然是先生的意思,他選了個喜歡的抱枕,慢慢跪下來。

過了沒一會,膝蓋沒覺出痛意,臉上卻浮現出顯而易見的糾結神色,看上去格外的難受。

勁臣陷入到迷茫中,怎麼也想不通。

他與司彬的接觸,和所有後輩差不多,老實說,身邊的新人們都是這麼對待影帝的,眾星捧月,圈內哪個大咖大腕不是被捧著的,勁臣在這個環境中已經習慣了。

回想著這段時間的交往,並沒有和彆人有過任何過格的舉動,以往在劇組,和搭檔碰頭、對戲、琢磨劇本,這是常有的事,容修從未理會,根本不可能為此吃醋。

剛才過於震驚,他直接問了出來,問他是不是吃醋了,太直白了,會讓先生難堪吧?容修洗澡的時間比平時長了很多,他在浴室裡做什麼呢?

實在不敢相信,像容修那樣的男人,擁有無數信徒的舞台上的帝王,他的信仰,他的神明,怎麼可能會吃醋?

可那確實很像吃醋吧,真的是吃醋吧,容修吃醋了……

醋了……

勁臣望著浴室的方向,膝不自覺蹭著抱枕,他知道這樣不對,不該高興的,可實在忍不住,他無端開始傻笑。

浴室門打開,容修披著浴袍,經過客廳,隻睨了勁臣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小家夥上揚的嘴角。

容修腳步一頓:“……”

勁臣神遊天外,斂眸含笑不知在想什麼,稍遠的距離,容修打量著勁臣的西裝。

聽到動靜,勁臣側頭望去,觸到他的視線。

契約關係建立以來的一切場景中,他們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主從儀式感。

顧勁臣身體緊繃,眼神不由慌亂一瞬,腎上腺素急劇上升,一種從未有過的奇異感直衝上頭,他還是頭一次這麼緊張。

容修徑自走向衣帽間。

沒多久,他更衣回來,暖色燈光裡,他拎著小提琴,換了身正式的西服。

顧勁臣一軟,差點跪不穩。

容修著一身黑,盛裝如夜般神秘。

黑色的西裝上衣,裹著挺拔完美的上身輪廓。內裡是黑色尖領複古襯衫,衣領扣到了脖頸最上方。暗紅色的真絲領帶隱沒在西服的暗色中。飛龍領針落於西服領尖上,猶如劃過暗夜的流光。

容修腳步緩,皮靴一步一步踩過地毯。

黑與紅對撞,複古與金屬相襯,莊重,矜貴,冷酷,桀驁不羈,而又不失優雅。

勁臣跪立於琴凳邊,聞到很清淡的男香,他沉迷地嗅了一下。

Double-Edged。

容修代言的品牌,男人的雙麵。

容修沒有走向沙發,他來到勁臣身邊,轉身落座。

他坐在了顧勁臣身旁的琴凳上。

極近的距離,勁臣垂著眼,渾身都燙。

沒聽到明確的指示,他猶豫了一瞬,挪動身形,麵朝著先生,不敢再抬頭看。

而視線落下時,恰好看到先生穿著的緊身黑色靴褲,貼身地勾勒出長腿的線條,精勁,有力,既長且直。褲腳沒入緊裹小腿的靴筒,金屬搭扣泛著冷光。

要命的是,那雙長腿不偏不倚就在他眼前,褲子緊身到幾乎不體麵的程度,連鼓嚢那處的輪廓都叫他看個清楚。

勁臣目光不知落在哪才好,也不知迎接他的將是什麼,但他早有準備,而且準備的年頭不短。

他很清楚,有朝一日,真正到了這一天,情景開始時,應當由他來引導,讓容修了解並享受更多。

可是,此時他卻隻能僵在容修的眼前。

餘光裡,容修在凝視他,他像被某種強大的威壓懾住,一動也不能動。

在影帝的神智感知中,什麼都變得不清晰,仿佛全世界隻剩下居高臨下注視他的這抹身影。他甘心俯首臣服,虔心侍奉,以靜待雷霆雨露的姿態,等待著被他把玩疼愛,遵從他,愉悅他,完完全全被他擁有。

——Spoil me.

事實上,這種需求與期待,並未全然展示在顧勁臣的表現上。

容修指尖撚著一粒小骰子,注視著他的影帝先生,觀察著對方的微表情,眉眼間露出了一絲玩味兒。

很顯然,儘管顧勁臣沒展示出來,少校先生還是初次強烈地感應到了伴侶傳遞的信息。

薑黃暖色的燈光裡,勁臣說不出話。他亢奮,期待,也克製著。生怕在這種氣氛下,再次像從前那樣,直接撲到主人的腳邊,鑽進他溫柔的懷裡,祈求被他草身寸出來。

等待時膝蓋有些疼,好在容修並沒有讓他等很久。

“拿著它,”容修手輕抬,遞來一個樂譜本,“站在那兒。”

勁臣:“?”

情景伊始似乎就出乎了顧勁臣的意料。

他以為一開始會進行一次最初的展示與呈現,所以做準備時,他並沒有不著片縷。他衣著體麵,擇了得體的西裝。白色,容修喜他穿白色。

相對於主動露出,容修更喜歡包裹嚴實的禮物,由他親手一層一層解開絲帶,打開禮物盒子。

然而,兩人富有儀式感的初體驗,並未以圈內既定概念裡的“步驟”開始,果然與主人特立獨行的性格很相稱。

“近些。”耳畔嗓音清冷,“我看不清楚。”

勁臣瞬間清醒過來,他往前挪動半步,站在三角鋼琴邊,捧著容修的手寫樂譜。

容修身姿挺拔,架著小提琴,佇立於他眼前,琴弓搭上琴弦。

緊接著,明亮的小提琴弦音縈繞在客廳。

一改往日慵懶,開篇旋律曖/昧,隨後激進,節奏明快。

碰撞,搖曳,對抗,若即若離,欲拒還迎,切分音鮮明。

勁臣沒聽出曲子出處,但他確定,這是一支探戈曲子,具有探戈的情思,又隱約帶著搖滾的震撼。

隨後,他便陷入到無比的震驚中。

這個情景環節,著實出乎了顧勁臣的意料。

或者說,出乎JCLR的意料。

天生的優質DOM,一旦啟動開關,就代表著,他將覺醒一切創造力。

原來容修說的使用是這個意思?先生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的?他已經知道該怎樣磨練sub的耐性,如何建立這段關係的信任?

“翻頁。”容修說。

冷淡的嗓音,襯著火熱的弦音,像寒冰烙上熱鐵。

勁臣指尖發抖,捧著樂譜本,翻了一頁,朝容修望了一眼。

與演奏吉他時相同,容修微垂著眼,像專注在看琴頸上按弦的指尖,又似散漫地融入到了音樂中。

半米的距離,與先生麵對麵,勁臣穩住了心神,眼觀鼻,鼻觀心,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放空自我”上。

靜物放置,也叫“物化”,屬性關係中常見的場景互動,是培養臣服者全然信任主人,忘我釋減壓力的主要方式之一。比如情境中sub成為主人的腳踏,茶幾,座椅……

掌控者因“主權認知”感到愉悅,而奴也因被需要、被擁有、被使用,以及主人的愉悅而得到至高滿足。

在這場關係中,“主權的建立”是關係的基礎,維係它的是“雙方的信任”,掌控者的責任,以及臣服者的奉獻。

勁臣並不介意自己成為主人的“物品”,隨時被主人使用,被需求,被擁有,這種“歸屬感”,正是他一直以來期待並渴求的。

再次翻了一頁譜子,勁臣靜下心來,想象著自己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樂譜架,與容修喜愛的任何手邊物事兒沒有區彆。

像他珍藏的幼年彈過的琴,即使已經不再用於演出,也會被他無比小心地保養、拂拭,愛惜著。

真是精彩的旋律,樂曲弱奏收尾,搖曳又委婉,仿佛瘋狂試探後的傾訴,欲說還休,帶著愛和欲,給整首曲子蒙上一層潔白麵紗。

一曲結束,客廳靜下來,勁臣屏息凝神。

容修放下小提琴,用軟布擦拭琴身餘落的鬆香,又抽了一張消毒濕巾,細細擦拭著琴弓和手指。

“有什麼想法?”容修慢慢轉身,回到勁臣身前,以目光描繪他的眉眼。

勁臣呼吸略有些局促,建立契約這麼久,先生對他的稱呼隻有“小東西”、“小家夥”,帶著親昵和寵溺的語氣。

容修從沒有讓他扮過小貓小狗,兩人從沒有試過K9。

而今晚,先生讓他模仿的第一個,是他手邊慣用的、沒有生命的物品。

勁臣守規矩地垂著眼,麵色平和寧靜:“我沒有想法。”

容修微怔,緩步上前,逼近他:“沒有?”

眼前高大身影遮住了光線,勁臣長睫微顫,恭謙地低下頭,看著先生的皮靴。他聞到他所迷戀的氣味,香水的氣味,金屬的氣味,皮革的氣味,洋酒的氣味。

勁臣情不自禁發起抖來,“是的,我完全信任主人,不應當有任何想法。”

容修臉色不太好,右手慢慢上前,攬住他一下帶到身前,突然地拉近,身貼著身。

勁臣撞在他結實肌肉,貼上他胸膛,之間不留一絲縫兒,容修手勁兒不算大,但手臂肌肉繃著,在勁臣背後勒緊,大掌近乎包住那丘肉。

觸感分外清晰,勁臣呼吸亂了節奏,頭腦空空一片白,慌亂了一秒,他下意識地扶著容修站穩,手指不知碰哪兒才好。

他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分析先生的情緒,隻能眼光閃爍著,迷茫地仰頭看著對方。

他想起容修在島上的那一幕幕,雄渾的肌肉,粗糙的麻繩,還有身上的汗水。他是大家族的家長,守護著島上的兄弟姐妹們,就像神祇一般高大偉岸。

他想象著舞台上萬眾矚目的男人,想他如獵豹般飛躍在邊境森林裡,還有平日他一襲西服革履的模樣。

這是他的主人。他的摯愛。

容修扣住他腦後,把他的臉拉近,“你剛才沒有感覺?”

勁臣喉嚨裡發出暗昧一聲,眼中像盛了水兒,定了定神回道:“先生,放置可以提高我的耐力,讓我靜心凝神,什麼也不想。我是您的樂譜架,不用思考,不必控製,不會害怕。我是您的,將自己全部交給您,我感到很安全。”

容修發出很低很低一聲笑:“樂譜架?”

鼻息摩梭著他的喉結,顧勁臣點了點頭,像被強烈的侵略感攫獲全部的注意力。

容修手鬆開,往後退開一步,琴弓輕敲在掌心,頗具興味兒地問:“你覺得,我需要一個樂譜架?”

力道撤開,頓覺失落無力,勁臣艱難地穩住身形,眼睛紅得沁著水兒,細看仍是不住地顫。

容修走到沙發前坐下,“過來。”

客廳燈光很暗。

容修的背後是落地窗,玻璃上雨意縱橫,映著明亮的客廳,沙發上的金邊流蘇迤邐在地上。

皮靴前有一個抱枕,勁臣來到他眼前,不由自主地跪在抱枕上,他垂眼看他腳下,等待著先生話問。

容修斜倚在沙發上,用消毒巾一寸寸仔細擦拭著琴弓,微微垂著眼瞼,注視著勁臣。

勁臣輕輕蜷了下手指,心慌感侵襲上來,掩不住地怯。

等了很長一段時間。

容修沒有開口,他用遙控調節了一下落地燈的亮度。

勁臣低頭垂眸,忽然,下頜感到一涼。琴弓的木質觸感,輕碰在他的下巴。

“不要低頭。”溫柔的嗓音從上方傳來。

客廳裡溫度很高,高高在上的那道目光格外迷人,像演奏吉他的指尖,揉弦或推弦,落在顧勁臣的身上。琴弓一點點往上抬,勁臣揚起下頜,雙眼緊閉,眼睫亂抖。

勁臣止不住出汗,他心跳過速,臉熱得不行。他的臉紅了麼,他想,會不會像Mercy帖子裡所描述的,是不是也會露出醜態?他不清楚,無法控製,也沒有精力去想。他不知道在容修眼裡,此時他不體麵成什麼模樣,隻能極力地掩飾著內心迸發的情感。

容修把玩著琴弓,要碰不碰地,很輕,且柔,若即若離,又不可抗拒。

琴弓從勁臣下頜移開,越過他發紅的脖頸,停頓在他扣得嚴實的領扣上,第一顆,第二顆,探向他的瑣骨……

“睜開眼睛,看著我。”容修說。

勁臣睜開眼,光線打在他臉上,明晃晃的,他有些羞臊,隻看了容修一眼,就不敢再直視。

琴弓一路逡巡徘徊,來去不知經過幾次,靴尖微抬輕落,容修踩了上去,“剛才等我時,你在想什麼,在想誰,在笑什麼?”

勁臣哼了聲,長睫毛顫了顫,沒有掙紮躲開。

隔著白色布料,容修感覺到什麼,眉心微動,似乎被取悅,他露出一點笑意,細細觀察著愛人的表情變化。

勁臣雙手背在身後,手指絞在一起,卻無法控製表情,他試圖彆開視線,卻紅著眼陷進那雙深邃的眸子裡,“對不起,我不該亂想,等待時,我應當專心,平心靜氣,我知道錯了……”

尾音拖著長,帶著南方軟糯的腔調,與其說求饒,倒像是撒嬌。

“平心靜氣?”容修注視他紅透的臉,低低地輕笑一聲,聲音中聽不出喜怒,他用皮靴點了點,“小東西可不這麼想。”

腦中那根弦仿佛啪地一聲繃開,勁臣扭過臉兒,臊得不行,汗沁滿背,也不清醒,大醉了一樣。

“你讓我困擾,也讓我感到挫敗。”

容修側過身,從圓幾上拿來他的絲巾,繞在指尖把玩著,淡淡道:“一會我要對你說一些話,為了讓你牢牢記住,今晚沒有安全暗語。”

說到這,容修輕笑了下,他起身,繞到勁臣身後,“反正大多時候你也不屑使用。”

勁臣有些不安,迷茫地垂著眼,他看不清容修在擺弄什麼,輕軟絲綢撩在他後頸。

沒多久,容修抖開絲巾,蒙住了他的眼。

瞬間的黑暗,勁臣感到一瞬驚慌,絞在背後的手指終於鬆開,他希望能觸碰到容修,“為什麼……讓我看著您,我想看著您……我會認真聽的,您說的規矩,我都會記住的……”

“不需要看。”容修移步避開,唇貼在他耳畔,“聽著我,感受我。”

說完,容修轉身坐回到沙發,輕描淡寫地道:“剛才那支曲子,我希望得到你的意見。”

勁臣心底一個激靈,“抱歉,我以為……”

解釋的話語隻有一半,他的臉色倏地煞白,猛然間明白了什麼,剛才容修演奏的那首探戈樂曲,他沒聽過,竟然是他原創的作品?

黑暗中,久久沒聽到容修的聲音。

沉默似乎比黑暗更令人恐懼,每一秒鐘都是煎熬。勁臣不知所措,卻依然蜷著拳,他克製著,沒有上手扯掉絲巾。

“沒有思想?”容修嗓音沉沉,聽起來很冷,“我要的是顧勁臣,不是樂譜架。”

勁臣應不出聲,眼前一片漆黑,感覺就變得敏銳,聽覺也更清晰,勁臣無力招架,鼻腔逸出細哼。

“夜裡在玄關,你對我說的,就是這些,是麼?”容修腳下稍使了力,溫柔地命令他,“請重複一遍你說過的。”

勁臣仰著臉,強忍著答道:“是的,我說過,您擁有我的一切,在您麵前我沒有任何權力。我不需要猶豫,不需要認知,不需要思考,隻要聽從、執行和臣……”

“你是我尊敬、佩服,並且欣賞的人,顧勁臣。”

容修打斷他。

勁臣話音一頓,忽然感到先生腳下稍鬆,他幾乎本能地迎上追隨。

“你怎麼能不思考?”容修說,“任何時候,你都要保持思考能力,讓它成為習慣——我希望,當你遇到困境與危險時,你仍然能夠下意識地、習慣性地保持著清醒的頭腦,找出最好的辦法,以最快的速度脫離險境。”

勁臣仰著臉,整個人都怔住。

“我希望,你始終保持獨立人格,永遠都不要迷失自我,即使在我麵前,你也擁有屬於自己的想法,有獨立的思想——隻有這樣,一個男人才能變得更強大、堅韌、所向披靡。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你能夠獨立,無須依附任何現實中的力量,不用受迫於任何強權或利益,隻有你的心擁有自由,你才能擁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

勁臣汗滴在絲巾上,腦中一片混亂。

這些年讀過的書,寫過的無數文章,研究過的規矩法則,像夾在畫報裡的一片華而不實的樹葉標本,脆弱得被容修一觸便碎裂開來。

“顧勁臣,我希望,你有優秀的自我認知能力,永遠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我希望,你有獨立判斷能力,在不認同一些觀點和做法時,能夠對包括我在內的所有外界事物保持警惕,不要一味地聽從,你永遠有對彆人說‘不’的權力。

“我希望,你永遠不要低頭,就像《羅馬假日》裡的台詞:‘彆低頭,王冠會掉’——即使在我的麵前,你也無須低頭,而且有隨時說Mercy的權力——除了今晚。”

容修說到這裡,鼻腔發出一聲很輕很輕的笑,他溫柔地說:“當然,你也有隨時離開我的權力。”

借著微醺的燈光和酒氣,沒有花俏音色來修飾的嗓音,簡直要把勁臣給撩炸了,最後隻應了最後那句。

不,我不會,不會離開的。他回應著,無處可去,緊繃著想躲,就再次被皮靴摁住。

容修柔和地提醒,“彆急著作承諾,你隻要回答,剛才我說的,你記得了麼?”

“嗯。”勁臣短促地應聲,很低的聲音,像小貓兒或小狗兒的叫聲。

容修接著道:“接下來,我要說的是我們之間出現問題的解決辦法。以後當我不在時,不論是工作還是生活,如果有需要我做選擇或決定的事,我希望,你能夠儘量考慮到我,按照我的方式去處理,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隨時隨地等你的電話。另外,我希望,你能及時彙報事情的進展,或變動,以及你對事件的最終處理辦法——”

容修著重了語氣,一字一句對他道:“事無巨細,不管好壞,全部,我都要知道,以便我做出必要的修正。”

勁臣聞言一下僵住,眼前像有煙花炸開,腦中斑斕一片。

容修對他說的涉及到了“事業”。

不單單如此,這是兩人契約中更進一步的“規矩體係”。

這段關係本就不是大眾意義上的一兩句簡單契約就能夠理得清的,他們的多重關係實在太複雜,這不是短時間的角色扮演,亦非7*24小時圈養,而是……

In the lifestyle。

勁臣聽明白了,容修說的是,將來即使不在身邊,也對他施加了掌控,儘管沒有說明具體的命令和要求,但說明了指導思想。同時,容修也強調了作為主人的權威,等到兩人見麵時,主人還要分析他對事情的處理是否有不當之處,並對他進行及時修正——

這意味著,容修真正有了主權意識,他想要對他的sub擁有全部控製權。

從今以後,不論是在劇組,還是跑通告,顧勁臣想,不管他在哪,在做什麼,是不是一個人,他都會感覺到容修在身邊,主人無處不在?

勁臣呼吸不暢,前所未有地亢奮,幸福,這種歸屬感,讓他感到安全並滿足。

“你在走神?”容修輾轉腳尖,“還是有異議?”

勁臣張著唇,抬手輕碰了碰絲巾,卻不敢摘掉它:“我願意。”

容修微愣:“我沒問你願不願意。”

“您問不問我都願意。”勁臣蜷著身子,極輕地發著抖,“我沒有走神,您說的話,我全都記得了,我會一直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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