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大休息室裡,小寵和冰灰在睡覺,而那人像妖精蛇一樣纏著他,在他耳邊低喃著“魔咒”,等他醒過神時,不知怎麼已經站在了走廊裡。
衝澡時,容修一直在打腹稿,如果勁臣問他《他十九》的具體創作思路,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跟對方講細節。
這個話題很可能會延伸到“創作”上去。
比如,如果顧勁臣問起,以後寫歌時會不會有人物原型、寫情歌時會不會代入兩人、寫到“性”會不會有兩人的影子……說“不會”是假的。一旦如此,這就要麵對很原則的問題,會影響到以後的創作。
容修想得比較多,於是洗澡慢了些,出來時隨手拽了個浴巾裹上了。
沒有西裝的遮掩,赤著上身,瑣骨嶙峋,寬肩,勁腰,雄渾的胸肌泛著水光,顯出健康有力的身材。
剛柔並濟,英俊桀驁,渾然天成,就是天生美型的衣架子。
見勁臣坐在沙發上望過來,容修神色並未有太大的變化,隻是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彆開視線,看向衣櫃的方向。
衣櫃裡,都是他的演出服,來時穿的常服在沙發上,就搭在勁臣的身邊。
影帝很淡定地坐在那,並沒有過來給他送衣服。
容修的腳步停頓了約莫三五秒,才抬步繼續往前走。
迎著那雙迷蒙的桃花眼兒,儘量壓著不太平靜的心潮。
容修來到沙發前,隻圍了個浴巾,大馬金刀坐下,擰開一瓶純淨水,“有工作?”
勁臣放下手機,放在桌上的幾張名片旁邊,“沒有,你呢?”
容修也放下手機,“沒事,是老白。”
勁臣點了點頭,片刻沒再言語,眼角瞟了容修一眼,“嗯。”
私人間內靜悄悄,房門反鎖著。
忽然陷入到一陣莫名其妙的詭異氣氛中。
“今天晚上,我去了女籃訓練基地,見到了教練員,晚上一起吃了個飯。”勁臣聲音很輕,“和幾位主要配角一起,還有司彬和小東北,花朵也在身邊……”
語速也很快,交代了不少,之後頓了頓,勁臣才道:“傍晚那會兒,我在咖啡廳,你給我發的消息,我看過了……嗯,看到自拍了,您第一次發自拍給我。”
容修意識到他的停頓,抬起眼,望著他一會兒:“是麼。”
明知故問。
當然是,全世界的人都算在內,容修是第一次發自拍給某人,包括他媽。
勁臣咬了下嘴唇,垂著眸子,點了點頭,小聲低語:“所以,聽了話,就想你了,想了好幾下,吃飯時一直在想。”
容修睫毛一顫:“……”
掩飾什麼般地,容修避開視線,連忙舉起水瓶,又仰頭灌了一大口:“嗯。”
喝得有點猛,清水順著唇角流下,淌過了喉結。
大口仰脖灌完了水,然後低下頭,喘了兩口氣,驀地一抬眼,就和勁臣正盯著自己的視線,觸碰在了一起。
雙人沙發不寬敞,兩人坐得極近。
顧勁臣沒有提到那首歌,容修也沒主動和他談。
勁臣側著臉,身體微傾,目光微微往下移,“今晚司彬他們也一起來看演出了,我剛才給司彬回複了微信,讓他們先走了。”
容修凝視了他幾秒鐘,放下了手中的水瓶:“剛才?”
勁臣直直地盯著他看:“嗯。”
“哦。”輕飄飄的一聲。
勁臣身體往前,唇息吹在他臉上,沉思了片刻:“您不生氣?”
其實他想問的是,不吃醋了嗎?
不過在容修這兒“吃醋”是違禁詞。
容修搖了下頭,似被逗笑:“不至於。”
勁臣眉心微動,便不再言語,垂著眸子,也不知是在尋思事情,還是在注視著哪兒,像是被點了穴一樣,一動不動,然後……小臉似乎紅的更厲害了,仿佛都快要滴出血來。
屋內又安靜了會兒。
明明老夫老妻,怎麼老是這樣,彼此心跳都很快,從說話時的語調波動都能聽出來。
容修的兩隻臂肘放在兩膝上,大長腿向兩側岔開,是很男人的坐姿。
起先兩手在身前交握,沉默了一會,勁臣仍然什麼也沒問,餘光裡似乎還在注視他……
像是終於把他盯慌了,容修的雙手略顯無措,便拿起桌上的名片擺弄著。
一張一張仔細看上麵的人名。
看到司彬的名字時,容修的手指停頓了下,眼神逗留在那張銀色的名片上。
然後,隨手把它放在了桌上一邊,其他的還攥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
這一切細節,一點不落地儘收影帝的眼裡。
身為演員,最重要一門課程,就是觀察人物生活,分析人物心理。
桃花眼兒微微眯著,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勁臣忽然開口:“不朽自由的鼓手生病了,替補鼓手不在現場,影響了專場演出?”
“嗯。”容修立即回應道。
回應時還扭過頭,順勢還側過了身,少校先生的動作大開大合,手背一下就把桌上的水瓶給碰倒了。
不偏不倚,小半瓶的水,灑在了那張銀色的名片上。
“啊,太不小心了。”容修瞅著淌水的桌子說道。
影帝:“……”
這演技。
還就坐在那兒瞅著,也不連忙張羅拿紙巾擦水。
眼看著一汪水將名片滲透,浸泡軟乎了……
容修這才扶起水瓶,兩隻指尖捏起泡軟了的名片,將它拎起來,一臉無辜地轉過頭:“不能要了。”
話音剛落,就看到影帝滿眼都是愉悅的笑。
桃花招子笑得彎彎,滿溢著寵溺……是的寵溺,隱隱地流露著那一絲“看透一切”的寵溺眼神。
容修:“……”
少校先生渾身一僵,指尖一抖,名片掉在桌上,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燙,血液都開始逆流。
勁臣笑夠了,手支撐在沙發上,上身前傾,唇湊近他耳側,“我倒是希望您能生氣,然後對我做一些……事情。”
容修:“……”
“也希望您彆那麼克製,”勁臣手指微動,纏住他小指,“彆控製,彆忍著。”
唇碰到容修的耳廓,勁臣說:“就算是剛下了舞台,想宣泄情緒,也可以的。”
勁臣大概察覺到了,容修不太願意帶著情緒與他做那事兒。
不管是剛完成一場激烈的現場,還是創作沉溺期。
舞台上的容修猶如天神,矜冷,傲慢,睥睨一切;
瘋狂創作時的他似一隻猛獸,熱烈,霸道,侵略感極強。
以前勁臣就察覺到了,也能感覺到他需要找到宣泄的出口,那種性磁場與荷爾蒙氣息瞞不住他,那種需求和克製也掩飾不了,但先生從沒有因為情緒上頭而碰過他分毫,始終控製著分寸。
勁臣一直以為,那是容修的性情所致,或許也是他人不可侵犯的DOM守則之一。
直到今晚他聽到了《他十九》。
容修的確給了他全部的溫柔。
從正式結契那晚開始,容修就做到了歌中所唱。
溫柔,體貼,謹慎,會觀察,會迎合,會照顧,會考慮他的感受。
可勁臣偏偏就是不想要“全部的溫柔。
他想要的是“全部的容修”。
就像他十九的那一夜。有情緒,要宣泄,想做,就做了,再也沒有比那更真實的“性”了。
是的,身為接受與臣服的一方,顧勁臣已經不滿足於一味地“順從”。
他發現他想要更多。
既有對方小心給他的,也有他主動索求的;月夜鋼琴的溫柔鄉,烈酒雪茄的肉搏肉,總之都是容修。
勁臣勾上容修脖頸,手指穿過他發絲,起身跨到他膝上,在他耳邊小聲:“舞台上的先生帥到讓人合不攏..腿。”
帥,倒是……行吧。
那當然。
必須帥。
不過,帥到……合……
不……攏……腿……
這是什麼?
即使聽到彆人對他的舞台無數讚美,也會神色淡淡的容修,聽到勁臣這麼說時,心尖猛地就狠狠顫了顫,然後耳尖就突然紅了。
誰能告訴他,影帝到底都是從哪學來的這些玩意?
容少校臉上沒露出任何情緒,仍然端坐在沙發上(光著膀子,真空隻圍了浴巾,到底哪裡“端”了?)
他端端地坐著,沒有說話,眼底泛了絲猩紅,凝視著身前的勁臣。
勁臣眼眸微闔,桃花眼兒中清澈得像透著月光的鉤子,認真地問:“說實話,下了舞台之後,您想嗎?”
聽到這句話,容修心裡繃緊,一時間不知怎麼回答。
“嗯?”勁臣往前挪了挪,坐得更靠裡,凝眸注視他。
容修仍然沒有回答。
勁臣又問了一遍:“想嗎?”
也不知是驚是喜,自家好奇心極強的影帝,並沒有問他那首歌的具體相關。
似乎那首歌勁臣已經忘了,這事兒就這麼過了吧?
反而情緒有些奇怪,問了些更讓他羞於回答的問題,讓人招架不住。
容修避開視線,抬手扶住他腰,頗有一種儀式感的語氣,回答他:“你不是宣泄情緒的對象。”
“我不是,那誰是?”勁臣蹙了眉,“難道是彆人?”
容修像被他逗笑,又像哄:“沒有,沒人是。”
“那就是我。我不介意。容修,彆在乎那些,隻要你想,你就那麼做。”勁臣咬住他耳朵,呼吸漸局促,“舞台上的你我碰不到,所以我要你在下了舞台的第一時間抱我。”
勁臣言語含混,且語速很快。
容修微怔那當兒,就被勁臣按在沙發靠背上。
容修把工作和感情分得很開,他從沒在任何演出地方的後台做過。
白翼以前下了舞台,情緒上頭帶著果兒去衛生間,每次完事兒都會被容修爆揍一頓。
容修深吸了口氣:“臣臣……”
“嗯。”
“你不必這樣。”
浴巾扯了開,勁臣跪下來吃,“哪樣?”
容修悶哼。
勁臣沉默了會兒,不知被噎住,還是嗆住,抑或是一點點將回憶在口中咂著。
嘬到將十年前烈酒般的夢境、十年後月色般的溫柔,連帶著他們所有的細枝末節,一並衝到喉嚨最深,然後一句話吐出來:“不管哪樣都是被你操出來的。”
容修一僵:“……”
衝口而出的一句,噎得少校先生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就像那首他最珍惜的《他十九》。
葷腔格外地重,沾著粗鄙的味兒,摻了濃濃的蠻橫勁兒,尾音卻上揚了一絲軟糯的調子。
桃花招子眼尾上挑,抬眸一瞥間,如怨,似懟,泛著端莊又妖冶的風情。
像飲了一杯甜味兒的烈酒,叫人上頭。
容修鼓膜轟鳴,掌扣他腦後:“……”
時間一點點過去。
門外傳來澎湃的搖滾樂,一首接一首,時而激蕩,時而緩和。
沒什麼儀式感的環境,糙野得大汗淋漓。
直到容修呼吸沉了,手掌不住揉他頸後那顆骨。
容修眼底愈發紅,聽到窸窣的金屬聲。
“套帶了麼?”勁臣問。
容修壓抑著呼吸:“顧勁臣,一會回家……”
“我就是家。”
勁臣輕笑了聲,迷蒙地爬上來,像隻酒醉的豹子:“帶了麼?嗯?”
“……帶了。”
勁臣單膝跪上沙發:“歌裡怎麼唱的?你是怎麼寫的?”
容修一愣:“……”
果然,還惦記那首歌,問題還沒解決……
不過,自家影帝的這個解決辦法……
……歌裡怎麼唱的來著。
影帝一身西裝革履,雙手撐上了沙發靠背,轉頭抬眸,以迷蒙眼角望向他。
這是容修第一次和顧勁臣在後台搞到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