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支樂隊開了個車龍, 駛向小九的“開個車”燒烤店。
白翼下午就訂了桌,小九也是霸氣的,有她的大白鯊老娘當年的風範, 乾脆晚上沒有開門營業, 直接給二十多位搖滾大佬騰出整個場子。
燒烤店裡一片熱鬨,沒有外人打擾,男人們連喝帶鬨,舉杯暢聊。
不朽自由輪番敬酒轟炸,預祝DK演唱會順利。
身為樂隊前輩,不朽自由開過多場演唱會, 世界巡演也完成過兩次,在這方麵很有經驗。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連煜給容修講了不少演唱會趣事。連煜願意說,容修也願意聽, 他要取經的地方有很多。
時隔十年, 再次同桌暢飲, 一來二去,容修多喝了兩杯紅酒。
聊演出,聊排練,又聊世界各地觀眾的風格。
容修頗感興趣地問:“觀眾的風格?觀眾也有風格?”
“當然,比如有些地方的歌迷,不會和樂隊合唱,如果把麥克風遞出去,就會造成很尷尬的場麵。”
連煜說了不少地方,從北美說到歐洲。
巡演期間有好幾站,觀眾們都令他記憶深刻。
“現在還好一點, 國外有什麼LGBT運動。如果換做以前,一定不能開同性戀的玩笑,絕對不能公開性向,特彆是在節目裡,還有舞台上。”
連煜說著,視線停留容修的臉上,說道:“就算心裡有人,也不能說,一輩子也不要說。”
容修眉眼沾著醉意,卻又不迷離,他凝視了連煜一會兒,沒有接下這個話題,也沒問連煜是否意有所指,轉而問道:
“巡演完了,世界各地跑遍了,國內的獎也拿了個遍,生活有什麼變化麼?”
“最大的改變,就是我有錢了,”連煜盯著容修的眼睛,停頓了足有五六秒,然後他大笑了起來,“一筆接一筆的錢,源源不斷地彙進來。”
當初,決定離開DK的理由,就是他沒錢了。
現在,他對容修說,他有很多的錢。
容修舉杯:“雖然有點晚……恭喜。”
連煜沉默了片刻,舉杯,與容修碰了下,“至於,其他的不同……從洛杉磯回來之後,人變得懶懶散散,不知所措,每天醒來之後,無所事事,假期不知道要乾什麼。”
容修:“不排練?”
相對於舞台經驗和技術,容修似乎對搖滾樂隊成名之後的日常更感興趣,他很少會追問彆人問題。
“去他媽的排練,我們剛完成長達兩年的巡演啊!”
身為過來人,連煜並不介意把那中很隱私的心理狀態描述給他,“我不想碰琴,樂隊成員也都出國遊玩了。我發現,我無事可做,任何事情都不能給我滿足感。而且,回國之後,周圍的人,還有日常生活中的一切,我都感到非常陌生。”
容修:“陌生?因為太久沒有回國?不習慣國內的生活?”
連煜沒有立即回應,他凝視了容修一會兒,忽然笑道:“因為陌生啊,連你也不把我當兄弟了。”
容修:“……”
酒桌上兩人陷入一瞬間的沉默。
容修並沒有接連煜的話,他避開視線夾了一口菜。
連煜臉上還是深不可測的笑容,他打量著容修的側顏,垂著眼輕笑了下,轉而道:“好吧,其實和時間、人、地方,都沒什麼關係,主要是生活狀態不同了。”
容修這才抬起眼,聽他繼續說。
“之前整天奔波在路上,飛機上,舞台上,回國之後突然躺在家裡,不用去彩排,我竟然不知道怎麼像普通人一樣打發時間,連買東西也不會了——巡演期間,助理會幫我打點一切,我都忘了自己多久沒買過東西了,隻剩下了在舞台上的感覺……”
連煜頓了頓,舉杯一飲而儘。
酒杯落在桌上發出“當”一聲重響。
他的嗓音卻輕,接著道:
“那是一中麻木的感覺,站在舞台上,連觀眾席也看不清楚,頭頂的燈光亮得睜不開眼,遠方卻是一片漆黑……下了舞台之後,沒什麼意思,乾什麼都沒意思,花錢也沒意思了,你能明白那中感覺嗎?”
容修:“是一中空虛感?”
“空虛?”連煜琢磨了一下,輕拍了下掌笑了起來,點頭讚同:
“Bingo!這個詞好,顯然你也經曆過,這邊剛下了舞台,就突然覺得很空虛,我是誰,我在哪,下一步該做什麼?結束巡演之後,突然不能每天都來一次‘舞台高潮’——離開了舞台,我就沒辦法生活了,不能適應正常人的生活,漫無目的,生無可戀,總想找點兒什麼刺激的……”
四周漸漸安靜下來,聽連煜講他這五年世界巡演的日子。
容修垂著眸子,指尖摩梭玻璃杯。
他大概能夠理解,連煜所描述的這個心情和狀態。
好像乾他們這一行的,必須要站在舞台上,必須不停地工作。
一旦停下來,就會撞到牆上,頭暈目眩,漫無目的,無所適從,所以,很多搖滾樂手會找各中樂子刺激自己,女人,酒精,毒.品……
容修很擔心,將來自己和樂隊兄弟們,是否也會陷入到那中“麻木”的狀態中去。
其實,以前也有過很多次,在進行一場熱烈精彩的演出之後,下了舞台,就會想宣泄,否則就會空虛,難以呼吸,空虛到窒息。
他算是很自律的,從沒磕過藥,沒有碰毒,也沒有亂搞,從沒有戲過果兒。
頂多自己手動解決,然後連夜買醉,醉到不省人事……宣泄完了之後,仍然是那中無法紓解的空虛感,然後在杳無邊際的空虛中等待下一次舞台高.潮的到來。
後來,這個問題是怎麼解決的?
如今,每次下了舞台,他都會有新的期待,暗暗也有些羞澀,並且無比激動。
——想見到他。
期待著,問問他,剛才的演出,你喜歡麼?
即使是不演出的日子,每天睜開眼睛,也會覺得,嶄新的一天到來了。
——能看見你,真好。
感覺到了心動。
於是,心一動,他的那個迷人的世界,就遭遇了一場翻天覆地的震蕩,地動山搖,“動”得厲害——
花兒和魚飛到天上,鳥兒在水中暢遊,音符從樂譜中跳出來,海是粉色,天空姹紫嫣紅。
那個人的出現,改變了他的世界,給它帶來了一場大地震。
他站在震中,環視這個陌生的世界,奇異,迷幻,未知,充滿了童話色彩。
修長的指尖掃過杯沿,容修走神了好一會兒。
忽然,他抬了眸,道:“那是因為,你沒有遇見真愛,去談一場戀愛吧。”
連煜:“?????”
像是在調侃,也似做總結,容修說出了這麼一句,直接把連煜給說愣了。
什麼?戀愛?
連煜還以為聽錯了,容修說什麼?
談戀愛?
什麼情情愛愛,完全不符合“花容月貌”的風格啊!
如果不是容修就坐在他身邊,他簡直不相信,這句話是從這個不解風情的男人口中說出來的。
連煜呆愣了好久,噗嗤笑了出來:“你覺得,我缺果兒嗎?”
話音剛落,沒等容修回答——
白翼從另一桌湊過來,急慌慌地問:“到底定下來了嗎,嘉賓,我的粉絲都在問了。”
兩人關於“空虛”的話題,就這麼被岔開了。
容修打量白翼的急迫模樣:“問什麼?”
“當然是演唱會的嘉賓啊!”白翼擠眉弄眼,“最後一個。”
容修沉默了一下,撞到連煜困惑的目光,解釋道:“最終名單還沒決定。”
連煜詫異:“什麼?還沒確定?除了我們,島島,還有誰?”
白翼:“江翌大哥和何姐。”
吉他手許乘風驚訝:“臥槽?天王天後啊!他倆都答應了?這麼有麵子?據說,何孝姝年輕時,也是搖滾迷?”
容修點頭:“何姐在排練了,自帶樂隊。”
“還有誰?”連煜頓了下,直截了當,“不是顧勁臣?”
容修怔了怔:“沒定,最近……他太忙了,不太好邀請,公司也不太讚同。”
DK樂隊男人們集體嘴角一抽。
什麼公司不公司的,恒影根本就沒參與,分明就是你心疼臣臣,怕他太累嘛。
老實說,容修確實很矛盾。
他既不想顧勁臣缺席他的首場演唱會,也不想對方忽略工作一心撲在他這邊。
所以,容修就想著,實在不行,到時兩人合唱一首歌,就像在爵士酒吧那晚一樣,也算完成同框了。
但是,容修太了解他了,顧勁臣肯定不願意隨便唱一首歌,打發歌迷一樣……
影帝的自我要求那麼高,一旦接受嘉賓的身份,定然又要風風火火折騰幾遍。
所以,容修一直在猶豫,他考慮著,如果隻是兩人合唱的話,什麼作品最合適?
什麼作品能讓自家影帝滿意,並且能足夠地展示愛人的優勢和風姿……
顧勁臣肯定更喜歡,也更擅長“唱跳”。
這也是粉絲們最為期待的。
容修私心裡,顧勁臣的唱跳,也是很……很好看……
見容修陷入沉思,大家不再打擾他。
白翼端著酒杯,坐在容修身邊。
連煜就去了另一桌,和兄弟們聊巡演的趣事。
然後,就在白翼想著,怎麼催一催容修的時候,他發現,容修拿出了手機,打開了作曲軟件,開始在上麵點音符。
連煜扭過頭,像是要和容修說什麼,突然愣住了。
白翼立馬抬起食指,做出噤聲狀。
連煜當然知道容修在做什麼。
十年了,容修還是容修,這個習慣一點也沒有改變。
容修在手機上點了一會兒音符,他點音符的速度飛快。
而後,他又在手機上打了幾行字,打字速度卻慢得出奇。
一隻手慢吞吞地按著拚音,一隻手的指尖在桌上輕輕敲擊著節奏。
……
對你情有獨鐘
(獨鐘)
我的世界像場地震
被你觸動
你是我的震中
(震中)
我的情緒因你言語
瞬間波動
你在我的陣中
(陣中)
將你套牢從此獨享
寵愛放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