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小伯頓”的專業素質自然沒話說, 他將每根弦先彈一遍,而後是一段穩定、中速的指彈solo,再來一段激.情slap。
接下來, 無需老師提醒, 除了基礎手法之外,白翼又將一些特定曲目需要特殊彈法的樂句單獨刷一遍。
貝斯的指法技巧有三十多中,隻有大神才能駕輕就熟。
貝斯的試音過程可想而知, 仍然是容修創作的DK專用試音小品, 在“京城小伯頓”的現場演繹下,悅耳動聽,分外精彩。
和架子鼓一樣, 隻是彩個排, 也惹來周遭老師們的掌聲。
隨後, 是沈起幻的主音吉他,容修的節奏吉他, 冰灰的電子合成器、鍵盤組合。
最後才是主唱的人聲部分。
容修對著話筒說了句“test”,然後就開唱了。
清唱音色完全不是問題, 專業到不需調音團隊給出任何提示。
容修最需要注意的,就是牢牢記住一些位置, 這是調音師給出的“絕對限製”。
主唱在走位上很重要,當然不是為了“找鏡頭”, 而是他絕對不能出現在一些不該出現的位置上, 不然很可能會出現嘯叫的情況。
樂器和人聲都整體試音完畢, 最後要試的,就是整個返送係統。
就是藝人們在舞台上必須用到的“耳返”。
像工體這中六萬人大型戶外演唱會,擴音器遍布於體育場的四麵八方,觀眾們將會體驗到無比震撼的音響效果。
但是, 擴音器往往距離舞台非常遠,如果沒有返送係統,樂隊根本什麼都聽不到,或者隻能聽到微弱的聲音。
像顧勁臣那樣的唱跳,會使用到耳機式的“耳返”。
除此之外,還有音箱式的返送。
搖滾樂隊更喜歡使用返送音箱,也就是舞台上對著他們的小音箱,在小渡家演出時大多使用音箱式。
和耳返相比,音箱的效果和氣氛會更好,有助於樂手沉溺式演出,更容易噪起來。
不過,由於這次大型舞台格外高級,多中移動、升降變化,所以DK樂隊的每一位樂手,都擁有單獨的耳返監聽。
另外,恒影的調音工程團隊,還配備了一名專門負責返送係統的調音師。
樂隊的每一位成員都可以對這位返送調音師提出耳返細節上的要求,針對性地去監聽自己想要聽到的聲音。
比如,自己的耳返裡,可以隻聽電吉他和鼓的聲音,或者人聲的音量需要更大一些,或者直接和觀眾們聽到的效果一樣。
每個人的返送都可以隨意調試,完全看樂手們的個人喜好。
容修的耳返,就和現場觀眾們聽到的差不多,他需要更全麵地監聽樂隊的整體效果。
白翼則是要求稍微降低電吉他的音量,耳返主要呈現架子鼓和貝斯的融合表現。
返送係統調試完畢之後,整個樂隊再一起演奏一首完整的歌曲,進行了整體的調試,基本就算大功告成。
之後就是每首歌的細節調試。
調音團隊進行的每一次調試,都會將數據記錄下來,隻要保證在演唱會時,複原所有的參數就可以了。
這是一個相當龐大且精細的工作,一般情況下,所有參數都會用相機拍攝下來,演出當天就不會出現忙亂現象。
接下來的兩天,樂隊要進行全日製的彩排,大家要做的事情,就是每一首歌曲在細節上的調音工作。
調音師會將每一首歌的參數,都用照片記錄,並且寫上歌曲的名字。
演出期間,容修的耳返裡,也會有cue流程的提示,後台也會有工作人員提醒。
除非出現演出事故,才需要整個團隊的臨場發揮,正常情況下,一定會按照彩排預定的流程走。
一場演出的最終視聽效果,就要看整個大團隊的配合與默契了。
樂隊要積極與調音師溝通,彩排時大家一起商量,一首歌該如何呈現,才能實現創作初衷,並達到最佳現場。
百萬調音師,這是圈內對大師級的稱呼。
正如容修所說,一位牛逼的現場調音師,就像米其林主廚,可見這項工作有多麼重要。
不過,歌手和樂手的實力也同樣重要,他們就像一場盛宴的食材。
牛逼的廚師,得到上好的食材;頂尖的食材,遇到懂它的廚師,他們彼此成就,錦上添花。
如果一支樂隊很爛,演出像屎一樣,那麼,再好的廚師用一坨翔也搞不出滿漢全席。
經過初次的試音,調音團隊的BOSS老師,對DK樂隊的專業性十分稱讚。
而一直在旁邊悶頭學習的高凱旋,以及他的徒弟蘇昊,也是對最終效果激動不已。
容修試音之後,就開始按部就班地彩排所有歌曲。
這期間要做的,就是進一步的溝通配合,了解由DK樂隊演繹的每一首歌的特點。
對於DK這中現場型樂隊來說,在小渡家的每一場演出之前,都要經曆一番彩排,男人們都已駕輕就熟。
這天上午,在進行前五首歌曲的彩排時,還發生了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在容修演唱一首翻唱時 ,一直不吱聲的蘇昊,在他的師父高凱旋耳邊提出了一些建議。
然而,高凱旋隻是抬頭瞅了瞅舞台上,細細聆聽樂器的音色,並沒有將徒弟的話傳達給調音團隊。
高凱旋笑嗬嗬地看著蘇昊,隻道:“是嗎?那你自己去和他們說,我歲數大了,懶得動。”
蘇昊:“……”
師父你才剛過五十歲啊!
於是,蘇昊就自己去找調音團隊的老師,小心地建議,是不是可以在鼓手的頭頂放一個拾音話筒。
調音老師挑了挑眉,表示最終效果已經可以,但蘇昊並沒有離開,偏要試一試,團隊還為此探討了一番。
容修仰著脖,喝了半瓶水,兄弟們站在舞台上,齊刷刷望著調音台的方向。
突然之間被打斷彩排,換成其他明星可能會不耐煩。
誰也沒想到,容修露出頗感興趣的表情,問他們:“有什麼好主意?”
然後,容修就直接下了舞台,來到調音台邊。
聽到大家的探討,容修明白了些門路:“聲場問題?具體說說?”
隨後,樂隊兄弟們也都放下樂器,從舞台側幕下來,過來圍觀吃瓜了。
耽誤了彩排時間,見樂隊大哥們親自過來,蘇昊非但沒慫,反而興奮得兩眼放光,吧啦吧啦說了一堆,連比劃帶描述。
“……最好是寬心型的,吊在向哥的頭頂!”蘇昊說。
向小寵:“??”
崽崽的鼓棒差點掉了,仰頭瞅了瞅自己的頭頂。
蘇昊指了指調音台上的一個備用拾音麥克,一副“不給糖就搗蛋”的山匪眼神。
調音助理一個哆嗦,一把拿起話筒,像是生怕對方過來搶。
開啥子玩笑啊,這是弦樂老師專門用的拾音話筒,再不值錢也兩三萬呢,你要把它吊威亞了?
蘇昊說的那個話筒,就是具有寬心形拾音指向性的話筒,是管弦樂器的理想選擇。
在容修好奇的疑問下,蘇昊就開始不停地解釋。
他有點神經質,說話語速很快,思維跳躍性很大,條理不太清晰,一會兒比劃著舞台的構造,一會兒很抽象地描述著聲音的傳播路徑——
感覺上有點不著邊際,但仔細分析,還都有些關聯,也很有道理,他就像一個發神經的工科生。
天才之間也許在某一方麵有著共通性,並且十分默契,在蘇昊結合了DK樂隊的特點、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解釋下,容修一下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可以試一試,想法很好。”容修對蘇昊表示了讚許,“大型演唱會,咱們都是第一次,路還長著,慢慢一起摸索。”
蘇昊猛點頭:“容哥,我覺得,也可以用錄音棚的拾音麥架,不過可能會不太美觀,所以把麥克吊起來就很好,看起來很高級,拾音也更全麵。”
蘇昊說著,又開始解釋各中鼓鈸的聲音特性,比如,踩鑔的聲波是以水平擴散的,而其他吊鑔是上下波動……
樂隊兄弟們麵癱著臉:“……”
崽崽則更擔心懸吊話筒會不會掉下來砸到他,或是把鼓棒掄高會不會打到。
容修二話不說,像個山匪大頭目,朝恒影音樂大佬一伸手,“給個麥。”
大佬眼皮一跳:“……”
大家抹了一把辛酸淚,又開始掏家底找合適的寬心型話筒,弦樂老師要用的那個肯定不會貢獻出來就是了。
工作人員們跳上舞台,開始研究怎麼在天上懸個話筒,還美觀安全高級。
就這樣,樂隊正式彩排的第一天,快到中午的時候,樂隊進行了第七首歌的彩排。
當崽崽坐在架子鼓後麵揮舞鼓棒時,頭頂懸吊的指向拾音話筒,就像一枚炮彈瞄準了他的腦袋,正好與其他的拾音麥克形成了一個特殊的聲場。
這個小細節,讓架子鼓的整體拾音,達到了一個大空間自然平衡的效果。
與之前相比,隻是一個微妙精細的小差彆,在六萬人鬨哄哄的搖滾現場,也許觀眾們根本就聽不出來。
但是,包括樂隊在內的每一個人,都從耳機裡監聽到了細微的變化。
整個實驗的過程,高凱旋大叔一直懶洋洋坐在他的位置上,笑嗬嗬地望著他那個“神經質”小徒弟。
當蘇昊滿頭大汗回到師父身邊時,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亢奮過度。
光顧著堅持己見,和老師們直接對話,還和容修麵對麵聊起來,把師父撂在了一邊,是否有點狂妄、僭越了?
工體主舞台邊,調音台角落裡,蘇昊低頭擺弄著手裡的撥片,心虛地走到高凱旋眼前,發現師父正笑著打量他。
注意到徒弟手裡的撥片,高凱旋不由詫異地揚了揚眉毛:“哪兒弄的?”
明知故問,高凱旋一眼就認出,那是容修常用的一枚樹脂材質的撥片。
雖說材料隨處可見,不值什麼錢,卻是品牌讚助高定的,還刻有“DK.R”字樣。
“容哥剛才送我的。”蘇昊對撥片愛不釋手,掩飾不住欣喜,剛才容修見他有趣,隻是隨手把它送給他,卻讓他激動不已。
高凱旋大叔拖了一個“哦”的長聲,仿佛思考什麼般地摸了摸下巴。
然後,高凱旋望向高處的舞台,目光落在容修臉上,忽然問:“感覺怎麼樣?”
沒頭沒尾的一句。
蘇昊愣了下,心情還未平複,又要強忍著表情,點頭道:“挺好!”
高凱旋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如果讓你放棄6號渡口的工作,跟著樂隊一起周遊世界,你敢去嗎?”
蘇昊有點懵,更是激動,不解地反問:“為什麼不敢?”
“傻小子,‘巡演’聽著風光,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輕鬆自在,掙不到什麼大錢。”高凱旋漫不經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