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神一樣的容修,也有屬於他的“不自信”啊。
在容修看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離讓他不自信的山峰,不要頭鐵去挑戰,彆到時候自己不行,還要連累團隊,給人造成困擾和麻煩。
就像當初他還沒有正式創作過BGM,第一部他選擇了衣之寒的商業小製作《你是我的有始無終》,而不是顧影帝的電影。
人貴在自知之明。
雖然看上去有點慫慫的,但這也標誌著男人的成熟吧。
不等顧勁臣再說,容修示意了下前方光亮處,牽著山貓繼續往前走。
顧勁臣張了張口,沒有像李導拜托的那樣,正式對容修發出角色邀請。
因為能讓容修不自信的事物並不多,能繞開的,他都儘量繞開了,比如“寫恐怖片的BGM”“密室逃脫綜藝”“經商和算賬”之類的。
顧勁臣身為伴侶,不知遇到這中情況,他該怎麼應對。
當容修對某一方麵不自信,即使很喜歡,也不敢挑戰,想逃避的時候,他該如何給對方力量,抑或是幫助對方逃避它、繞開它、遠離它。
如果換作容修,他會怎麼做呢?
顧勁臣想起,他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比如,不是專業的他,遇到了超難唱的歌,難度很高的舞蹈動作,還有根本看不懂譜子的鋼琴曲,甚至是明星運動會的跆拳道比賽,明知重量級不匹配,可能打不過對手……
容修都在一旁鼓勵他,給他加油打氣,教導他,告訴他失敗不要緊,主要是憑著本心嘗試了,努力了,做到了最好。
容修一直在幫助他,幫他跨越過一個又一個的坎。
無論如何,都沒有讓他逃避困難,沒有讓他放棄某件事情,或者某個機遇。
是的,機遇,好萊塢+搖滾樂,是國際標配,了解電影,參與電影,對容修的理想並沒有壞處。
另外,搖滾歌手拍電影的實例,也有過不少。
顧勁臣思考著,走在他身後,錯開半步。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月夜馬場的綠野裡。
顧勁臣抬了抬手,又垂落,幾次猶豫,最後一次,他一下勾住了容修的小指。
容修似笑非笑,轉過臉看他,欣賞著影帝的小動作,老實說,他已經欣賞有一會了。
顧勁臣盯著前麵馬房一排小房的燈光,連忙上前兩步,用身子擋著,拉著容修的手,胳膊背過去,輕輕攥著容修的指尖。
“不怕被人看了?”容修直白地問。
顧勁臣垂著眸子,盯著腳下漆黑土路,“想牽著。”
容修眼底閃過笑意,悶壞的,帶著調侃,將山貓的韁繩往他眼前遞了遞:“是麼,給你牽著,山貓很聽話。”
顧勁臣一愣,扭過臉,憋了會,忽然停住腳步,瞪著眼珠兒,仰頭瞅他,“要牽手。我要牽著你,聽到了麼,手牽手。”
容修笑,目光溫柔似水,像是終於聽到了讓他滿意的,輕應了聲:“好。”
說著,他忽然反手握緊,強硬地,將顧勁臣的手指包裹得密不透風。
總是這樣,在月色迷人的夜,遠離了人群,才能牽手並肩前行,他們似乎已經習慣了,並學著滿足。
安靜幽暗的路上,山貓愉悅地跟在他們身旁。
說是靈魂伴侶,其實他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長談過。
或者說,很少會這樣坦誠地溝通。
兩人默默向前走,並著肩,牽著手,挨得緊。顧勁臣回握著容修的手,與他十指相扣,相牽的兩隻手微擋在他身後。
那一排馬房就快到了,可他仍望著漆黑的遠方,他想這麼一直走下去,這條路沒有儘頭,隻要身旁有容修,再黑也沒關係。
夜幕降臨,遠處的景色望不見了。
天空隱約幾顆星子,與近處庭院燈光連成一片,月夜的馬場浪漫動人。
夢幻般浪漫的穹窿之下,月光中兩人抱緊,又很快分開,牽著的兩隻手也鬆開,他們一起朝馬房的方向走去。
遠方一片燈火輝煌,前路越來越明亮,他們並肩而行。
“啊,米修!米修,我修啊……”
距離馬房還有一段路,五六十米遠,看見一匹馬的黑影,朝兩人狂奔而來,聽見飼養員的呼哨聲。
容修:“??”
這個名字想沒有反應都難。
再加上《貓吉祥》電影中,容修飾演的角色名,就叫米修。
馬蹄噠噠聲。
容修停住腳步,看不清前方,敏感的耳朵卻先聽到了聲音。他下意識拉住顧勁臣,把人擋在了身後。
“是馬麼?”容修眯了眯眼。
顧勁臣望去,月色與燈光中,隱約看見一匹馬兒撒了歡地朝這邊飛奔來。
後麵還追了兩個小夥子。一個是它的飼養員小滿,還有山貓的負責人大順子。
“是的。”顧勁臣確定道,“是米修。”
“怎麼搞的?”容修嗓音冷了下來。
怎麼又是那家夥,米修米修的,到馬場一個多月了,根本什麼也沒修煉出來。
金色馬兒,迎風朝他們跑來。
這匹小公馬,正是顧勁臣的資源,從英國皇家馬場引進的純中小公馬,有阿哈爾捷金馬的血統,超級漂亮的金色純血。
和山貓那個霸道野性的不同,這個是純純的貴族小帥哥。
兩人剛和好不久那會,顧勁臣負責了馬場,這是他著手辦的第一項決策。
顧勁臣當時看到照片,一眼就相中了它金色的皮毛,矜貴又矯健的體態,實在是漂亮。
而容修則相中了它妖冶又雅致的神態,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在其中,看上去含情脈脈的。
換句話說,這匹小公馬的顏值相當的高。
其實也不小了,三歲已經過了青春期,步入青年階段,正是初配期,可以讓心儀的小母馬懷孕了。
不過……
好像出了點問題,米修的情緒不太穩定,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或是彆的什麼原因。
兩人站在原地,望著米修飛奔的姿態,身姿優美,撒歡得漂亮。
本以為,米修從馬房掙脫,逃離了飼養員,可能不一定會跑到哪兒撒野。
結果,米修直奔這邊而來。
眼見著米修越來越近,容修一把攬住顧勁臣的腰,帶著他往後退了又退。
如果不是顧勁臣在身旁,容修一定會迎頭而上,給那個撒野的小家夥一個教訓。
然而,米修飛奔而來之後……
不等容修有所動作,山貓就抬步上前,隻邁出三兩步,看著米修朝自己迎麵而來。
米修的速度飛快,鬃毛飛揚,四肢修長,肌肉含蓄,骨相漂亮,飛奔到了山貓近前,腿蹄有力地停住了腳步。
山貓是邊境野馬,身形比米修高大兩圈,更健碩挺拔,正值盛年,威風凜凜,它沉默地瞪著撒歡跑來的小家夥。
米修耳朵豎立著,往後聳了聳,就快飛機耳了,湊過去和山貓嗅了嗅。
山貓筆直站立沒躲開,米修又往前貼了貼,先是口鼻與山貓相碰,又慢慢地貼近,與它交頸般地貼了貼。
容修僵住:“??”
顧勁臣也頗為意外。
照常理,雄健的成年公馬之間,特彆愛打鬥,尤其是爭搶母馬的時候。
沒有一起經曆過生死戰場的兩匹公馬,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都不可能這麼親近。
它們還貼貼……
哪不對?
容修望向上氣不接下氣跑來的飼養員小滿,還有拖著兩條腿跟上的大順子。
大順子跑到容修麵前,累得彎下腰,兩手撐著膝蓋,手裡還拿著馴馬鞭。
小滿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在容修麵前打了個立正:“容少,真對不起,剛才它正吃東西,是我們的疏忽。”
小滿是米修的專屬飼養員。他嚇壞了,好在此時馬場打烊,外麵沒有顧客,米修也並沒有亂跑。
“它們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容修揚了揚下巴,示意山貓和那小家夥,“我記得,上次你們還說,米修情況不太好?”
“確實啊,蔫了吧唧的,”小滿說,“連跑圈也不跑,在賽道上一步也不走,後來還直接躺下來,連蘋果也不吃了……”
這一點,和山貓最初到馬場的情況一樣。
很多動物到了新家,會有認生的情況,這中時候就要好看飼養員的專業程度和功力。
馬兒也一樣,想辦法讓它們習慣了,注意馬兒情緒就好。想當年山貓都是瀕死的狀態了,後來還是容修的一個籃球護腕拯救了它。
大順子得意地補充道:“後來,還是山貓帶著它,在賽道上玩了兩天,還教它學本事了,現在米修跑得可歡了!”
顧勁臣詫異:“山貓帶它一起?教它學本事?”
小滿點頭道:“是的呀,顧哥,這不是你出的主意嗎?你不是說,讓米修先融入集體嗎?”
顧勁臣恍然:“……”
確實這麼建議過。
但他沒說讓米修去找山貓玩啊,再說了,山貓那個脾氣……
顧勁臣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容修。
再往旁邊一看,米修和山貓挨得很近,看上去相處得還蠻好?
小滿:“不過,米修不太喜歡集體,後來我發現,它好像挺喜歡山貓大神的,遠遠的就往山貓那邊湊,所以,我就讓它在山貓出去玩耍的時候,一起出去接觸了下。”
說到這,小滿直起身子,咧嘴笑了出來,眼中有淚光。
“當時真的不太好,眼看著不行了,山貓帶了它一個星期,它就支棱起來啦!”
那笑聲格外暢快,就像自家孩子大病痊愈,而且有本事了。
大順子:“這一招真的好用,米修天天跟在山貓後麵跑,起初追不上,身體機能也不行,目前已經能並駕齊驅了。”
小滿:“我覺得,可能是從小沒和家族在一起,爹媽也沒帶過它,米修一定很寂寞吧,後來又遠渡重洋,跑到人生地不熟的中國來,身邊都是歪果仁……不是,歪果馬,語言也不通……”
容修:“……”
語言不通什麼鬼?
它們是靠語言交朋友的?唏律律?噅兒噅?
大順子和小滿一唱一和,因為太開心了,都沒有注意到容少的表情變化。
容修臉上變幻莫測,英俊的麵龐嚴肅得像大理石雕像,好像幻想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大順子大聲感歎道:“米修真的非常不錯啊!優秀!太優秀了!不愧是英國皇家馬場出身,在咱們家的馬場裡,我還沒見過能和山貓並肩跑的馬呢!”
老實說,米修支棱起來了,馬場裡的所有飼養員都大舒一口氣。
連顧勁臣心裡懸著的那顆大石也落了地。
畢竟是“天地靈氣”第一次引進國外名馬,而且是顧勁臣的決策,如果養廢了,那就是一大筆的虧損。
顧勁臣知道,即使賠了錢,容修也不會介意,但他無法接受自己投資失敗,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一旦米修養不活,他就自己掏錢墊上這筆綠字。
一行人往馬房走去。
米修和山貓蹭完了,也沒再撒歡了,情緒並未見異常。它溫馴地跟在山貓身旁,連牽也不用牽著,乖乖地跟著山貓往前走。
好像特意狂奔過來,就是來迎接山貓的,根本不是鬨脾氣。
容修牽著山貓,驚奇地觀察這一切。
這不太正常吧?
完全無意識地,容修一路攬著顧勁臣的腰,把他帶到自己左側,像是生怕兩匹公馬突發狀況,來個現場決鬥。
沒錯,“決鬥”才是成年公馬的特性,就算不決鬥,也會互相看不順眼,彼此沒個好臉色。
又蹭又拱的,還和它貼貼,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