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維克老酒館, 酒客們激的心情還沒平緩。
大家都在討論早晨剛平息的一場鬥毆。
眾所周知,大不列顛的出警和辦案速度,就像他們的救護車一樣不靠譜。
等警官們開車到達酒館, 兩位亞裔早已離開多時。
三個流氓小混混以前有過案底, 見勢不妙,在酒鬼們的嘲諷之下也跑得不見蹤影, 估計失去看醫生了,其中一位很怕自己的要害地方以後不能再用。
“如果見到這兩個人, 請立即通知我們,他們是我們正在追捕的逃犯。”
獵人們手捧了一堆通緝布告,在老傑克的家附近散發了傳單。
得知老傑克的去向, 直奔對方每日打卡的老酒館而去。
三輛醒目的黑車在小鎮極其醒目,停在一個茅屋頂的老酒館大門口,吸引了不少小鎮居民的注意。
愛德華隊長下了車,戴著墨鏡,一身西裝革履,與一群同樣打扮的獵人們一起, 推開老酒館的木門。
這個場麵太吸人眼球, 酒客們紛紛望過去。
喧鬨的酒館陷入一瞬間的寂靜。
中年侍者迎上去,不等他開口, 愛德華麵無表情,直接拿出證件:“老傑克在哪?”
侍者猶豫片刻,回頭看向酒館的僻靜幽暗處。
愛德華回頭給兄弟們使了個顏色,帶著兩位年輕獵人,還有攝像師,一起朝老傑克的方向走去。
酒桌前,四五個老酒鬼圍座一圈, 推杯換盞,熱鬨侃大山,桌上擺著炸魚薯條,廉價的下酒菜。
愛德華一眼就認出了老傑克,和獵人總部傳來的照片一模一樣,瘦條身材,高顴骨,額頭一塊疤。
不速之客站在桌前,桌前酒客們安靜了下,酒醉中略顯迷茫,打量著一身西裝的男人們,感覺到了一行人來者不善。
有趣的是,愛德華觀察到,老傑克在看到他的一瞬間,並沒露出意外或疑惑的表情。
“老傑克,聽說你是鎮上的百曉生?”愛德華將兩張大照片放在桌上,“向你打聽兩個人,這兩個人今天來找你了吧?”
老傑克垂著眼,瞟了一眼桌上的照片,“沒什麼印象了,每天來找我的人太多了。”
“這不就是那兩會中華功夫的嗎?”桌對麵的那位醉得厲害,隨口就說了出來,“他們剛走不到一個小時。”
老傑克白了多嘴的混蛋一眼:“閉上你的嘴,蛋球老夥計。”
蛋球趴在桌上不吱聲了。
愛德華似笑非笑盯著老傑克,撈過一把椅子,在他身邊坐下:“其實也不用我多說,你應該會知道他們是什麼來曆,目前是什麼處境,我們正在追捕他們。”
“是嗎?”老傑克歪靠在椅子上,一副無業遊民的老癟三模樣,似在等著愛德華繼續說。
“你能告訴我,你為他們提供了什麼嗎?”愛德華眼神誇張地打量他的破爛衣著,“逃資的可能性很小,交通工具?他們下一步的目的地在哪?”
“你的提問太多啦。”老傑克慢悠悠地說。
愛德華說:“他們現在是全球追緝的通緝犯。”
“我知道你們隻是在拍電視。”
“不,這是一次正式的抓捕行……”
“彆扯了,年輕人。”
老傑克打斷了他,漫不經心地瞟向攝像機:“整天就瞎折騰,有這個精力和金錢,不如考慮去抓真正的逃犯,或者提高一下鄉下的養老福利,我們已經快吃不起飯了。”
“如果你願意……”
愛德華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手慢慢地伸進上衣裡懷口袋。
老傑克餘光一掃,渾身緊繃,當即警惕了起來。
大不列顛雖然不像老美,警察隨時掏槍把人擊斃,尤其是對待黑人,但這裡也沒少有當街對射的情況。
不過,愛德華並沒有掏出武器,而是拿出了一遝空白支票。
旁邊兩位年輕獵人也是一愣。
“如果你願意提供兩位逃亡者的線索,就會得到一筆豐厚的懸賞金。”
愛德華旁若無人地將支票簿放在酒桌上,上下端詳老傑克的衣著,目光落在他手裡的那杯紮黑啤上。
“8毛錢一杯的波特?”愛德華在支票上寫了500英鎊,兩指夾著支票扇了下,“你難道不想去倫敦嘗一嘗Vielle Bon Secours麼?”
那是全球知名的英國最貴瓶酒!
而且,這些錢能買兩瓶!嘗一嘗它的味道,是所有酒鬼的夢想,就像色鬼們想摸一摸世界上最美的人兒!
酒桌前的老酒鬼們眼珠子都瞪大了。
什麼?隻要一個情報,對方就會支付500鎊?
這特麼大概就是出賣信息情報的職業巔峰了吧?
於是,桌前的酒鬼們躍躍欲試,根本不看老傑克給出的眼神,你一言,我一語,說出了看到那兩個亞裔男人的時間,以及兩人在酒館裡與人發生衝突的事情。
不過,具體的,他們去哪了,行蹤路線,交通工具,所有人都不清楚,畢竟Rong隻聯絡了老傑克一人。
雖然這些並不是愛德華想要的情報,但愛德華還是從中獲得了重要的信息,比如——
“兩人當中個子稍矮的那個亞裔,身體好像不太舒服,不知道是被小流氓揍的,還是彆的什麼,話說回來,他那身條兒可真帶勁啊嘖嘖嘖……”
顯然老酒鬼們並沒認出那位柏林影帝,他們說了很多,還透露了酒館剛發生的鬥毆事件。
Gu果然生病了。
竟然還在強撐著,還被基佬欺負了?
他們會不會去社區醫院?超市藥品櫃台?
愛德華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些零錢,支付給了老酒鬼們,但那張500英鎊的支票,仍然擺在老傑克的眼前沒。
大家用一種帶著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無奈地盯著坐在一旁固執不出聲的老傑克,紛紛慫恿他和愛德華合作。
那樣一來,老傑克就可以賺到一整個月的酒錢,然後請大家一起喝上好的瓶裝高級啤酒了。
愛德華又撕掉一張支票,寫了500英鎊,再次推到老傑克的眼前。
“我知道,你缺錢,急需一筆可觀的收入周轉。”愛德華輕聲說,“你的兒子在倫敦工作,你已經很久沒有去首都看他了,他很快就會有一次從實習生轉正為正式記者的慶祝會,人生中可能隻會有一次,你不想去參加他的聚會麼?”
老傑克終於有了反應,他輕輕眨了眨眼,扭頭注視著愛德華。
旁邊的年輕獵人們則是一臉不可思議,他們也盯著愛德華,擔憂,緊張,露出不讚同的神色。
這是誘導手段,是違反規定的!
事實上,在確定情報準確之前,獵人部門不會支付賞金,愛德華現在是自掏腰包,頭兒瘋了嗎?
老傑克垂著眸子,看上去波瀾不驚。
不過,愛德華還是注意到,那雙眼珠子在眼皮下咕嚕亂轉,仿佛經曆了劇烈的內心鬥爭。
就在愛德華伸手打算收回支票時,老傑克突然抬手,按住了眼前的兩張支票。
老傑克煞有介事地講著,兩眼朦朧,像是犯了酒癮,左眼還夾出了一顆眼屎,“如果你能支付我第三張,我會告訴你們更隱秘的情報。”
愛德華:“什麼?”
老傑克:“海邊小鎮,最終落腳點。”
愛德華心尖一顫,麵上卻不顯:“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麼?”
老傑克咧嘴一笑:“不然的話,你就不會來問我了,真的會給我1500英鎊?”
“那就要看你的情報能不能讓我相信了,如果情報準確無誤,我會給你2000英鎊。”愛德華說。
話音剛落,周遭一片嘩然。
酒鬼們的眼睛都瞪綠了,兩人年輕獵人也很吃驚。
說好的隻是綜藝呢?
這簡直就像真格的,隊長真的是在和線人談條件啊。
而老傑克卻並不容,咬死了表示:“我沒有時間等你們確定線索真假,我現在就要2000英鎊,你可以不相信我,1500英鎊不夠,去不了倫敦一切都是白扯,我什麼都不會說。”
愛德華輕輕吸一口氣,指尖在支票簿上輕一下,又撕下了幾張,在上麵寫了數字:“如你所願。”
老傑克笑得合不攏嘴,露出一排黃牙,“不愧是公家人,專業獵人,就是有格局,大氣!”
這一笑開顏,仿佛有兩副麵相,老傑克從淡定自若,一下笑成了尖嘴猴腮的老賊。
“先透露一句,Rong是開我搞來的車離開這裡的,”老傑克神秘一笑,“想知道更多,借一步說話?”
愛德華環視了一圈酒館內,“就在這說。”
老實說,老傑克還挺會找地方,這一處是整個酒館最為隱蔽的地方,在沒有更合適的了。
愛德華摘掉墨鏡,看向酒桌前的另外幾人:“讓他們先回避。”
老傑克連連點頭,給老夥計們使眼色,打發野狗一樣揮了揮胳膊。
獵人們:“……”
老傑克真的會透露那麼重要的消息?
第六日的落腳點,那可是能直接定成敗的重大行蹤線索!
老酒鬼們怒氣衝衝地等著老傑克,罵咧咧,摔打打地離開了酒桌,“你這個老混蛋,今晚請客吧!”
老傑克笑嘻嘻,絲毫不介意自己挨罵,盯著桌上的兩千英鎊,搓手手,急叨叨,迫不及待要將大秘密透露給財神爺了。
“為什麼最後決定把情報透露給我們?”愛德華注視著他的表情。
“傻子才不說呢。”老傑克一把抓起支票,放在手裡數了數,“就算我不說,他們最後也會落網的吧?兩個華裔小不點,怎麼和國家機器打比賽,你們是專業的啊!”
愛德華眉心微,勾起了嘴角,看老傑克見錢眼開、阿諛奉承的模樣,簡直就是軸承的脖子滾珠的腰,頭上插了個風向標——風往那邊吹,他就往那邊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