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就犯擰巴了?
封凜注視了容修良久, 根本猜不到他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當然啦,封大金牌不知道此時“搖滾少校”的腦子裡,出現的是自己站在炫酷的搖滾舞台上, 穿著搖滾範的盛裝華服,手裡捧著兩個肥滾滾的企鵝玩偶……的畫麵, 那確實有點傻傻的不應景。
最重要的是搖滾人的叛逆心。
平時在舞台上,容修和粉絲聊天時,偶爾確實會無意間提到非代言的某個商品,諸如:比較好用的吉他弦, 或是某件牛逼的設備,以及“直播開箱”的耳放,很明顯他對這種事情並不太敏感。
但, 現在“要求”他刻意去打廣告, 他還偏不想配合了。
這種情況……
說服是說服不了的。
封凜看向樂隊兄弟們, 大家麵麵相覷,目前隻有一個人能說服容修……
顧勁臣。
但臣臣又不在身邊,隻能一會兒視頻了, 白翼心想。
“以大局為重, 已經確定下來了, 報酬也已經打到你的賬戶上了。”封凜說。
容修:“……”
報酬?已經到賬了?
所以說,當音樂與這些雜七雜八混為一談時, 確實掃興,也很容易變得不那麼純粹,隻能靠初心堅守心底的那一小片淨土。
容修瞥了一眼沈起幻,沈起幻搖了搖頭,表示樂隊賬戶並沒有收到轉賬短信。
八成是打到容修的私人賬戶上了?
沈起幻歎了口氣,那樣一來, 他就沒辦法掐著報酬不鬆手,像以前一樣以“不我們沒錢”的借口去強迫容修乾活了。
說不定容修一會兒就把錢給人家退回去了,反正容少又不差錢,樂隊如今也有些積蓄了……
“我知道了。”容修隻應了這麼一句,“到時候再說。”
也不知同沒同意,在沒有絕對把握完成任務之前,容修根本不可能給出承諾。
封凜也沒有再催促細問,免得更加激起容修的逆反心理,顯然已經把容修的性格摸透了。
交代完重要的事,封凜又提醒樂隊早點休息,就準備離開了。
封凜走到玄關,忽然想起黃風箏的那位美女吉他手。
那天夜裡,女吉他手爛醉如泥,熱情主動,借口去衛生間時闖進了容修的主臥,脫得隻剩下了胸罩,而容修仍然捧著平板在看譜子,幸而連煜衝了進來,把人給扛了出去。
那女人被抬走時裹著毛毯,還抱著白翼的脖子不撒手,喊著要把自己的身體獻給容修,把靈魂獻給DK,抱著白翼哭成了淚人兒。
好在DK這群生龍活虎的男人們誰都沒有碰她,隻是像小孩一樣針對“給容修的墳墓蛋糕”“勾引DK主唱”“造成舞台事故的罪魁禍首”三件事報複了一番。他們把美女給灌醉了,然後讓黃風箏的兄弟們把美女給抬走了。
封凜沉下臉,嚴肅警告:“容修,不準再和其他樂隊拚酒,尤其彆欺負烏托邦,那是外國樂隊。”
容修頷首:“抱歉,我知道了。”
身為一隊之長,要為成員們乾的蠢事買單,容修很痛快地道了歉。
痛快得封大金牌都不敢相信。
封凜眯著眼睛,打量他許久,心裡哪兒能不知道,要不是容修縱容,樂隊兄弟們怎麼可能去灌醉一個女孩子?
封凜轉身拉開房門,走到走廊裡,才像老父親一樣輕輕歎了口氣。
既擔心自家孩子們在巡演的路上遇到露水情緣,又擔心容修正值熱火鼎盛年紀而“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還隱隱有一絲遺憾——
自家孩子果真不願碰女人啊……
這是容修自己的選擇,所以隻能自己咬牙受著。
如果換做正常伴侶,作為親眷隨樂隊一道巡演、公開愛戀關係什麼的,豈不是小事一樁?哪兒用得著兩人異地思念,夜夜孤枕難眠……
封凜又歎了口氣,暗道了聲“孽緣”,腳步沉重地走向電梯。
這才隻是一個開始,還不知道要忍多少年,也許一忍就是一生。
*
連煜和許乘風像是安裝了“經紀人探測儀”,封凜搭電梯下樓不到十個數,兩人就敲門進來了。
手裡還拎著一堆烤串和燒雞。
沒多久,烏托邦的成員們也來了。
大家圍坐在一起開始宵夜。
這群夜行動物,不到淩晨兩點絲毫困意也不會有,不過大家都沒有喝太多。
因為烏托邦樂隊下一站要去青島,明天早晨就要啟程。
DK男人們也沒有敞開了喝。
一來,容修剛被封哥警告,二來唐山到石家莊路途不近,大概五六個小時的車程,大家都有點倦。
主要是心累。
這還隻是京城周邊的小巡演。
隻有四站而已,每場隻唱三首歌,從籌備至今,就足足用了小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以來,一直處於“在路上”的連軸轉狀態,不演出時就一直排練,不停地接受采訪,與樂隊們應酬,還要看其他樂隊的舞台表現,然後開會討論,取長補短。
在酒店裡,在長途車上,在後台,樂隊成員們幾乎一直在忙碌……
每一支踏上巡演之路的搖滾樂隊都是如此。
單說國內搖滾樂隊,從六十年代迄今,在這條路上成功的樂隊少之又少,更多剛起步的樂隊才巡演到中途,就意識到行差踏錯——
因為巡演根本賺不到錢,甚至會大筆地賠錢,最後落得巡演結束之後樂隊就立即解散的下場。
好在第四站的演出安排在後天晚上,大家可以有一天的休息時間。
兩支樂隊正好借今晚一起吃宵夜的機會,交流一下樂隊技術和演出心得。
烏托邦的成員們給DK樂隊介紹了多位外國音樂人,大家交換了郵箱和推特。
容修給他們的是顧勁臣的推特。
至今那個賬號頭像上,還是錄製《全球追緝》時被獵人們替換的紅色背景的“通緝照片”。
*
“容,如果你想把古典和搖滾結合起來,玩出受世界歡迎的流行搖滾,那麼你一定要和我們隊長好好聊一聊。”
大家一起吃宵夜時,烏托邦的鼓手對容修說:
“尚壘在我們新加坡,是炙手可熱的作曲人,他在來之前還說,有兩首歌的曲子想和你討論。”
於是尚壘就坐到了容修身邊,向容修毛遂自薦。
他想讓容修幫忙聽聽他的兩支原創曲子。
容修也頗為感興趣,於是帶他去書房開電腦,連接便攜電鋼。
看到容修的創作設備,尚壘眼睛一亮:“你也喜歡用鍵盤創作麼?”
容修按開電鋼,調出三角鋼琴原聲音色:“我記得你說,你自幼學鋼琴,我這邊也有吉他,需要麼?”
“不不,我的吉他水平不行,就不班門弄斧了,”尚壘笑道,“況且,我用吉他創作不出歌曲。”
確實如此,鍵盤演奏半成品會更加熟練,也更方便兩人研究。
“你也喜歡用鍵盤創作?”尚壘問。
容修搬來兩把椅子,“都行。”
尚壘好奇:“鋼琴和吉他都行?”
容修遲疑片刻:“差不多。”
“那你比我厲害啊!”尚壘說。
容修笑而不語。
從書房門口假裝經過的沈起幻:“……”
其實容修想說的是“任何樂器都行”吧?
“不過大多時候,還是用鋼琴寫歌。”容修說。
“我不用吉他寫歌,是因為我不是吉他技術流,”尚壘在鋼琴前扭著身,低頭看容修的左手,“我也沒有足夠大的華彩手指,可是你的手很漂亮啊。”
容修無意識地握了握拳,將手從鍵盤上拿下來:“和手指沒有關係,我寫歌的時候,想融合不同風格,所以用鋼琴更容易點,能找到很多在吉他上找不到的東西。”
尚壘沉默片刻。
確實如此,比如各種完美的高跨度、高速度的樂句,使用吉他是很難完成的。
當然,吉他也有鋼琴完成不了的任務,比如輪指、揉弦、掃弦……
另外,吉他的歌唱性也要比鋼琴更好。
“我五歲就學吉他了,古典吉他八級,但有些曲子還是很難用吉他創作。能在一種樂器上創作音樂,與成為一種樂器的演奏大師,不是一回事兒。寫歌更像是一個在樂器上做研究的過程,我意識到自己可以缺乏技術,但研究能力要很強。所以,現在我變得非常依賴樂隊——”
容修說這些話時,垂著眸子看著自己的手指。
提到“樂隊”時,他的笑容中多了幾分暖意:
“現在我最期待的就是每一首歌完成之後,和樂隊在一起編曲、排練,大家齊心協力,一起創作音樂,一起想出好點子,然後為一首歌合奏出精彩的旋律,這大概也是我當初選擇組樂隊的主要原因。我覺得,寫歌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難的是這件事要大家一起協作完成,讓它更完美,這樣完成之後就會有很強烈的滿足感。”
“你說得沒錯,今晚在Live House的休息室裡,我聽白翼聊過你們樂隊的排練。”尚壘說,“下一張專輯,我也想讓樂隊和DK樂隊學習——其實之前一直是我一個人完成大部分創作,這讓我慢慢喪失了對創作的熱情,覺得寫歌是很難的一件事。”
“試試吧,希望你們能一起創作出好音樂。”容修笑道。
兩位隊長交流創作心得時,書房裡很安靜,時而有叮咚琴音傳出來。
於是,這天夜裡,樂隊們在客廳裡大吃大喝。
兩位隊長兼任主唱,則去了書房,半敞著房門,一邊討論著兩首新歌的編曲,一邊聊著樂隊原創的話題。
尚壘彈奏完兩首歌之後,容修問:“幾歲開始寫歌的?”
“十七歲,你呢?”尚壘問。
“正式創作曲子,”容修想了下,“七歲。”
尚壘驚訝: “你是說,你七歲就創作了曲子?”
“一首三段式的圓舞曲。”容修說。
尚壘笑:“類似於《小狗圓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