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嬤嬤臉色一肅,說教道:“四阿哥天皇貴胄,在阿哥麵前,格格自然是奴才。”
“我也這樣覺得,”宋瑩撫掌:“既是奴才,自然得守奴才的規矩了,”她看到那拉嬤嬤慢慢皺起了眉頭,說:“我在家時,教我規矩的嬤嬤就曾說過,這奴才最大的兩條規矩,一是忠心,二是不能擅自替主子做主,嬤嬤,我說的可對?”
“這是自然。”那拉嬤嬤內心疑惑,嘴上卻不敢遲疑,斬釘截鐵地答道。
宋瑩話音一轉:“這天可越來越熱了,四阿哥每日上學真是辛苦。皇上慈父之心,前天下雨,他還特意免了阿哥們下午的騎射課呢。”
那拉嬤嬤搞不懂宋瑩為何換了話題,隻附和稱是。
宋瑩又換話題:“這阿哥所是比永和宮大了不少,可惜位置真的不大好,尤其是咱們西所,旁邊就是禦茶膳房。但凡那邊開了大烤爐,咱們這邊總能聽到點兒動靜,鬨哄哄地半天也不消停,這還是跟南三所隔了一條宮道呢!”
然後也不解釋,收起了避火圖,隻說自己累了,讓那拉嬤嬤跪安,晚上按時來給她上拉筋課。
那拉嬤嬤隻覺得宋格格話裡有話,心有疑慮,一時竟沒有想到繼續勸誡宋瑩更改上課時間。
她離開東側間,往第三進院子裡走,邊走邊琢磨宋瑩說的每一句話。
這宮裡的主子們說話,慣愛說一半藏一半。自己今天若是琢磨不透,說不得哪天就會因為一些莫須有的事情被主子怪罪。
剛跨過兩個院子之間的角門,就聽到隔壁三阿哥所新來的張格格的笑聲,聽聲音,仿佛是在帶著宮女翻花繩…
那拉嬤嬤一驚,突然有點想明白宋格格的意思了。
前天下雨,萬歲爺免了阿哥們的騎射課,四阿哥去給德妃請安沒回阿哥所,隔壁的三阿哥可回來了!
三阿哥不僅回來了,還帶著張格格在後院畫個什麼夏雨圖,那笑聲一陣陣的傳來,整整持續了半個下午!
那拉嬤嬤不禁有些惱怒:這宋格格是在暗示自己不該攔著四阿哥來後院?可是自己的出發點是為了四阿哥好!她剛才當著自己麵說的那番話,與當麵勾引四阿哥有何異?自己可是專管皇子房事的精奇嬤嬤!她不過一個小格格,怎麼敢?
不,她真的敢!
那拉嬤嬤冒了冷汗:因為宋格格現在是主子了。
半個主子那也是主子!
這宋格格再也不是儲秀宮裡那個任自己捏圓搓扁的小宮女了。
可是……可是自己真的隻是為了四阿哥好,沒有借著職位打壓欺辱阿哥侍妾的意思!到哪位主子跟前去說,她都能大聲說出自己的忠心!
那拉嬤嬤不服氣,聽著隔壁張格格越來越張揚的笑聲,又委屈又生氣地想到:這隔壁的連嬤嬤怎麼也不好好管管張格格,就任她這麼不守規矩的勾引爺們……
她突然頓在原地:對啊,連嬤嬤為什麼不攔著三阿哥寵幸張格格呢?
奴才最大的兩條規矩,一是忠心,二是……什麼來著?
那拉嬤嬤思考了半餉,立即轉身往回走。
在東側間門口,讓天青通報之後,那拉嬤嬤進門行禮,拒絕了朱砂搬來的圓凳,對著姿勢都沒怎麼變的宋瑩說道:“格格,奴才剛才突然想到,四阿哥日常都是晚膳前放學,這保不齊哪天就會來後院找您一起用晚膳。想來格格如今也能感受到,這拉筋課,最怕的就是中斷。莫不如,將這上課的時間改在中午?您拉完筋,奴才幫你按摩一番,您趁著那個舒爽勁兒,剛好午睡一會兒,豈不美哉?”
宋瑩看著那拉嬤嬤恭敬的樣子,終於露出真心的笑容:“還是嬤嬤想的周到,那就這麼定了,就從明兒開始吧。”
那拉嬤嬤說完就告退,宋瑩這回特意讓天青送她。
朱砂給宋瑩換了一杯茶,忖度著宋瑩此刻應該心情不錯,就奉承道:“還是主子有辦法,幾句話就說服了那拉嬤嬤,想來她以後是再也不會故意攔著四阿哥來後院了。”
宋瑩懶洋洋地把玩著杯蓋,隻說到:“那拉嬤嬤也是為了阿哥好。”
朱砂見格格不予多說,也不敢再多話,拿了一個針線笸籮,坐在腳踏上打絡子。
她手上不停,心裡慢慢思考:這位宋格格雖出身包衣,卻也因此非常了解下人們的那些彎彎繞繞。且從她馴服那拉嬤嬤的方式來看,也不缺乏調理下人的手段。自己如今在她手下當差,得更加小心謹慎才是。記得之前偶然聽福嬤嬤提起過,宋格格仿佛有親人在內務府當官…
宋瑩沒注意到小宮女的心思,她正琢磨著如何繼續跟四阿哥發展感情。
除了身體上的感情,心靈上的感情也得一並發展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