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需趁熱。
那拉嬤嬤“鬆口”的當天,宋瑩忖度著四阿哥下學後不會去永和宮請安,就在午後讓喜樂去禦茶膳房訂了一桌子的菜當做晚膳。然後又囑咐他跟前院的太監傳話,說是等四阿哥下學回來了,請四阿哥到宋格格屋裡用晚膳。
這天四阿哥下學回來,聽到守門的張起麟傳了宋格格的話,尋思了一下,就往後院走去。
這次那拉嬤嬤並沒有攔在門口。
喜樂一下午都在二門處守著,遠遠看到四阿哥往這邊走,一溜煙兒地跑回去通報。
等四阿哥進了屋,宋瑩已經擺好了蹲福。
四阿哥叫起,親手拉著宋瑩起身。
宋瑩看到四阿哥臉上的油汗,趕緊說道:“我讓人燒了熱水,爺先洗個澡吧。”
四阿哥點點頭,跟著宋瑩進了臥房。
她這屋裡地方有限,澡盆隻能放在臥房裡,在窗口和裡間門口架上兩座屏風阻隔視線。
宋瑩帶著天青和朱砂進到臥室,四阿哥瞟了眼那兩個宮女。
他斷奶後,除了福嬤嬤,身邊其他的保母、乳母就都被遣走了,日常起居都是由太監服侍。雖說如今已經有了格格,但冷不丁地竟然不習慣用宮女服侍沐浴了。隻是這裡是格格的臥室,也不能讓蘇培盛帶著太監進來。
宋瑩時刻注意著四阿哥的臉色,眼瞅著四阿哥看見天青和朱砂之後麵色不虞,想了想,就隻讓她倆在一旁捧毛巾遞東西,自己挽了袖子,親身上陣服侍四阿哥洗澡。
四阿哥看著宋格格“懂事”的樣子,非常滿意。他慢慢放鬆身體,靠坐在浴盆中。
自進入夏日,四阿哥每天都要洗澡,身上並無多少灰塵。宋瑩看著他發根處出現了隱隱的油光,說道:“爺今兒出了不少汗,我幫爺洗洗頭吧。”
四阿哥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宋瑩慢慢解開他的辮子,在天青的幫助下,把四阿哥的頭發放到另一個盆中慢慢清洗。
待皂角的泡沫塗滿頭發,宋瑩便借著泡沫的順滑,開始給四阿哥按摩頭皮。
她回憶著前世在美容院享受過的頭皮護理過程,一點點地施展在四阿哥身上。
四阿哥被他按得整個頭都舒坦了,以往總是不自覺皺著的眉頭也慢慢鬆開。
宋瑩忖度著時間差不多了,就給了朱砂一個眼神。朱砂會意地出門叫喜樂去傳膳。
一番清洗過後,宋瑩輕聲說道:“爺,該起了,水要涼了。”
四阿哥立即清醒過來,睜開雙眼起身。
宋格格搬進阿哥所的第二天,福嬤嬤就有意將四阿哥的一些常服配飾送了過來,此時便派上了用場。
換好衣服,擦乾頭發,外間正好擺上了晚膳,兩人走出臥房。
反正今晚四阿哥也不能留宿,宋瑩就沒著急讓人收拾沐浴的東西:這要進入臥室就得穿過廳堂,來來往往地,再惹了四阿哥不喜。
四阿哥坐到主位上,看到宋瑩站在旁邊要侍膳,伸手拉她坐下:“讓他們伺候。”
用完晚膳,四阿哥靠在南裡間的榻上,讓宋瑩趴在自己懷裡,兩人聊天消食。
四阿哥說:“今兒爺過來,倒是沒被那拉嬤嬤攔著。這些精奇嬤嬤平時連皇子公主也管得,你是怎麼說服她的?”
宋瑩靠著他,一手拿著團扇慢慢地搖,邊思索邊道:“今兒我找她聊了聊天,然後給她安排了些格外的差事。她大概事忙,就忘記攔著爺了。”
四阿哥納悶:“她不是精奇嬤嬤嗎?還能有什麼彆的差事?”
宋瑩說:“那拉嬤嬤在宮裡待了這麼多年,肚子裡的東西那麼多,都捂在手裡豈不可惜。”
四阿哥先是一愣,眼角餘光卻掃到腳下的方枕下麵,有一本書的邊角露了出來——他這個格格屋裡的書本,除了佛經就隻有……
這小格格,還挺“上進”啊!
雖暫時不知宋瑩到底是怎麼“說服”的那拉嬤嬤,但是這並不妨礙四阿哥欣賞她的“禦下有術”:都已經是主子了,怎還能被下人拿捏住。
不過,四阿哥覺得自己不能太過於放縱這小格格,他捏住宋瑩的下巴:“知道你心裡念著爺。不過精奇嬤嬤們一向精研此事,她既如此安排,必有道理,你不要任性。”
宋瑩直起身,用團扇拍掉了四阿哥的手:“我這不是想著,爺累了一天,就算隻是到後院用膳說話也能歇歇乏,又沒鬨著爺非留宿不可……爺這話說的,豈不是把我當成了狐媚子一般的人。”說完負氣地轉過身去。
這宋格格生氣也彆有一番味道……
四阿哥回過神,扳住宋瑩的肩膀,讓她正對著自己:“跟爺生氣了?”
宋瑩拿著團扇半遮麵:“妾跟四爺使小性兒,爺可生氣了?若是生氣了,正好回前院得了,反正今兒也留不得宿。”說完,將那本避火圖往方枕底下踹了兩腳,自己麵朝牆躺回榻上。
四阿哥覺得好玩,本想著再撩撥這小格格幾句,隻是想到尚有功課沒有做完,而此時確有些晚了。
宋格格既然已“打通”了那拉嬤嬤的路子,自己跟她也確實“來日方長”,不急於這一天。於是他清咳了一聲,站起身正要叫人伺候他穿鞋,突然發現自己沒記住宋格格的兩個宮女的名字,隻得喊道:“來人。”
宋瑩起身,看他是真的要走了,癟癟嘴,磨磨蹭蹭地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