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接芒芒回家?”電話裡外公的語氣聽起來不太高興, 狄遠赫能感覺到其中細微的氣惱。
“那就由你去吧。”他說,“我現在氣上頭著呢。”
“氣什麼?”狄遠赫問。
“氣什麼,到時候你去接人的時候就知道了。”外公氣惱道, “今天晚上我一定會好好教育芒芒一頓,我和他說過很多次了, 但他總是左耳進右耳出, 選擇性地聽從我的話。”
狄遠赫沒火上澆油,隻是順著外公的話往下說,“對, 得讓他知道什麼事情該做, 什麼事情不能做。”
然後話鋒一轉, “不過我今晚想和阿芒一起去市裡吃晚飯, 估計會玩得比較久,可能會遲一點回家。”
“你身為哥哥,就隻知道慣著他!”外公更氣了。
狄遠赫不認可, “最慣他的人明明是你。”
外公被這話堵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反駁些什麼。
過了幾秒鐘後狄遠赫聽到對麵說了句“忙去了, 晚上再說”。
隨後, 啪嗒一聲電話掛斷了。
到最後狄遠赫都沒弄懂外公生氣的原因,他看著黑屏的手機無奈地聳肩, 開了車門走到服務區的便利店裡買了瓶礦泉水。
他查到市裡有家餐廳味道很好, 阿芒肯定會喜歡的。
*
天空清澈碧藍, 清風微拂, 靜謐而明媚, 讓人一切煩惱都煙消雲散。
學校放學了, 來往車輛時不時響起鳴笛聲,路上全是來接孩子放學的家長們。
周圍都是年紀比他大一圈的人,狄遠赫站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 但他必須得在車旁邊站著,不然森芒絕對會把自己連同車忽視得徹徹底底。
幾個月過去了,狄遠赫毫不懷疑自己弟弟會忘記自己開什麼車。
從某種程度上說,皮卡車確實比越野車顯眼些。
現在距離下課過了大半個小時了,狄遠赫不斷地往校門口看,依舊沒有看到熟悉人的身影。
直到過了學校車流的高峰過去,人流慢慢減少,他才看自己的弟弟的身影出現在校門口。
一群小男孩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走走停停地往校門口方向走來,森芒在其中很顯眼,他被男孩們圍在中間,他是人群中的焦點。
以弟弟的脾氣來看,狄遠赫想不到他會這麼受歡迎。
一切都很棒很和諧,除了跟在弟弟身邊的帥氣大狗子。
怪不得外公這麼生氣。
這就是原因。
但狄遠赫完全不介意。
“嘿!阿芒!”他揮了揮手,“這裡!哥哥在這裡!”
森芒目不斜視,假裝沒看見不遠處的人。
“那是你哥哥嗎?”有個男孩撞了撞森芒的肩膀,“迷彩褲加黑靴好帥啊。”
“不認識,沒見過。”森芒板著臉說,說完停了停又補充了句,“不帥。”
“不帥嗎?”男孩撓頭,“電視劇裡這樣打扮的人一般又帥又能打。”
“假的,騙小孩的。”森芒用他還沒變聲的奶音說道。
說完,他兜了個大圈子繞過哥哥繼續往前走。
男孩更疑惑了,“我們就是小孩啊……哎怎麼突然走那麼快,真的不去我家玩嗎?”
“我們可以一起寫作業,分工合作,到時候咱兩互相抄。”
“那你能幫我寫作文嗎?”森芒覺得可行,主動問道,“我這周的周記還沒寫。”
“不能。”男孩半點沒猶豫,“你的風格太獨特,我幫你寫,絕對會露餡的。”
風格,包括不僅限於清奇的腦回路和狗爬字,雖然自己好不了多少,寫的字也是蝌蚪字。
在書寫這方麵,好字可以好得各有千秋,醜字當然也能醜得千姿百態,問題就出在這裡,彆具一格的醜比彆具一格的美更難模仿。
“老師看不出來的。”森芒說。
男孩板著臉打破幻想,“相信我,她絕對看得出來。”
說完他低頭想了想,想了個新主意,“要不這樣吧,作文你自己寫,我寫完語文作業,你直接抄我的就行。”
“噓!彆嚷嚷得這麼大聲!”杜彭宇拍了拍他笨蛋同學的肩膀,“他哥聽著呢。”
“他哥?哪裡?”男孩環顧四周,沒看到可疑人選,“沒見人啊。”
“剛剛你說又帥又能打,現在直勾勾地看著你的那位。”杜彭宇眼神示意了一下。
“啊?不是說不認識麼?”男孩問。
“你想想芒果對不認識的人態度會這麼惡劣嗎?”杜彭宇反問道。
“會啊。”男孩仔細思考後給出了肯定回複,“剛開學的時候,他不就是用這種態度應付班上所有人的嗎?”
杜彭宇愣是想不出能還嘴的話。
但他努力壓低聲音,試圖讓自己的笨蛋同學意識到在家長麵前說話不要缺心眼,“上次我和幾個朋友跟森芒一起玩,後來他哥來了,特彆凶地問我們在乾什麼。”
“他身上的肌肉絕對是實打實的,我懷疑森芒的打架技巧就是從他身上學的。”
“哇酷斃了。”男孩感歎了一聲,偷偷用餘光打量了好幾眼,但依舊缺心眼地沒有Get到小夥伴的良苦用意。
“沒錯,他的拳頭打到肉上肯定也痛斃了。”杜彭宇隻好再次提醒,“記得嗎,你剛才說要帶森芒去抄作業。”
男孩終於意識到了心虛,他謹慎地問道,“那麼遠,他應該沒聽清楚吧?”
夕陽染的紅暈在天空中鋪開,麻雀嘰嘰喳喳地飛落到花壇裡,踩彎了幾朵白色的小花。
“阿芒!”狄遠赫喊了好幾聲都沒得到弟弟回應,幾步快走到森芒的身邊,“還在生我的氣?”
“彆氣了,今晚哥哥帶你出去吃飯。”
森芒哼了聲,繞過他繼續尋找著外公樸實的皮卡車。
亞曆山大站在小主人後麵瞧了瞧麵前的人,好奇湊近嗅了嗅味道。
“亞曆山大,不準理他!”森芒說完,繼續往四周看,但左看右看都沒看到外公的車。
“彆找了。”狄遠赫一把把森芒抱了起來,“你把亞曆山大帶回學校這件事情被外公知道了,他現在很生氣,說今晚要回去好好教訓你一頓。”
“我和亞曆山大一起被教訓嗎?”森芒的注意力被帶偏了。
“應該是。”哥哥說,“畢竟你兩是同夥作案。”
“不過他今晚可能不會有機會。”哥哥接著說,“我會帶你玩久一點,給你買你喜歡的東西。”
“多少錢都行,說吧你想要什麼?”
“想要你閉嘴。”森芒直言無諱。
狄遠赫:……
他永遠都不應該因為森芒無害的外表,而下意識忽視他不留情的語言。
空氣安靜了兩秒後。狄遠赫決定僵硬地轉移話題,“狗狗們最近缺不缺新玩具?”
“說不定亞曆山大最近想換個新口味的狗糧?要不我去超市買點肉給它們做狗飯?”
森芒還是沒消氣。
“咱們玩個遊戲吧。我給你一個微笑,你也給我一個微笑,怎麼樣?”
“要不我給你兩個?三個?”
森芒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大哥用那張帥氣的臉扯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再一次懷疑自己是否屬於這個家庭獨特的基因突變。
“你好幼稚。”森芒冷酷地把他的臉推到一邊,“我不喜歡沒事傻笑的笨蛋。”
“我們家有一個天才就夠了,其他人笨一點沒關係。”
狄遠赫義正言辭,“所以我們家的天才小朋友願意原諒他的笨蛋哥哥嗎?”
“臉湊過來。”森芒指使道。
“乾什麼?”哥哥發問前,本能先把臉湊到弟弟麵前。
森芒沒有回答,直接用行動泄怒,用力地捏住自己哥哥兩邊的臉頰,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凶狠地咬住了他哥左邊臉上的肉。
一絲刺痛瞬間從他的臉部神經傳到他的大腦,狄遠赫痛得倒吸一口冷氣。
“嘶——!阿芒你在乾什麼?!”
大哥震驚地問道。
“在撒氣。”森芒理直氣壯,說完還端詳了自己的作品一會兒滿意點頭,“有點出血,待會消毒塗點藥膏就可以解決。”
“可是……”狄遠赫瞪了弟弟一眼,最終無奈地進行了自我攻略,“算了,反正我不靠臉吃飯。”
原本跟在森芒身邊的同學看到森芒家長來接送就如鳥獸散,各回各家去了,隻留下一兩個還停在原地和亞曆山大玩鬨。
“這都不生氣啊。”杜彭宇感歎道,“如果是我表哥,不出一分鐘我們兩就會上演同室操戈。”
“上演了啊,好像還見血了。”旁邊的男孩看得很仔細,“我以為芒果帶狗子上學,家裡人會很生氣,但沒想到隻是提了一句就揭過去了,真好。”
“那當然啊,人家上學就是上個體驗,除了語文,其餘科目全是滿分。”杜彭宇羨慕極了,“要是我有這個天分,也能是全家的小寶貝。”
“噓彆說了,他哥哥看過來了。”男生心虛挪開目光,假裝在看風景,“他不會過來要警告我們不準互相抄作業吧。”
狄遠赫掃了一眼弟弟的同學們,低頭問弟弟,“他們看起來好像在等你,要和他們打個招呼再走嗎?”
“嗯。”森芒應了聲,轉頭看向自己的同學,“今天去不了你家玩了,下次吧。”
男孩雙眼放亮地望向正在甩尾巴的亞曆山大,“你不來沒關係,亞曆山大可以……”
“不可以。”沒等話完,森芒便給出了答案。
雖然答案在意料之中,但當事人免不了有些失落,隻能揮手告彆,“好吧,下個星期見咯。”
杜彭宇也向森芒揮手,“拜拜。”
“拜拜。”森芒回道。
杜彭宇走前多看了兩眼狄遠赫手臂上健壯的手臂和挺拔的身軀,羨慕地咽下口水,默默捏緊了拳頭,決定周末加大跆拳道的訓練。
總有一天,他也可以變得很厲害。
*
“市裡有家開了十幾年的老年,雖然裝修普通,但味道特彆好,我們今天就去那裡吃飯。”狄遠赫坐到駕駛位上,大拇指抹了抹左邊的臉,顯然上麵牙印還沒消。
他沉默了兩秒,從扶手箱裡拿出了新的一次性口罩戴上。
“我必須要告訴你。”狄遠赫側頭對坐在後座的弟弟說,“你給亞曆山大做了個壞的榜樣。”
“我沒有。”森芒坐在兒童安全座椅上摟住亞曆山大,用肯定的口吻回複他哥,“它沒看到。”
“證據擺在我的臉上。”狄遠赫戳破了假象,“我們吃飯得找位置,得找個彆人看不見我左臉的角度。”
“先去藥店買藥。”森芒沒有安慰他哥的意思,“傷口表麵消毒,雙氧水和碘伏買哪個?”
狄遠赫皺眉半眯眼,覺得情況不對。
“雙氧水消毒很疼,碘伏不疼,但顏色是棕褐色的。”森芒開啟極限二選一環節,“要疼的,還是沒那麼疼的?”
“疼不算什麼,買雙氧水。”狄遠赫說,“我要臉。”
“……你剛剛說你不靠臉吃飯。”
“現在情況不一樣。”
森芒滿腹疑團,“哪裡不一樣?”
狄遠赫沒回答他,反而把頭扭了回去,手放在方向盤上,“我看了一下,雖然狗子不能在店裡的大堂吃,但可以訂個包廂或者在門口露天區域吃。”
“你喜歡哪個多些?”
“露天。”森芒側頭看向外麵的天空,“露天能看見星星。”
“那塗不塗碘伏沒差。”狄遠赫歎了口氣,調整了下口罩的位置,“星星都能看見。”
*
吃飯的地方不是很遠,紫紅色的日暮有些朦朧,灰色的麻雀嘰嘰喳喳地跳到樹叢的暗處消失不見,路燈和廣告牌陸續亮起,夜幕降臨了。
狄遠赫坐在露天的椅子上,森芒蹲坐在小板凳上和亞曆山大一起看著遠處廣場花裡胡哨的大熒屏,上麵放著最近新上映的電影。
“喝什麼茶?”一位阿姨走了過來招呼著客人,手裡拿著點餐單,“小滿茶,還是大麥茶?”
“比較推薦小滿茶。”阿姨推薦道,“店裡的小滿茶是今年剛采摘的新茶,味道很香。”
“那就小滿茶吧。”狄遠赫拿著菜單,側頭問弟弟,“想吃什麼,過來挑挑。”
“嗯,就吃這個。”森芒根本沒聽他哥的話,胡亂敷衍了幾句,目光依舊停留在炫酷的科幻特效上。
哥哥隻能自己做決定,他挑了幾個店裡的招牌菜,順便讓廚房做多了一份少鹽少油的狗飯。
等他點完,森芒的目光還是沒從廣告上挪開。
“想去看?”狄遠赫問,“待會應該有場次。”
“不想。”森芒終於挪開了視線,“裡麵有常識錯誤。”
“為什麼用移液槍可以不插槍頭?因為它貴嗎?而且病毒為什麼能在沒有宿主細胞的情況下大量繁衍?”
“不過我喜歡設定的低空軌道飛行,它的原理有點像可載人可操控的彈道導彈。”
“……”狄遠赫已經習慣了,甚至能接上這個話題,“彈道導彈是拋物線彈道吧?”
“沒錯,所以中途折返會成為困難。”森芒點頭。
狄遠赫看著自己弟弟認真的臉看了好一會,夜晚燈光吻在他的臉上,烏黑的眼眸映出其中坦率而明朗的靈魂,但今天好像缺乏了些平常該有的舒暢和自在。
陰霾隱藏在他的眉眼之下。
狄遠赫揉了揉弟弟蓬亂的頭發,“阿芒,學校的生活怎麼樣?”
“還好,有時無聊。”森芒覺得程度不夠深,改了下措辭,“不,是非常無聊。”
“有那麼糟糕?”狄遠赫問。
“老師教的太簡單了,我感覺人際交往成為取代學習成為我必須麵對的課程。”森芒注意到哥哥的眼神,他皺起眉頭,“我不是在說語文。”
“有一半的課程我根本不需要聽就能夠去考試,但我不得不浪費很多時間去配合彆人。”
森芒繼續說,“我知道時間的流動速度不是固定的,但在我上課無聊看時鐘的時候它們會變得特彆漫長。”
“有的時候我跟著秒針數了六十個數,不敢相信剛才隻過去一分鐘!”
“讓人絕望,一節課有40分鐘。”森芒用苦惱的表情做了個總結,“我不想上學了。”
“忍到期末?”哥哥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隻能安慰弟弟,“下個學期你就會去更好的學校讀書,那邊的教學水平會更適合你。”
“我不高興,我不想忍。”森芒說。
狄遠赫幫弟弟整理好碗筷,“外公外婆可能會不開心。”
“他們不開心是未來發生的事,我不開心是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森芒發泄地拍了兩下桌子,讓茶水在杯子裡蕩出幾圈漣漪。
他低頭啜飲了一口茶,“夏天要到了,春天短命的野花快開齊了,再不去看就得等到下一年,可是我沒有時間。”
“我的時間全被浪費在無趣的事上,我討厭這樣的生活。”
“不過沒有關係,成年之後我會補回來。”森芒目光帶著憧憬,“在成年的第一個夏天我會去旅行。”
“我會在草原上跑步,在沙灘上散步挖螃蟹,然後晚上在塑料板上睡覺。”
說著森芒倒了點茶水到桌麵上,直接拿水畫出了一個簡易的地圖和路線圖,自豪地表示自己有做過功課。
“聽起來很有趣。”狄遠赫評論道,“規劃得很好,路線也很不錯,幾乎沒有缺點。”
“不,它有。”弟弟的表情很悲哀,“它唯一同時是最大的缺點,是在十年後,不是現在。”
“等等。”狄遠赫發現了盲點,“這個計劃隻有你一個人嗎?”
“我不知道要邀請誰,沒有合適的人選,大家好像都很忙,而且外公外婆不喜歡長途奔波。”森芒說,“不過我應該會帶上狗狗們。”
“它們和我一樣喜歡看風景。”
狄遠赫指了指自己,無聲質問弟弟為什麼不考慮自己。
“因為你和其他人一樣。”菜已經上齊了,森芒夾了一塊肉到自己碗裡,咬了一口,“有好多事情等著你去做,所有人都信任你。”
“你和媽媽一樣,我理解你們。”
“所以你們被首先排除了。”他安慰道,“不過我會在路上寄小禮物給你們。”
這份安慰中帶著玻璃渣,哥哥鬱悶地倒了杯小滿茶,灌了自己一口。
*
璀璨的星光被城市的燈光掩蓋,隻有一輪明月掛在天邊,偶爾被掩蓋在高樓大廈後麵,森芒透過車窗望去,月亮像是在不斷翻過這片鋼筋水泥的森林,隻為來看自己。
月色昏沉。
狄遠赫停在紅燈前,他轉頭問自己弟弟,“確定不去挑禮物嗎?”
“不去,不感興趣。”森芒抱著亞曆山大說。
好吧,狄遠赫隻能打道回府,帶著弟弟回家了。
一回到家,外婆便看到了自己大外孫臉上的傷口,“怎麼弄傷的?”
狄遠赫找了個借口,“去拉練的時候不小心傷的。”
“臨近畢業的時間還有拉練?”外婆覺得奇怪。
狄遠赫尷尬地笑了笑,隻想快點把這件事情敷衍過去,“傷口不深,過兩天就好了。”
“傷到臉多不好,萬一留疤了怎麼辦。”外婆有些心疼,“我記得家裡有瓶祛疤藥膏,待會我拿給你,等傷好之後記得每天塗一塗。”
森芒若無其事地繞過說話的兩人,打算安靜回到自己房間。
外婆喊住了他,“芒芒,去哪呢?”
“去房間裡。”森芒眼神飄忽不定。
“阿赫帶你去吃飯,不意味著今天你闖下的禍一筆勾銷了。”外婆提醒他,“有人在書房裡等你。”
“記得擺好笑臉端正態度,再進去。”
該逃的還是逃不過,森芒沒精打采地瞥了一眼亞曆山大,決定獨自一人上樓麵對猛烈的暴風雨。
亞曆山大沒理解小主人的用心良苦,晃了晃尾巴跟了上去,結果在轉角處被小主人揪住耳朵,“汪嗚~”
“你和我一起,外公會更生氣。”森芒說,“你在外麵等我,待會我帶你去洗腳。”
亞曆山大把臉貼過去,嗅著森芒衣服上的味道。
森芒深吸一口氣,站起來走向書房。
書房內,外公的心情顯然不太美麗。
他眯著眼睛坐在椅子上,手指敲打著桌麵,這是他發脾氣前的預告,“森芒,我說過不止一次不能帶狗子上學,是不是?”
“是。”森芒蔫巴地說。
“那為什麼知錯犯錯?”外公繼續問。
森芒垂著腦袋回避外公的眼神,他想了會,還是想不出其他借口,隻能實話實說,“因為我拒絕不了,老師說可以帶自己最喜歡的回學校分享。”
說完又急忙補救,“不過我沒有全部帶,我隻帶了一隻。”
這句話顯然沒有起到化險為夷的作用,反而火上澆油了,外公氣得大腦有些缺氧,“這是解決辦法嗎!”
小朋友滿臉寫著委屈,外公一點也不信他。
如果下次有機會,這崽子肯定不會悔改,繼續闖禍。
“一份檢討書!”外公感覺這場對話再談下去,自己就要先吃粒藥緩和心情了,“至少300字!必須誠懇地真誠地發自內心地檢討!”
“走。”他憤怒地擺擺手,“我今天不喜歡你了,明天喜不喜歡,看你表現!”
“噢。”森芒悶悶地應道,走到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偷偷回頭看外公的臉色。
“看什麼。”外公沒好氣地問,“還有什麼事要和我交代的嗎。”
“沒有。”森芒搖搖頭,“我隻是想說,雖然你今天不喜歡我,但我還是喜歡你,一直都是那麼多,不會少。”
外公一愣,憤怒的情緒瞬間被衝掉了大半,差點沒控製住上揚的嘴角,他輕咳了兩聲重新板起臉,“你以為說好話,檢討就不用寫了嗎。”
“不可能,一個字也不能少,知道嗎。”
森芒應了聲,喪氣地關上了門,錯過了門後外公側過臉的笑。
走兩步,他看到了在走廊裡一直等他的亞曆山大,和站在亞曆山大旁邊的哥哥。
狄遠赫在外麵等了好一陣子,時不時能聽到書房裡傳來外公生氣的話語聲,火氣都快從書房彌漫出走廊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快到平時小朋友的睡覺時間了,闖了禍的當事人終於蔫蔫地從書房裡出來了,心情很不好。
“怎麼樣?”狄遠赫看向弟弟,“沒事吧?”
森芒沒回答,隻是搖搖頭,繞過他準備回房間。
“需要來一個抱抱嗎?”狄遠赫半蹲下,張開雙臂,“看起來你的心情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