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東西,恕我招待不周。”青年轉身從飲水機裡接了兩杯水,有些發軟的一次性紙杯看樣子有些時日了。
楊民越和張特接過熱水,用敏銳的目光細致地掃著周圍的環境。
略小的空間,目測一廳一室一廚一衛;家具都很老舊、有磨損;飯桌上放著沒吃完的飯食,用老式的罩子蓋住;牆紙溫馨又破舊,看起來有些寒磣;茶幾下麵彆的沒有,倒是有好多包茶葉;總體都是整潔乾淨的,而且環顧一圈,竟然一項高科技智能電器都沒有。
楊民越閱曆多,比張特更穩得下心神,他禮貌地拿起杯子碰了碰嘴唇,卻沒有喝下去,公事公辦地問道:“先生知道我們找您有什麼事情嗎?”
葉綬點點頭,遞出了自己的身份證:“一些私人原因,恕我無法多說,但官方的安排我願意配合。”
這也
太配合了……
張特接過身份證掃了掃,確認無誤,頓時輕鬆了不少:“葉綬先生,那麼拿出您的‘晨曦’,我們錄入一下信息,然後再進行下一步的劃分吧。”
穿著守夜人的卡牌,溫穆清久違地陷入了沉默。
糟糕,身份證可以由係統入侵係統錄入,可“晨曦”是要到專門的店裡錄入麵部、指紋等一係列麻煩的信息,因為擔心“守夜人”提前被發現,他這件事情就暫時拖延下來了。
本以為麵見警方會先試探一番,給他留出緩衝的時機。沒想到他態度這麼良好直接後,警方一點也不懷疑他彆有用心,也能禮尚往來這麼直接。
連帶回局裡都不用,就直接錄入了嗎?
對異能界還是不太了解的溫穆清實在是沒法忍住心中的吐槽。
似乎比起他的過於謹慎,作為人類的一方對同族的警惕會下降不少。
於是——兩位刑警就發現麵前這個看起來沉默寡言但格外可靠的男子,露出了一個有些扭曲但勉強算得上友好的笑容:“我的‘晨曦’……放在一個朋友家了。”
說丟了是不可能的,丟了有定位,他連“晨曦”都沒擁有過,哪來的密鑰給定位。
場景瞬間就安靜下來了,一種難言的尷尬蔓延在幾人中間。
這個年代不戴“晨曦”,就跟以前不帶手機一樣,極其少見。
張特試探地道:“那——我們陪你去拿?”
葉綬雙腿並放,手端端正正放在膝蓋上,坐得筆直,仿佛是在課堂上的小學生,他慢慢地說:“能明天再去嗎?”
“我的朋友昨晚沒有睡好,我想讓他多休息一會。”他認真地說,像是在解釋什麼數學題,“我肯定不會跑的,要是想要隱藏,就不會讓你們發現。”
確實如此,成為B級的能力者起碼要獵殺上百個詭異,一人單槍匹馬在外多年都沒被官方發現,已經可以說明麵前這人的話語並非誇大。可人在眼前,卻因為這種原因放棄,著實不合規矩。
張特想要爭取一下機會,但楊民越卻沉聲道:“可以,明天依舊在這裡見麵,由你親自帶我們去拿‘晨曦’,但是你如果今天可以提前去拿的話,請提前告知我們。”
葉綬灰眸澄澈,臉上抿出
一絲笑意,如同天空般晴朗:“謝謝你們理解。”
明明看起來是冷肅嚴厲的人,沒想到接觸下來竟然有一種近乎可愛的笨拙和率直。
出門便開始下雨。細密的雨簾與還在閃耀的太陽構成一副荒誕又美麗的畫卷,路邊的不知名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吞吐間心中的鬱氣也漸漸消散了。
走出老舊的小區,張特忍不住問楊民越:“為什麼要答應他這個要求?正常人哪裡會一覺睡一整天啊,這明顯就是借口……”
“借口又如何,他說的確實是實話,不過可能還有另一個隱含的意思在。”楊民越上車,取出了口袋裡一堆亂七八糟的防身用品,開了自動駕駛按鈕,“他很強,我們必定會因此感到忌諱,你知道現在國內的B級能力者有多少嗎?全世界的又有多少?”
張特回想了一下,不太確定地道:“曙光裡麵加上應隊應該有15個,全國的話……”
“全國才35個。”楊民越接道,“而這個野生的能力者光能量值就達到B+水平了,你知道這是什麼程度嗎?”
張特沉默。
楊民越老辣地道:“他是在示弱!在給我們看他的弱點。隻有心有牽掛,才會有弱點,他在用這種隱晦的方式給我們提示,希望我們不要過於敵對他、恐懼他。不然一個野生的毫無牽掛還埋伏多年的能力者出現,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會鬨出什麼腥風血雨。”
“一個有如此強能力的人卻一直泯然眾人,原因很多,但目前看來就跟他的那個朋友有關。”楊民越想摸煙,但掏了半晌,從口袋裡掏出個薄荷糖,“嘖,瑤池那丫頭,又偷換我東西……”
張特踟躇道:“那我們要先報告給上頭嗎?還是等明天——”
“等明天吧。”楊民越道,“等下換身衣服喬裝一下,我們在小區樓下蹲一晚上。”
“明天……再去看看讓這種能力者都如此珍惜對待的人到底是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