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光譽看著油鹽不進的青年歎了口氣,起身告彆。
溫穆清看著他離開,忍不住道:“你最近要注意安全,最好白天入夢,有什麼事情早些報告。”
唐光譽每次做預知夢的時候都很難清醒過來,如果真的有什麼事情發生的話,運氣一個不好他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唐光譽點頭表示清楚,並沒有問為什麼。
但伍泉忍不住問了。
[我隻是覺得他今天說話怪怪的,換一種說法就是,身上插滿了FLAG。]溫穆清道,[林塔的靈感太強了,我一時間沒法分清楚這到底是我的擔心還是直覺,隻能提前交代一下。]
另一邊,溫穆清操控著守夜人的卡牌也已經趕到了警局,夜晚受到襲擊的普通人絕對不止應童童一起,但大部分人都是受到了驚嚇,還來得及防護,隻有她一個人被針對。
警察們估計又連著加了幾天的班,一個個黑著眼圈,滿臉疲憊,空氣裡都是濃濃的咖啡味。
溫穆清直接找到楊民越,問他應童童的屍體所在。
楊民越說:“上頭已經聯係過我們了,她雖然是在我們這出的事情,但屍檢結果沒有問題,嫌疑人和她的戶籍都在川省,上頭的指示是接引回去再做考量。”
他湊近溫穆清悄悄說:“這個可能跟異能者有很大的聯係,我估計他們是怕小孩在這邊依舊會遭到什麼事,便想先偷偷送回去保護起來。”
因為擔心還會有人對屍體做什麼,所以急著轉移?
溫穆清皺著眉,是解衍他下的命令?還是連碧蝶那裡已經暴露了?
他問:“空還是陸?”
“陸,空的動靜太大。”
陸路跨省的話,車起碼還能開一天。
溫穆清點點頭,轉身就走。
他直接讓伍泉去查車牌號。如果問楊民越的話,警察那邊估計還要糾結調令問題,麻煩得很。
[車上包括司機有四人,其中兩名C級異能者,手筆還蠻大。]伍泉報了車牌號,[連碧蝶那我潛入她的晨曦看了一下,雖然還很焦心應童童沒有聯係她的事情,但她選擇先派人去找,而不是報警,還能拖延一會。]
溫穆清讓伍泉再去幫他統計一下知道應童童死亡的人的名單,自己則是跟解衍談話。
他們依舊去了保密性最強的監測室。
解衍說:“林塔,占卜結果是什麼?”
“應童童的死亡會導致應鋒徹底異化,造成前所未有的大災難。”溫穆清直言說,“必須把這件事情隱瞞下來。”
“至於複仇者的主導者,有方舟煽動的可能性很大,其中有精神係異能者。”
解衍臉色很難看:“精神係異能者?能覺醒這個異能的很少,偏偏因為招募心理治療師,他們的位置我都清楚。”
精神異能者造成的危害性會比其他異能者更大、更隱蔽,因此曙光對這種特殊能力的異能者很上心,平時就會有用晨曦定位,這些天更是嚴密看管。
“得查查方舟,你們內部也要小心,方舟雖然實力不怎麼樣,但是陰損的事情防不勝防。”溫穆清乾脆地說,“先不提這個,應鋒現在的情況還好嗎?”
“我們還沒有告訴他兩人不能來的事情,他現在心情很好。”解衍說,“但是這件事情隱瞞不了很久,因為哪怕見不到,他提出要視頻的話我們也沒有正當理由拒絕。”
“我有辦法。”
解衍有些訝異地看著這個青年,他抬起頭,用黑黝黝的眼睛盯著他,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慢慢地說:“你有辦法解決應鋒的事情?”
溫穆清篤定地點頭:“你知道我並非這個世界的人,在我們那個世界,複活並非一件絕無可能的事情。”
“複活?”解衍瞳孔猛地一縮,“你是想複活應童童?”
“對。”溫穆清慢慢地說,“溫所長應該跟你提過,WPO的首領並非是葉庭深,而是一位不可提其名的存在,他也來到了地球,但因為一些原因和束縛,他無法離開宮殿。”
解衍緩緩吐出一口氣,看著他的眼睛:“會付出什麼代價?想要讓人複活,我想並不是什麼輕而易舉的事情。”
“代價無須曙光操心,我有辦法支付。”溫穆清緩緩地說,“你隻需要保證應鋒不要出事,拖延幾天時間,我會去聯係葉庭深清除相關人員的記憶,三天後,我還你一個完整的應童童。”
解衍意味不明地問:“那三天後我還能見到你嗎?”
溫穆清怔了下,輕笑道:“三天後可能不行,但下個月可以。”
“那就麻煩您了。”解衍站起身,朝溫穆清深深鞠躬。
他不是傻子,儘管林塔說得輕而易舉,仿佛向神明祈求複活隻是一件可以選擇的好事,但誰都知道他一定會付出很沉重的代價。
解衍說不出拒絕的話,無論是林塔自己說的殘酷的預言,還是那個笑起來很甜的小姑娘——沒人希望她死。
蒼白的青年隻說:“這有我的責任。”
……
溫穆清走出總部的門,就找了個死角收回卡牌,拿著伍泉寫的名單,切出了葉庭深的卡。
伍泉問他為什麼要三天時間。
溫穆清說:[必須要先拔除複仇者那個組織,不然還會有彆的變數,清除記憶永遠趕不上他們傳播的速度。]
[這方麵怎麼查?每個地方都有想要拱火的人,複仇者這個組織短短半個月就在全國興起,想要找到主導者還是有些麻煩。]伍泉憂心忡忡,[我們要不直接去方舟打探?]
[先去找鐘傑。]溫穆清目標很明確,他眼中晦暗不明,葉庭深帶給他的負麵情緒也不小,但此時,他確實沒有克製的想法。
……
川省,應家。
連碧蝶難得沒有去上班,她一臉疲憊地坐在沙發上,麵前是她雇傭來去找人的保鏢和偵探們。
“童童是去屏玉市了沒錯,但是你們竟然沒有一個人找到她現在在哪?”她強壓著怒氣,“我現在開始懷疑你們的業務能力了!”
其中有個偵探說:“我查到了應童童入住了水華大酒店,但是服務員說監控已經被警察取走了,似乎碰到了什麼隱秘的案子,我們無權再涉及。”
連碧蝶皺著眉,從口袋裡掏出個藥瓶,取出一顆,直接乾吞下去,她心臟一直有些問題,一熬夜,問題就冒出來了。
女兒的陡然失蹤讓她有些焦心,但才過去了一天的時間,讓她在報警方麵有些躊躇。
這時,她的晨曦突然彈出了框,上麵的號碼有些陌生,但有著曙光的標誌,她的表情突然差了下來,冷聲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
“夫人,那尾款?”
“我會打到你們的賬上的。”
連碧蝶急匆匆走進臥室,接通了號碼。
一個肩膀上還掛著軍銜的男人出現在對麵,對她點點頭:“連碧蝶女士,我是解衍,曙光目前的負責人。”
“找我還有什麼事嗎?”連碧蝶道,“飛機是今晚,我會趕過去的。”
解衍道:“您是在找應童童吧?她現在很安全,但是涉及到一些事情,暫且要被扣留幾天。”
連碧蝶的表情變了,她強忍著怒氣說:“童童在你們那?”
“對,她的同學涉嫌到了一個案子,她是同行者。”解衍表情有些無奈,但還是認真地說,“您不要太擔心,最多三天,我就會將您女兒完完整整送到您身邊。”
“不是你們說明天讓童童和我一起去看應鋒的嗎?連這都不能通融?”
解衍:“很抱歉。”
“我要跟童童視頻,她還沒有哪天不給我發通訊的。”
解衍:“很抱歉。”
連碧蝶氣得直接切斷了通訊。
連碧蝶自己是一家公司的總裁,曾經應鋒是她的鋼琴老師,兩人算是一見鐘情,倒也浪漫得很,有了應童童後更是把女兒寵上了天。
可女兒還在小學的時候,應鋒突然說他覺醒了異能,而這個世界還充滿了一種叫詭異的怪物,他加入了一個叫曙光的官方組織,要去對付這些詭異。
而連碧蝶很“幸運”,曾經在公司加班時也見過詭異,雖然詭異並沒有傷害到她,但依舊是讓她目睹到了世界的殘酷。
連碧蝶覺得這就跟好好的丈夫突然要去當危險的特種兵一般,她當時覺得天都快塌了,心臟問題也是在那段整夜失眠的時間出現端倪。
不過應鋒很強,大部分詭異都能輕鬆解決,連碧蝶也在擔驚受怕中漸漸習慣,甚至對女兒說,她爸爸就是個超級大英雄。
不過後來,應鋒回來的時間越來越少,每次回來也會跟她和女兒分房睡,連碧蝶曾經問過原因,但隻得到“不想打擾你們睡覺”這個敷衍的理由。
後來,應鋒的溫度越來越冰,她摸著都覺得不像是常人;後來,應鋒死了。
死訊是曙光派人上門傳的,還帶來了已經焦黑到看不清臉的屍體,他們對她說節哀,說會給很多很多補償。
連碧蝶依稀記得當時自己的模樣,那個時候應童童被她送去了興趣班,家裡隻有她一個人。
她隻是看著那具屍體發呆,呆了很久,出於女人的直覺,又或者其他的什麼,她總覺得躺在地上的那個人並不是應鋒,不是她的丈夫。
於是她很平靜地燒了屍體,辦了簡單的葬禮,甚至對女兒說,參加的是一個親戚的葬禮,她的爸爸在出差,可能很久都回不來。
這話說著說著,她已經都信了。
就這樣過了很多年,應童童上了初中、高中、大學。
應鋒沒有回來。
直到某天,曙光又像是他們最開始那姿態一般,急匆匆地上門,扯著她就說,應鋒沒死,她的丈夫還活著,她可以帶著女兒一起去看望他。
直到今天,曙光又說她出去旅遊的女兒涉及了什麼事情,要延遲見麵時間,並且她也不能見她。
連碧蝶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她跟女兒的關係很好,假期都會一起睡,整個房間裡全是應童童的東西,這時候看起來,就好像應童童還在家一樣。
一如幾年前的那次直覺,她本能地感覺曙光說的信息摻著假話,是很過分的假話。
連碧蝶緩緩將手放在胸口,疑惑地想,不然她的心為什麼會那麼痛呢?
為什麼說應鋒死了的時候,都沒說應童童沒事的時候那麼難受?
……
解衍在通知了連碧蝶後就去找溫格非。
溫格非正和那個心理治療師往外走,兩人邊走邊聊著。
“我會對502號先生采取最溫和的保守治療,他本身的精神狀態就很好,並不需要什麼過多乾預。”栗色卷發的中年女子笑起來很溫暖,“至於其他消息,引導往積極正麵的方向,是我最擅長的事情。”
溫格非滿意地點點頭:“麻煩王女士了。”
王女士朝走來的解衍點點頭,就轉身離開。
溫格非看向解衍:“解局長,林塔有說什麼嗎?”
解衍沒先回話,他的目光放在離開的王女士身上,問:“她叫什麼?是華國人?”
“王燦,是浙省人,米華混血。”溫格非說,“有十年從醫的經驗,專業問題我測試過了,對答如流,這些天的治療也很正常。”
“精神檢測方麵呢?”
“沒有什麼發現,就是表示心理情緒波動起伏有些低。”溫格非問,“她可能有問題?要不我們換一個?”
心理情緒波動可以測試一個人的情感值,一般心理醫生的值都會比正常人高,因為他們更需要與病人共情,紓解他們的精神,而數值低於常人,就代表他很難對應有的情緒有所感應,出現在反社會人格上比較多。
不過有些醫生見識很多,一直共情會導致自身出問題,他們會選擇自主壓低數值,是用嫻熟的技巧來改善病人的狀態,因此這個數值一般都被當作雞肋排除在外。
解衍皺著眉:“總覺得哪裡還有疏漏,但是心理治療過程中更換治療師,似乎會引起負麵反彈,不太好。”
溫格非說:“你先說林塔的事情吧。”
解衍今天第三次去了監測室,把林塔的話全部轉述給溫格非。
溫格非皺著眉說:“複活?可信嗎?要是三天後應童童沒有活過來,那我們壓信息很可能就激起逆反心理。”
“他沒有撒謊的理由。”解衍說,“我們要做到的很簡單,三天內控製好應鋒的精神狀態,穩住他。連碧蝶那裡我已經派人過去盯梢了,在複仇者沒被解決之前,我會加強警戒。”
溫格非吸了口氣:“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跟王燦先說信息了,到時候清除記憶的又要多一個,心理治療師精神力都不低,葉庭深能搞定?”
解衍很無奈:“你不要對MIA和WPO抱有那麼深的偏見,說句實話,他們確實比我們強。”
“就是因為他們比我們強。”溫格非歎了口氣,“什麼時候我們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麵對危機?尋求彆人庇護的感覺總是令人渾身彆扭,我很擔心他們一旦庇護不住我們,我們又該怎麼辦。”
解衍敲了敲桌子:“那就努力變強起來,在光譽看到的未來中,我們勝利了。”
他深深皺起眉,想起唐光譽第一次去未來時看到的紀念牆,其中有張照片就是紀念應——應鋒還是應童童?
他立馬對溫格非說:“這三天,不要讓王燦去接近應鋒,你全程看守。”
“我現在開始懷疑她身上有不對勁的地方了。”
溫格非嚇了一跳,他立馬說:“我現在就去查!她現在應該回自己房間休息,但按照時間表,她明天下午還應該去給應鋒做疏導。”
“總之,先杜絕一切可能性。”解衍說,“我等下就去開最高的警戒。”
兩人談妥後急急出了房間,分頭行動。
……
另一邊,穿著白大褂,噴著淡淡暖人的香水,王燦回到自己的房間,立馬從床底下摳出個信號器。
她熟練地用奇異的節奏敲擊著,發出去一串串信息。
[潛入成功,已接觸最高目標,時間緊迫,儘快導入圖片。——ACK·C]
過了兩秒,信號器閃爍了兩下。
[收到,發送中。——ACK·X]
扁平的信號器震動,吐出了一張照片,可憐的女孩躺在冰冷的地上,毫無生機。
王燦笑了笑,將照片以奇怪的方式折疊起來,徒手變出一個膠囊,塞進去,含在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