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消息倒是靈通得很,蕭家說是聯係不上你,應當是隻有家主聯係不上你吧?”
林元風笑,“這話說得多不好聽啊,我不聯係家主,也是我不方便。”
林元風就站在門口,看樣子是很想進房間與徐小歌詳談的,但徐小歌並沒有讓開的意思。
來青蠡城之前,徐小歌應承了蕭子寧兩件事,一件是蕭三爺與他偷走的家主印,另一件就是——林元風的命。
隻是,徐小歌覺得林元風這種人,若真得了蕭家的詳儘情報,不會猜不到蕭子寧對他的態度。
此時他卻偏偏送上門來了,為什麼?
林元風的女聲清亮,笑得眉眼彎彎,
“真不打算請我進去坐坐?”
徐小歌衡量片刻,還是側身讓開了。
也是自信於自己的本事,更何況,還有謝厭在。
林元風進門便取下了冪籬,長舒一口氣,直道這裡一層外一層的遮的他呼吸都不順暢了。
這話純屬他胡說了,過了金丹的修士,便是沉入水中不呼吸也能安然度過一段時間,何況這麼兩塊輕紗。
而且林元風現在是女子樣貌聲音,這話說起來竟有些隱隱約約的撒嬌之感,略有幾分不把徐小歌和謝厭當外人的意思。
放下冪籬,林元風在桌旁坐定。
自茶壺中倒出冷茶喝了一口。
自芥子屋出來的小孩全神戒備,已然退遠,像是恨不得將自己疊吧疊吧藏進櫃子裡。
謝厭自聚靈陣出,自然而然地起身到了徐小歌身旁。
林元風笑問:“太歲契頁之事,可有破解之法了?溫姑娘該不會真打算去做鬼奴吧?我來此地之前,青骨夫人可還惦記著你呢。”
徐小歌:“不勞閣下費心。”
徐小歌說話間,又看了一眼林元風的腿。
林元風大方地將腿伸出來,褪去靴子,卷起褲腳,露出一條與他身形樣貌完全不同的男人腿來。
此腿不僅肌肉結實,毛發還旺盛,隻是顏色灰敗,不像活人血肉,竟還隱隱有些類似屍斑的痕跡。
不過林元風不是為了展示這條男人的腿,而是為了給徐小歌看這條腿上的符。
符以朱砂寫在灰敗的腿肉上。
續頭符。
斷頭可續,血肉相生。
林元風:“我這腿確實是沒了,未騙姑娘。這是在鬼市買來的人腿,以續頭符相接,先湊合著用。”
徐小歌卻是眉頭緊皺,盯著那續頭符的一筆一劃,
“誰給你繪的這符?”
林元風:“鬼城的一位鬼醫,說來奇怪,他雖為醫,主攻的卻是符道。”
徐小歌:“那符修雙瞳可是碧色?”
林元風:“你怎知?”
徐小歌:“……”
是慕歌華。
慕歌華與徐小歌皆修符道,徐小歌學的雜一些,年紀也輕,比不得慕歌華在此道精深。
但到底是記恨了一百多了的人,徐小歌不會認錯。
林元風笑問,“溫姑娘認識此人?”
徐小歌麵上不顯,在場的大概隻有謝厭察覺其情緒有異,不動聲色地輕咳了一聲,帶回徐小歌的思緒。
徐小歌收斂思緒,天生的笑唇似笑非笑,自然地切了話題,
“你今夜來此是?”
林元風看了看徐小歌,“我若說,我是接了舊友青骨夫人的囑托,來幫她看著你這準鬼奴……”
徐小歌輕笑。
“好吧,囑托是真的,但來看著你卻是假的,”林元風手指指尖轉著茶杯沿口,漫不經心道,“我之前說了,你搶走的那個芥子屋是我寄賣在拍賣行的,這孩子是我擄來的,用來與慕容家談筆交易——我把這孩子還給他們,他們把蕭三爺帶來的家主印給我。”
林元風:“慕容家的當家的,也就是現如今的少城主慕容明,是個心狠的,不願意做此交易,寧願我殺了這孩子,嘖嘖嘖,男人真是歹毒。但慕容清是個女人,就心軟得多,更何況這孩子本就是在她身邊長大的,她背著哥哥私下同意了這筆交易,今天本是我們互相交易的日子。”
徐小歌聽出言外之意:“家主印今日也在甲子拍賣行?”
林元風點頭。
他在被慕容家追捕,又有重傷,不好直接露麵。
這交易是青骨夫人做的中間人,但她是生意人嘛,仗著入鬼城的人都簽訂過太歲契頁不敢動手,於是臨時起意,非要把兩個東西送到拍賣場上走一趟,讓林元風和慕容清都出血給她這個中間人。
說是“寄賣”,其實是她拿到東西後兩頭吃,拍賣的錢都是付給她的。
林元風:“雖然青骨夫人私心太重,導致出了點無關緊要的小插曲,但原本我是能在今日代表蕭家拿回家主印的——溫姑娘,你說我今日來做什麼?你該怎麼賠我?”
徐小歌揚眉。
雖說此時後知後覺在甲子拍賣行錯過了家主印,他也覺得惋惜,但要說“賠”字嘛……
徐小歌側頭看謝厭,煞有介事,“我們賠得起嗎?”
謝厭故作冷淡:“你鬨的事,你問我?”
徐小歌:“你剛剛可勁兒逮著舊事問,我還當你這做師……是打定主意要跟以前一樣,日後要給我兜底呢。”
謝厭看了徐小歌兩秒。
徐小歌明顯是之前炸毛的勁兒還沒緩過來,這會兒有個機會就推師兄入火坑。
入不了蜈蜂錦囊,那在彆處折騰下也不是不行。
林元風不會是謝厭對手,實在不行,有他給師兄兜底。
徐小歌理不直也氣壯。
對視片刻,謝厭先收回目光,上前兩步,鬼手劍出鞘,“還請指教?”
林元風:“?”
你該怎麼賠我,難道不是一句女子常用的俏皮話嗎?
怎麼這人要打自己一個瘸子?
自己難道不是看對方也需拿家主印,所以來談合作的?
先動蕭三爺和慕容家,再得家主印,至於家主印怎麼分,自己與對方誰生誰死,那就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