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溫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他想說的事情。
老馬羅尼現在深陷前哥譚市長風波當中,暫時無心分出精力與法爾科內抗衡,法爾科內也正把握著這個機會進行擴張。
奧斯瓦爾德也不需要在馬羅尼那繼續臥底——他已經暫時掀不出什麼風浪了。
奧斯瓦爾德嘴上一直對埃德溫說著法爾科內閣下的英明與仁慈,話裡話外儘是對法爾科內的感激。
但埃德溫知道,眼前這家夥並不是這麼懂得感恩的人,也不會因為恩惠就對老法爾科內如此評價。
埃德溫看到,奧斯瓦爾德身後不遠處,昏暗的深藍色燈光下,阿諾德坐在一處吧台旁。
他沒有看向這邊,一個人在那飲酒,但埃德溫知道,他一直在注意著這裡的動靜。
而在其他地方,也或多或少坐著些人,隻是不知道他們是奧斯瓦爾德的人,還是阿諾德帶來的人。
阿諾德曾經想殺了奧斯瓦爾德,但現在他出現在這裡,和奧斯瓦爾德看上去“和平相處”。
他大概是法爾科內名義上派來幫助奧斯瓦爾德管理這座俱樂部的人,但實際上也起著監視的效果。
注意到埃德溫的視線,背對著阿諾德,奧斯瓦爾德露出一個苦笑。
他沒有提關於阿諾德的事,而是轉頭從一旁拿出一把漆黑色的長柄傘。
“我昨天晚上在韋恩集團宴會廳找到的這個。”奧斯瓦爾德遞給埃德溫。
那是埃德溫昨天晚上丟失的那柄從他來到這個世界就帶著的長柄傘,埃德溫接過,他指尖撫摸過彎曲的傘柄,感受熟悉的觸感。
“謝謝。”埃德溫放緩神情,道了聲謝。
奧斯瓦爾德對這柄傘的興趣十分高:“從第一次接過這柄傘,我就知道它不是普通的傘——我拿過很多雨傘,它的重量是那些傘比擬不了的。它中間藏著一把槍?但這重量又比普通的槍要輕很多。”
奧斯瓦爾德從一旁拿出一把類似的黑色長柄傘:“我也自己改造了一把,用起來很順手。”
他的這柄傘和埃德溫這把又有所不同,與其說是雨傘,不如說是一把道具傘,其中藏著各式各樣的武器,而收攏起來又是一把看上去像是手杖般的長柄傘。
奧斯瓦爾德顯然對自己的作品十分得意,欣喜地朝埃德溫介紹著傘中各式各樣的道具。
但埃德溫感覺到了其中奇怪的地方。
奧斯瓦爾德並不是這麼熱情的人。
此時這種飽含著熱情的介紹,與其說是分享,不如說更像是在拖延時間。
當冒出這個想法時,埃德溫有些心驚。
拖延自己過來,隻有一個目的。
奧斯瓦爾德,或是站在他背後的法爾科內,要對布魯斯下手。
埃德溫同時用餘光,狀似無意地掃過在場的人。
他們零散地坐在燈光昏暗處,像是奧斯瓦爾德派來保護他們的存在,但他們在順手的地方都放著武器,也並沒有任何一個放鬆下來的人。
更像是所有人都得知過會會有某種變數,準備著等待那一刻的到來,然後突然進行攻擊。
“酒就先喝到這了,奧茲,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埃德溫狀似無意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做出一副要站起來的模樣。
“恭喜開業,奧茲,我們下次再聚。”像是每一次正常的離彆,埃德溫說道。
奧斯瓦爾德臉上的笑容終於僵住。
他伸出手,按住埃德溫想要起身的動作。
“彆急,我的朋友,我還沒帶你參觀這間俱樂部。一整個俱樂部,你難道沒什麼興趣麼?隻有我的朋友才有這個待遇。”
奧斯瓦爾德看向埃德溫,青綠色的眼眸和漆黑色的眸子撞在一起。
這次奧斯瓦爾德沒有低頭,他看著埃德溫的眼睛,手上加大力氣,阻擋著埃德溫起身的動作。
——布魯斯一定出事了。
埃德溫將奧斯瓦爾德的手掃開。
“我現在會離開這裡,即使你要阻攔我。”埃德溫看著奧斯瓦爾德,一字一句地說道,而後他拿著奧斯瓦爾德剛剛遞給自己的黑色長柄傘,頭也不回地向著門口走去。
“奧斯瓦爾德,攔住他!”
阿諾德一直注意著這裡的動靜,在埃德溫站起來時就拿過就放在吧台右手邊的手.槍指向埃德溫。
“布萊克先生,你今天晚上恐怕不能離開這間房間,停下。”
他朝著埃德溫說道,但埃德溫就像沒聽到般繼續快步朝門口走去。
在埃德溫將要拉開門時,阿諾德咬了咬牙,手指叩下扳機。
這是最差的結果,法爾科內閣下並不想和埃德溫結仇,但他也下了死命令,今晚不能讓埃德溫出冰山俱樂部。
砰——
槍響的一瞬間,那麵黑色長柄傘撐起,擋住了射向埃德溫的子彈。
阿諾德開槍的一瞬間,坐在昏暗之中的人陸續拿起手中的槍,向埃德溫射擊。
奧斯瓦爾德站在原地,他沒有像阿諾德命令的那樣阻止埃德溫離開,而是右手撐著屬於他的那柄黑色長柄傘,右手舉起,做了一個捏拳的動作。
屋子中的大部分人看到這個手勢,都放下了槍,隻有阿諾德和幾個跟隨他的人朝埃德溫開著槍。
長柄傘的黑色傘麵擋下了所有的子彈,埃德溫估算著阿諾德的位置,按下傘柄處的裝置。
子彈從長柄傘的傘尖出射出,精準地擊中了阿諾德的腿部,第二槍則擊中了他拿著槍的那條手臂。
而接下來,埃德溫的數發子彈讓那些跟隨他開槍的人都倒在地上。
埃德溫沒有殺死他們,隻是讓他們失去了行動能力。
沒有人再站出來阻止他,他沒有再看奧斯瓦爾德一眼,而是加快腳步幾乎是飛奔般跑下樓。
奧斯瓦爾德看著埃德溫遠去的背影,而後慢慢走上前,將通向樓下的門關上。
“該死的——企鵝人,你知道你在做什麼麼?!”
阿諾德的左腿和右胳膊都中了一槍,原本拿在手上的槍因為傷勢掉在一旁,他吃痛著捂著自己的傷口,鮮血不停從中湧出。
“法爾科內閣下下達的命令是不能讓他出去破壞整個計劃,你就這麼放他離開,企鵝人,法爾科內閣下知道了肯定不會——”
阿諾德本身就看奧斯瓦爾德不順眼,曾經就一直想殺了這個一看就會背叛的小子,現在更是喊出了奧斯瓦爾德最不願意聽到的稱呼。
“企鵝”。
天生的跛足讓奧斯瓦爾德童年時期受儘了嘲笑,即使加入□□,身邊的人也總是拿這點嘲笑他,給了他一個飽含惡意的稱號——企鵝。
他憎恨一切叫他企鵝的人,而現在,眼前躺在地上,受著傷的阿諾德喊出了這個詞。
“那如果,法爾科內閣下無法知道這件事呢?”
奧斯瓦爾德露出一個笑容,在那張陰鬱無比的臉上充斥著違和感。
他抬起手中黑色長柄傘,傘尖對準著阿諾德的眉心,麵無表情地扣下扳機。
槍響過後,阿諾德倒在地上,沒了生息。
奧斯瓦爾德抬起頭,環顧了一圈。屬於他的手下都壓低著頭,不敢朝這裡看一眼。
“阿諾德出言挑釁埃德溫·布萊克,讓布萊克發現了法爾科內閣下的計劃。阿諾德試圖阻止布萊克,被布萊克擊殺。”
奧斯瓦爾德收攏了笑容,陳述說著與事實完全不符的話。
而後他看向地上那幾個阿諾德帶來的手下。
其他人明白了什麼意思,幾聲槍響夾雜在樓下舞廳重重的鼓點當中,沒有讓其他任何人注意。
*
韋恩莊園沒有人接電話,阿弗和布魯斯的手機都沒有人接,埃德溫坐在駕駛座,飛快地調出那麵隻有他能夠看到的半透明光屏。
狀態那欄已經不是綠色的“健康”,而是橙紅色的“良好”。
埃德溫小小鬆了口氣——至少這說明布魯斯暫時還沒有受到生命威脅。
自己還來得及。
他撫上金絲細邊眼鏡側端,一個虛擬屏展現在他的眼前。
不同於給他傳遞任務信息的那麵隻能由他看到的不科學的半透明光屏,這個虛擬屏是通過眼鏡上的科技形成的。
虛擬屏上模擬出了哥譚地圖,其中有著一個正在移動的紅點。
那是布魯斯身上的跟蹤器。
在韋恩晚宴的事件後,埃德溫就交給布魯斯一顆袖扣,並直白地告訴他袖扣中有一枚定位器,可以讓埃德溫確定布魯斯的位置。
原本隻是為了防患於未然,此時派上了用場。
隻是,為什麼法爾科內要對布魯斯下手。
他們並沒有直接的利益關係,唯一的可能就是,即使格洛弗已經進入監獄,韋恩集團上層中仍然有與法爾科內合作的人。
格洛弗並不是法爾科內唯一在韋恩集團的內應。
韋恩集團源於韋恩家族的雄厚資產,是一個幾乎傳承上百年之久的存在。
漫長的時間帶來的是豐厚的資金、人脈和物質積累,但同樣也留下來了冗雜的內部腐朽結構。
理事會中大部分是對於整個集團元老般的存在,在托馬斯·韋恩去世後,繼承人尚且年幼,那些早已有了異心的人便開始蠢蠢欲動。
想要徹底整頓整個集團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做到的。
但無論是誰,向布魯斯韋恩下手的那個人,和法爾科內家族,埃德溫都不準備放過。
而奧斯瓦爾德——他受製於法爾科內,一部分的原因是迫不得已。
但另一部分,奧斯瓦爾德同樣樂見其成。
他將自己從布魯斯身邊引走,讓布魯斯陷入危險,卻又幫助自己提前離開冰山俱樂部。
馬羅尼家族的式微讓法爾科內的勢力大盛,僅僅是一個馬羅尼家族已經無法製衡法爾科內了。
奧斯瓦爾德希望通過這次,讓韋恩家族與法爾科內家族結仇,在馬羅尼的那邊的天平上加上一個韋恩家族,才能夠讓天平維持曾經的平衡。
奧斯瓦爾德也能在其中慢慢積累自己的勢力。
埃德溫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油門幾乎踩到了最底,車快速地在城市中穿梭前行。
根據定位器顯示,布魯斯所在的位置一直在移動,最後停在了埃德溫前麵的那棟樓中。
這是哥譚上城區的一處律所,看著熟悉的名字,埃德溫依稀記得這是其中一位市長候選人所在的律所。
這位市長候選人是三位候選人中唯一一位女性,在之前的晚宴上,她也曾來找過布魯斯,試圖與他溝通哥譚重振計劃相關的事情。
此時已是下班時間,律所裡的人所剩無幾,但裡麵仍然燈火通明。
律所門前,歪斜著停著一輛車,停車的人十分急切。
律所的門是打開著的,埃德溫手上拿著那柄黑色長柄傘,進入律所當中。
定位器無法準確定位詳細的位置,埃德溫關閉了眼鏡上顯示的虛擬屏,悄聲前行。
往前走,埃德溫看到身穿安保製服的屍體——這裡的安保人員已經遇害,而再往前走,埃德溫聽到了一位女士的聲音。
“無論你們要做什麼,都不該讓一個孩子陷入危險當中。”
女士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但她仍然高聲說道。
循著聲音,埃德溫來到房門前。
屋內,一位身著西裝裙的金發女士此時被逼著站在角落,屋內四個拿著槍的人佇立在門口的位置,而布魯斯站在金發女士身邊。
四人背對著門,沒有發現埃德溫出現在門後,布魯斯看到出現在四人身後的埃德溫時眼前一亮,但隨即,他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布魯斯的臉上有血跡,暫時還看不出這血跡是屬於他的,還是被濺到的,但看他的狀態暫時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但在布魯斯身上,綁著一個巨大的定/時/炸/彈,上麵的數字顯示還有十分鐘,而紅色的倒計時正一分一秒地向前推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