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刷了會兒論壇,發給412L的信息顯示對方已讀,但並沒有回複,論壇裡也沒再出現其他相關的帖子,倒是同學群裡一直在熱火朝天的討論關於周六聚會的細節,沈葵大致瀏覽了一遍,沒看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她昏昏沉沉的起床洗漱完畢,臨出門才想起昨晚出事後老板第一時間就給全員放了假。
班暫時是不用上了,但事情還得繼續做。
田可還在睡覺,沈葵決定趁這個時間去拜訪一位老熟人。
當年地鐵事故發生後,是淮西河派出所一名叫張春風的實習警員將沈葵從廢墟中挖出來的,甚至沈葵被送往福利院之前也一直是張春風在提供照顧和幫助。
多年來,雖然兩人聯係並不緊密,但彼此間始終有一份關懷的情誼在。因此當事情發生後,沈葵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
原本約好是下午見麵,但工作既然臨時取消,沈葵實在坐立難安,一大早就提著兩箱牛奶敲響了張春風的家門。
一番你來我往的問候結束,沈葵切入了正題。
“張叔,我這次來其實是想跟您打聽個幾個事兒。”沈試探地說:“您還記得,當年我爸媽出事之後,他們的隨身物品是怎麼處理的嗎?”
張春風倒茶的動作一頓,他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一般情況下都會由家屬領回,你那會兒年紀小,家裡也沒有其他人接收的話……很可能是被集中處理了。”
說到這兒,他又想起來什麼:“不過我記得咱們市前幾年好像還搞了個曆史人文博物館,裡頭專門為一號線事故開了個展廳,展出了一部分遇難者的遺物,你可以抽空去看看。”
沈葵點點頭,又問:“那您知道當年淮西河站的受損情況嗎?”
張春風皺眉思索了片刻:“嘶……這個好像還真不清楚,但應該挺嚴重的吧。我們當時是從前一個站台下去,步行到事發地點的,淮西河站還在更深的位置,當時我那個小隊救到人就原地返回了,後麵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沈葵若有所思:“好的我知道了,麻煩您了張叔。”
*** ***
沈葵出了門就直奔博物館。
她在網上查了信息,這個博物館是三年前由A市政府修建的,定位是曆史人文博物館,A市曆史上有名的大小事件在這裡都有跡可循。
地鐵一號線事故作為A市有記錄以來遇難者最多、社會影響力最大的一次交通事故,博物館為此單獨開辟了一個展廳用作警示和紀念。當年建成的時候上過幾次本地新聞,連帶著那場事故也被翻來覆去的重新報道過幾次。
也許是沈葵潛意識裡刻意回避這類消息,儘管博物館的位置距離她上班的地點還不到兩公裡,這麼久以來她竟然沒聽到過任何消息。
去博物館的路上,沈葵沉默地看向窗外,八十碼的車速將窗外的景象拉成了一條光影斑駁的長線,她回想著臨走前張春風叮囑她的話。
他大概以為沈葵始終沒有放下,語重心長地勸她解開心結,好好生活。
沈葵長歎一口氣:樹欲靜而風不止,她又何嘗不想安心過自己的日子。但經曆了昨晚的事後,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倘若不弄清這一切背後的真相,恐怕未來的日子,她再也沒有辦法回歸正常的生活了。
*** ***
抵達博物館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沈葵顧不上吃飯,急匆匆地往裡趕。
A市並非旅遊城市,曆史底蘊也並不深厚,博物館受眾少,通常非節假日不開放,沈葵在來的路上提前聯係了工作人員,表明自己的身份和來意後,對方通情達理的表示可以為她開一次事故展廳專場。
這大概是作為事故當事人的唯一好處了吧。沈葵苦中作樂的想。
“這兒就是展廳了。”工作人員性子直,一張嘴叭叭的:“節假日來的人也不多,市裡搞這些也就是個麵子工程,意思意思,大家都懂的。”
“你們這兒有遇難者的遺物麼?”沈葵問。
“有啊,喏,就那裡邊兒。”工作人員指向儘頭的一間:“什麼衣服、包包啊,種類還挺多。彆看都是些不起眼的東西,每個都有故事呢,還挺感人的……”
“衣服”這兩個字觸動了沈葵的神經,她立刻問道:“那你有見過一件黑色的皮衣嗎?”
“黑色的皮衣……”工作人員想了想,忽地一拍手:“有!我想起來了,之前咱們這兒遭過一次小偷,被偷的東西裡就有一件黑色的皮衣!”
原來她收到的那件皮衣是從這兒偷走的。
沈葵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在她預想的各種情況中,“被偷走的展覽品”這個真相實在是太平常了。
她甚至有種“居然是這樣”的微妙失落感。
她的心剛放回去一點,又聽工作人員說:“不止是皮衣,偷了好幾樣呢,都是些不起眼的小東西,什麼筆記本啊,玩偶之類的……我沒記錯的話,一共偷了七件。”
七件。
沈葵心裡咯噔一下,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七個幸存者,七人的照片,丟失的七件遺物……
沈葵就是再傻也能看出這其中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