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假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 仿佛所有的力氣在頃刻間被抽離了身體,沈葵無意識地癱坐在地,手上的相片緩緩滑落, 她呆呆地看著它們, 大腦一片空白。
這些日子以來, 沈葵雖然恐懼過,迷茫過, 但她從來沒有放棄過反抗,不管在暗中操縱著這一切的究竟是人是鬼, 她都沒有一刻停止過與之對抗的決心。她可以忍受恐懼,可以承受孤獨,可以咬牙堅持過這孤苦伶仃的二十年, 而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為她認為自己的心中始終懷抱著溫暖和光明。
可現在眼前的這一切卻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從前支撐她、陪伴了她二十年的美好記憶,竟然都是虛假的。這就如同釜底抽薪, 她感覺自己的信念仿佛大廈將傾、搖搖欲墜,她的靈魂劇烈地震顫, 痛苦, 迷茫, 不知身處於何地的慌張在這一刻將她徹底淹沒。
就在這時, 一直縮在一旁的八哥不知為何突然抬起頭來,它看著沈葵的方向, 迷惑地歪著頭“嘎”了一聲。
沈葵正沉浸在巨大的打擊帶來的恍惚中,根本沒有注意到八哥的反應。
八哥見她不為所動,抖抖翅膀,飛了過來。
它落到沈葵眼前,叼起其中一張照片甩了甩, 見沈葵沒有反應,又叼起另外一張照片,跳到沈葵麵前,再次甩了甩頭。
甩頭的時候,它那雙黑豆般的圓眼直勾勾地盯著沈葵,像是在專注地等待著她的反饋。
八哥的這一行為讓沈葵的心中泛起了一絲波瀾,但也僅僅隻是一瞬,下一秒她又沉浸在了迷茫的痛苦之中。
八哥見狀有些著急,它在地上不停地跳來跳去,將散落一地的照片扒拉在一處,隨後它“嘎嘎”地叫了兩聲,猛地往前一撲,它張開的羽翼和倒下的身軀剛好將那堆照片壓在自己身下。
這下沈葵的神色終於有了波動,她遲鈍地反應了片刻,緩緩地說:“你……不想讓我看這些照片?”
八哥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小黑豆眼斜斜地往上看著沈葵,聽到這話,它又“嘎”了一聲,像是在表達認同。
“為什麼不想讓我看它們?”
八哥古怪的行為將沈葵短暫地從痛苦中抽離出來,她感覺自己似乎清醒了一瞬,她下意識地想要抓住這種清醒的感覺,連忙追問道:“你發現了什麼嗎?”
話一出口,她又覺得荒唐,自己竟然已經走投無路到需要尋求一隻八哥的幫助了嗎?
八哥卻仿佛聽懂了她的話,它撲騰了兩下,重新站了起來,它用纖細的爪子在照片裡翻找了片刻,扒拉出那張帶有東方明珠的照片,將它叼起來遞到沈葵的手中。
沈葵驚疑不定地接過照片,她雖然早知道這八哥有古怪,但也著實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它特意挑出這張照片,究竟是想表達什麼?
就在這時,八哥撲扇著翅膀飛到一旁的桌上,它似乎是特意挑選的這個位置,這個角度剛好能讓它平視沈葵的眼睛,它靜靜地凝視著沈葵,半晌沒有吭聲。
就在沈葵想要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它突然張大嘴,字正腔圓地吐出兩個字:“假的。”
沈葵下意識地一抖,她感到一股寒意,倒不是因為它所說的內容,而是八哥的聲音實在和田可太像了,儘管在呂婷的墳前她曾聽過對方模仿田可呼救,但當時的場景與眼下又彆有不同。
此刻八哥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用平靜的、與田可一模一樣的語氣說出這兩個字,實在是令人有一種怪誕至極的感覺。
不知為何,被八哥這樣一打岔,沈葵隻覺得方才那股洶湧的情緒頓時淡去不少,她的理智逐漸回籠,再去審視這些照片,也察覺出了一些不妥來。
她拿著那張東方明珠上拍攝的照片,仔細端詳了片刻,問道:“你為什麼說它是假的?”
此刻她也顧不上同一隻鳥對話是否荒誕,她隻想立刻從對方口中盤問出更多的信息。
然而八哥卻像是已經完成了任務一般,說完便往桌上一蹲,它將兩隻爪子藏在身下,脖子也縮了進去,像隻孵蛋的母雞,懶懶地看著沈葵,對她的問話無動於衷。
沈葵連問了幾遍八哥都毫無反應,她不知該如何逼問一隻不配合的鳥,隻能歎了口氣,將照片重新收攏。
雖然不明白八哥為什麼會突然來這麼一句,但沈葵隱隱也感覺到有些不對,她總覺得這件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她暫時還沒想透,雖然如此,但她的情緒的確好了許多,剛才的絕望、迷茫仿佛潮水一般從她的心頭褪去,理智歸位後,她的大腦也清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