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吃隻會讓她營養均衡而已。
“要小份,謝謝。”
“我掃你。”
乾脆利落地付了款,幾分鐘後,岑檸得到了一份熱氣騰騰的章魚燒。
剛出爐的章魚燒還挺燙的,再加上裡麵又有芝士,所以岑檸不敢掉以輕心,拿到手裡後晾了一會兒才開吃。
每顆章魚燒裡麵都有很大塊的章魚碎,很有嚼勁,岑檸還吃出了包菜,有點脆脆的,很好吃。
當然,如果那位做章魚燒的大叔再多放點木魚花就更好了。
秋末夜裡的風有點涼,岑檸又往前走了幾步,把章魚燒放在路邊的垃圾桶上麵,把校服外套的拉鏈給拉上,從兜裡摸出了一根發繩。
風有點大,她的頭發被吹得像女鬼一樣,吃東西的時候都怕吃到頭發。
等紮好頭發,她才又拿起章魚燒,一邊吃一邊哼起了小曲。
拐過前麵的一道彎,道路兩旁的霓虹燈一下就黯淡下來,這邊上營業的大多是連鎖便利店和小型超市,相比起之前走過的繁榮街道,這裡顯得有些冷清。
路過全家,岑檸思考了一秒要不要進去買個手.槍腿,但因為肚子有點撐到了,就沒真的進去。
在思考的時候,她的腳步也沒停下來過,徑直往前走。
但就在她即將徹底走過這家便利店時,有個男生突然從裡麵走了出來,高高大大的,穿著件寬大的灰色衛衣,蓬鬆的看起來軟乎乎的頭發在晚風裡微微漂浮,一邊走一邊埋頭撕開飯團的包裝袋。
岑檸的視線下意識在他身上停駐幾秒,沒看到他的臉,但那身影,怎麼看都有點眼熟。
她有點在意,就停了下來,但那個男生在迅速吃完一個飯團後又新拆了一包,吃得很專心,根本就沒抬起過頭。
岑檸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居然徑直湊了過去——這會兒倒是不怕認錯人會尷尬了。
她沒有刻意放輕的腳步,因此在感受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後,男生終於抬起臉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視線對上的那一刹那,女生臉上立刻綻出一個明媚的笑。
“還真是你啊。”
她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的形狀,又像是融進了點點碎星,亮亮的。
孟遙清眨了眨眼,咀嚼的動作在停頓了一下後突然加快,被食物撐得鼓鼓囊囊的腮幫子也跟著抖動起來。
岑檸心想看來他是真餓啊。
沒一會兒,他咽下嘴裡的飯團,溫聲回道,“好巧啊。”
“是啊。”岑檸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看到他,“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呀?”
“剛補完課,在等家裡的車來接。”吃完了飯團,他將剩下的塑料包裝紙攥緊,垃圾桶有點遠,他也不急著扔,乾脆就捏在手裡。
然後他又拆了一包雞肉卷。
“你是上的補習班?”岑檸深感意外,“我還以為你會請家教老師去你家裡教你。”
“不是補習班,就我一個學生。”孟遙清解釋道,“老師年紀有點大了不喜歡出門,所以平時都是我去他家裡上課。”
他說完,又大口吃起了雞肉卷。
略顯昏曚的路燈下,在交錯的光影間,他的臉部線條看起來似乎比平日要更柔和一些,低垂的眉眼看起來異常溫順。
岑檸一開始隻打算打個招呼就走,但這會兒,突然又沒想那麼快離開了。
“你這麼餓啊,晚飯沒吃嗎?”
孟遙清點了點頭,聲音悶悶的,“那時候沒胃口,上完課才覺得餓。”
“難怪......”
岑檸將手裡的章魚燒往前送了送,“吃嗎?那個簽子我沒用過的,還是熱熱的,很好吃。”
孟遙清像是有些意外,抬眼看了她一眼,但也沒怎麼猶豫,伸手用簽子插起了一顆章魚燒,說了聲“謝謝”後就送進嘴裡。
這讓岑檸有些意想不到。
畢竟她在一開始問的時候她就沒報成功的希望。
“你真吃啊?”岑檸微微睜大了眼睛,“不是後悔給你的意思哦,隻是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會在對我表達誠懇的謝意後再婉拒我。”
聽到這樣誠實的發言,孟遙清忍俊不禁,一手虛握成拳抵著下半張臉,笑了起來,聲音低低的。
岑檸揉了揉耳朵,感覺像是被柔軟的羽尖沒什麼力度地撓了一下。
笑點比她想象的低很多啊。
“因為它看起來真的很好吃。”他止了笑,很誠實地說。
岑檸:“那你吃完後還覺得它好吃嗎?”
“好吃的。”孟遙清舔了一下唇,又低頭將手探進衛衣的兜裡,從裡掏出一小盒大福。
然後遞到了她的麵前,“這個給你。”
岑檸愣了一下,空餘的那隻手抬高,然後攤開。
袖珍但沉甸甸的大福隨即乖巧地落入她的手心。
“......章魚燒的回禮?”
“算是吧。”
許是之前吃的已經足夠墊肚子了,孟遙清沒再拆開剩下的飯團,而是又從剛才的兜裡拿了一瓶牛奶出來喝。
岑檸都想不通他的衛衣兜是怎麼能做到裝進這麼多東西的。
她低頭看向手裡的大福,是紅豆抹茶餡料的,她以前吃過,還挺好吃的。
看了會兒包裝盒上的標簽,岑檸慢吞吞地把它塞進外套的兜裡,然後把手上的最後一顆章魚燒吃完。
這時,孟遙清開口問她,“你也是才上完補習班嗎?”
聽到這個問題,岑檸沉默了一瞬,“你看我像是剛上完補習課的樣子嗎?”
孟遙清頓時了然,莞爾,“也對,你現在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不像平時,每次進教室都一副心情很沉重的樣子。
“嗯,是和金悅可去逛了商場,還吃了甜品,現在回家。”
“甜品?sweet bunny?”
他們上次在一起躲雨的時候提及過那家甜品店。
“不是啦,那家店稍微有點遠......你不說我都要把那家店給忘了。”
“這樣。”孟遙清點了點頭,“已經很晚了,你是叫車回家還是去坐地鐵?”
“走路。”岑檸指向三百米外的那個小區,“我就住琴洋半島。”
孟遙清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好近,離學校也好近。”
“對啊,就是因為離學校近我們家才搬到那兒的。”
岑檸將吃章魚燒剩下的一次性打包盒合上,裝進塑料袋子裡,然後扯著袋子的兩端,對孟遙清說,“你的垃圾可以一起扔進來。”
“謝謝。”孟遙清便把手裡一直攥著的包裝紙塞了進去。
然後,岑檸把塑料袋的提手反扣在他的手上,聲音很輕,但圓潤又清脆,“辛苦你等下扔進垃圾桶哦。”
孟遙清:“......”
她的動作過於自然,說出的話也理所當然得很,以至於孟遙清曲起手指將提手握緊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片刻後,他才遲鈍地“哦”了一聲,拎著塑料袋的手垂下,袋子的邊緣擦過衣角,劃出一陣輕微刺耳的響。
少頃,這點細碎窸窣的動靜被一聲短促的汽車喇叭聲取代了。
停靠在路邊的私家車閃著車燈,孟遙清歪了一下頭,看向從裡走出來的司機,“我等的車來了。”
閃爍的車燈暗了下去,流淌在他臉上的光華飛快溜走,在岑檸的眼中,他的五官也隨之模糊下去了。
“雖然沒多遠,但是......”他的眼睛轉向岑檸,烏黑的瞳仁溢出螢火蟲般微弱柔和的光,“要上車嗎?”
岑檸想也不想地拒絕,“不要,就那麼幾步路,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嗯,那好。”孟遙清肩一沉,將滑下來的背包遞給司機,“那我上去了,你路上小心。”
“你也是。”岑檸調整了一下書包的肩帶,抬起腳尖,“先走嘍,拜拜。”
在聽到孟遙清也回了聲“再見”後,她頭也不回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但眼角的餘光裡,她還能捕捉到男生大步走到路邊,彎腰把垃圾袋塞進垃圾桶的畫麵。
哦,原來沒有一起交給司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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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沒多遠,突然有明亮的光束聚集在了岑檸的身上。
周圍忽然亮堂起來,腳下的碎石子,牆根探出絲絲縷縷的綠,馬路邊上梧桐樹身斑駁不一的痕,一切都明晰可見。
岑檸腳步一滯,僵硬地扭過頭,果然在斜後方看到了眼熟的車輛。
嗯......
能理解他是想讓自己更能看清楚回去的路,但這樣的好意她實在是有些吃不消啊......
路都不知道該怎麼走了。
她暗自腹誹著,隻好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車輛龜速行進,一直綴在她的身後。
沒多久,熟悉的小區大門終於躍入岑檸的眼簾。
她隱隱鬆了口氣,在進小區前,又朝後麵的車揮了揮手。
也不知道裡麵的人有沒有看見。
夜幕下的小區樹影幢幢,目之所及的行道裡沒一個人影。
不過岑檸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後,正好有巡邏車經過,見她一個人走在路上,駕駛員便減速,問她要不要上車,他優先送她回家。
這片彆墅區麵積不小,在天黑後遇到步行的業主時,他們都會問一嘴對方要不要上車。
對於這種完全通風的巡邏車,岑檸完全沒有排斥,拎著書包麻利地上去了,“謝啦。”
將書包放在旁邊的座椅,她調整了一下坐姿,總覺得兜裡的東西有點硌人。
於是下一秒,她便將罪魁禍首掏了出來,拆開包裝,將軟綿綿的大福兩口吃完。
甜甜的。
明天好像還有孟遙清的比賽,去看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