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岑檸停住腳步,在花圃邊上的長凳坐了下來,“你進去吧,我在外麵等你。”她本來就沒想上廁所,隻是陪金悅可來一趟而已。
金悅可腳下生風,“好......可能會等得有點久哈,你可以玩會兒手機!”
岑檸嗯了一聲,彎腰將高跟鞋脫下一點,以此讓自己的腳跟更加輕鬆一些。
早知道就不該穿細跟的高跟鞋,走路好累......
草坪發出沙沙的響聲。
岑檸耳尖一動,立刻直起身從隨身小包裡拿出手機,假裝自己在看手機。
沒一會兒,她的肩膀就被人點了點。
她暗自好笑,努力繃著臉轉過頭,對上了孟遙清黑亮的眼睛。
“我懷疑你跟蹤我。”她一本正經地說。
孟遙清彎著腰將手搭在長椅的椅背,視線與她齊平,細碎的星光在他眸中閃爍。
然後眼睛也彎成了月牙的形狀,“你的懷疑是對的。”
岑檸撩起貼近他的那側長發彆至而後,往後靠了靠,腦袋幾乎要搭上他交疊在一起的手背,清淡的荔枝甜香味在她鼻尖縈繞,讓她愜意地眯了眯眼睛。
“你還是這個香水味好聞......”後腦勺突然磕到堅硬的觸感,她一愣,往後看了一下,發現是碰到了他的袖扣。
橢圓形的,有著鹿首的浮雕,是她上次給他送的生日禮物。
“你今天戴了這個啊?”她表現得很是高興,用指甲敲著袖口發出沉悶的響聲,襯得她的嗓音更為清脆,“真好看,我眼光真好!”
“嗯,是啊。”孟遙清垂下眼專心地盯著自己的袖口,不敢將視線發散到彆處。
岑檸今天穿的小禮服是墨綠色的,將她本就白皙的膚色更是襯得亮極了,緞麵的布料簡單地勾勒出她身形的曲線,瑩潤的珍珠項鏈下是一片波光粼粼的碎閃。
孟遙清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站的這個位置很不好,一抬眼就能看到她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膚,就......很不禮貌。
他垂著眼,默默地想:她真的很喜歡在身上塗亮晶晶的東西啊。
眼皮上是大顆的五顏六色的眼影亮片,嘴巴上是水亮亮的唇釉,鎖骨處是極為細碎清透的星芒,指甲上是亮晶晶的貝殼片和金箔......
她整個人都是閃閃發亮的。
孟遙清緩緩直起腰,繞到長椅正前方,然後在岑檸旁邊坐下。
見狀,岑檸一邊開口扯了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一邊迅速將高跟鞋穿好了。
“不知道舞會是不是正式開始了......”
“嗯。”孟遙清努力將目光隻聚集到岑檸的臉上,直視著她的眼睛,“等會兒我可以邀請你跳舞麼?”
岑檸彆開眼,有些彆扭地說,“可以是可以啦......但你能不能一直盯著我的臉看?”
她忍不住抬起一隻手掩住自己的臉,有些懷疑是不是今天的妝容太誇張了。
“對不起。”孟遙清迅速移開視線,難得有些磕巴,“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該往哪兒看......”
將岑檸一頭霧水的困惑神情儘收眼底,他掩耳盜鈴一般捂住爆紅的臉頰,吞吞吐吐的將所有彆扭和糾結的少男心思宣之於口。
“因為很想看著你啊,但是你今天穿的裙子露膚度對我而言太高了,我就不知道該往哪兒看......”他微屏著呼吸,聲音低了下來,“很想看但是又不敢看,怕你覺得我看你的眼神太......下流?”
最後那個詞被他說得有些含糊,停頓了一秒後又繼續說道,“怕你覺得我太不尊重你,所以除了你的臉也不敢往彆的部位看了。”
岑檸本來還不覺得自己今天穿的禮服如何,一聽他這麼說,也覺得有點不對勁起來,兩頰生熱,不由的捏著細細的吊帶往上提了一下,有些語無倫次的。
“可、可是大家的禮服差不多都這樣吧,我這個算不上暴露吧?”她用手扇著風給自己的臉部降溫,努力捋清思緒,肯定地說,“我這個露膚度很正常的。”
“嗯,我沒有說你穿得暴露。”孟遙清羞窘地吞咽了一下,頭埋得更低了,聲音幾不可聞,又帶著股莫名的自暴自棄,“是我的問題,我、我怕你覺得我是個色胚......所以才隻敢看你的臉嘛。”
岑檸被他的直率衝撞得頭暈腦脹的。
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但很想笑。
在孟遙清雙手掩麵裝鴕鳥等待審判的時候,岑檸的臉都笑酸了。
“咳。”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道,“那你彆看我了,這樣我倆都自在。”
孟遙清:“......。”
半晌後,他幽幽地來了一句,“好無情。”
話音落下,女生歡快清脆的笑聲立刻在花圃裡回蕩起來,搔得孟遙清耳膜發癢。
偏偏他毫無辦法。
他揉了揉臉,像是要將有些僵硬的臉部肌肉揉散,視線彙聚在不遠處的一株角梅上,目不斜視。
岑檸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促狹地笑道,“真不看我啦?”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挺討嫌的。
孟遙清側過臉,眉眼柔和,但眼裡的無奈就像是飄在清潭上的浮萍,要泛濫成災了。
岑檸立刻收笑,不再打趣他了,“我不說了嘛。”
她雙手撐在長椅上,閒適地晃了一下腿,“金悅可怎麼還不出來......”
突然卡殼了一下,她又側目看向孟遙清,聽起來有幾分苦惱,“等等,待會兒她出來看到你在我旁邊,我很不好解釋誒。”
孟遙清用平靜的語氣說著幽怨的話,“我很見不得人嗎?”
岑檸又樂不可支地笑起來,“彆逗我笑了拜托你。”
臉都要笑僵了。
這時,她突然聽到了模糊的貓叫聲,聲音細細的,聽起來很嗲。
“你有沒有聽見貓叫?”她指向花圃的角落,篤定地猜測,“好像就在那裡,這個叫聲,肯定是一隻小奶貓。”
孟遙清專心聽了一會兒,眉梢微挑,語氣微妙,“不像幼貓,說不定是隻很會夾的公貓。”
“真的假的啊?”
岑檸有些驚訝,但她畢竟沒養貓,對這方麵自然沒有孟遙清那麼熟悉。
“應該是大貓。”孟遙清問她,“要去看看嗎?”
岑檸迫不及待地點頭,“要!但是不知道會不會把它嚇跑......”
學校裡的貓都被學生喂慣了,就算聽到了他們靠近的動靜也不會跑,甚至還熱情地湊過來蹭岑檸的腳踝,衝她嬌聲叫著,討要食物。
岑檸感受著腳踝處的毛絨絨,看著貓敦實的體型,嘖嘖幾聲,“好會夾啊這隻貓!”
“喵嗚——”
胖貓歪了歪頭,想不通為什麼它都已經這麼諂媚了,麵前的兩腳獸居然還不給它上供。
“喵嗚?”
貓條罐罐小魚乾都沒有嗎?
“你怎麼這麼會夾啊?”岑檸特意低頭往它尾巴根看了一眼,還真是隻公貓啊,“你這麼大一隻是怎麼做到聲音這麼細的?還這麼嗲?”
孟遙清忍俊不禁,“公貓都很會夾的。”
“喵嗚!”
胖貓見他們遲遲不上供,徹底失去了耐心,尾巴往岑檸的裙子上一掃,乾脆利落地轉身走了。
昂首挺胸的,神氣極了。
岑檸意猶未儘地看著貓遠去的背影,小聲念叨著,“夾子貓貓......”
她往前踱了幾步,打算回長椅繼續坐著,同時扭頭和孟遙清說,“我們——”
卻不想腳下突然一崴,腳關節瞬間門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
“嘶!”
她疼得齜牙咧嘴,差點沒跌在地上,幸好孟遙清眼疾手快握住了她的手腕,猛的一個用力把她撈了回來。
“痛痛痛!早知道不穿這高跟鞋了......”
她連連呼痛,身子因慣性往孟遙清懷裡栽了一下。
“踝關節扭傷了麼?”孟遙清關切地問。
他一手握住對方手臂,一手按在肩頭,將人徹底扶穩。
岑檸的腦袋貼著他的胸膛,臉下是乾燥平滑的布料和一排扣子,有些恍惚。
一邊在憂慮自己臉上的粉底會不會沾到他襯衫上留下印子,一邊又在回味剛才撞到的一片柔韌觸感。
“不知道......就挺痛的。”她氣若遊絲道。
孟遙清聽她說話沒有半點精氣神,還以為她是痛得狠了,眉心蹙起,當即道了聲“得罪”,便把她打橫抱起,大步走向長椅。
岑檸腦袋空白,下意識揪住了他的外套衣襟。
還不待她徹底回過神來,自己又被放下了,坐在了木質長椅上。
孟遙清半跪在她身前看向她的腳踝,憂心忡忡地問,“左腳嗎?有沒有腫起來?”
岑檸低下頭,慢半拍地說,“是左腳,但是不知道有沒有腫。”
她這樣也看不到自己腳踝有沒有腫,想了想,便彎腰脫下自己的高跟鞋。
散在背後的長發隨著她彎腰的動作前傾,像是海藻一般蜿蜒在雪白的皮膚上,隨著波浪起伏。
孟遙清的呼吸驀的停了一拍,僵硬但快速地扭頭看向彆處,竭力將腦中回現的畫麵清除。
心跳如擂鼓,微弱的風聲落在耳畔也變得喧囂無比,吵得他大腦發蒙。
但很快,他就顧不得剛才看到什麼了。
跪在地麵的那條腿膝蓋著地,本該毫無負擔的大腿前側卻突然感受到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微弱重量。
他瞳孔微縮,動作機械地回過頭,難以置信地看向岑檸。
是她用腳掌踩上了他的大腿。
“對不起......”
岑檸的臉頰高溫不下,眼神躲閃,訥訥地狡辯:
“這旁邊隻有你的腿能踩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