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旺季, 去哪兒都堵。
銀月灣就坐落在鄰市,通常情況下自駕隻需三小時就能抵達,但在暑假, 三小時, 都不一定能下高速。
如果老天爺能再給岑檸一次機會,她一定不會因為箱子多就不去坐高鐵。
“沒事沒事,快了快了。”金悅可啃著甘蔗,透過車窗看向前方的大排長龍, “他們終於動了!”
岑檸生無可戀地癱在座位上, 氣若遊絲地“嗯”了一聲。
半小時後, 車子終於下了高速。
連綿不斷的海岸線霍然躍入岑檸的視野, 她愣了一秒, 隨即垂死病中驚坐起, 迫不及待地搖下車窗, 吸入一口糅雜了鹹腥海鹽氣息的風。
“我的天呐——”她忍不住哀嚎, “終於要到了!”
金悅可則是默默收拾好了垃圾袋, 裡麵已經被她吐了滿滿一袋的甘蔗渣了。
腮幫子都嚼酸了。
接下來的路通暢了很多,在傍晚, 兩人終於抵達度假酒店。
“困了。”金悅可提前交代她, “我吃完晚飯就去睡覺了, 你彆來打擾我,我晚上不出門,也不想去當你的電燈泡看你和他你儂我儂。”
岑檸心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看你眼裡,我是這麼討嫌的人嗎?放心,我會儘量規劃好時間陪你們的。”
金悅可白眼一翻,麻利的去辦理了入住手續, 岑檸跟在她後頭,好心情地哼起了小曲兒。
兩人都習慣一個人睡,所以訂的都是單人間,離的很近,就在對門,所以想要夜談的話也很方便。
岑檸推著兩個行李箱,刷卡進入房間。
酒店就在大海旁邊,她住的這個房間隻要推開窗戶就能看見大海。
外麵的天空被橘紅色的霞光鋪滿,從雲層裡透出的天光為安恬的海麵染了層似金似橘的流光,在岑檸的這個角度,目之所及皆是爛漫璀璨的橘子海。
她站在窗前看了會兒景,然後拿起手機給孟遙清發去消息。
-【你到了沒?】
一時沒能收到回信,她也不急,把箱子打開拿起衣服就去了浴室。
一小時後,她從浴室裡出來,看到手機裡多了好幾條信息。
【遙遙鹿:我到了,房間是201,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遙遙鹿:怎麼不回我......在忙嗎?】
【遙遙鹿:看到消息後回我一下好嗎?】
岑檸包著頭發搓了搓,將滴落在手機屏幕上的水擦乾,然後回複:
-【剛剛洗澡去了。】
-【我在1202,你要來嗎?來了就得給我吹頭發。】
她將長發囫圇包住,然後渾身卸力半躺在沙發,望著窗外的橘子海閒適地翹了翹腿。
“放假真好。”她又一次感慨。
幾分鐘後,果不其然收到了對方肯定的答複。
【遙遙鹿:真的可以嗎?】
【遙遙鹿:我到門口了,給我開一下門可以嗎?】
【遙遙鹿:[泡芙突然出現.gjf]】
岑檸被最後那個表情包逗得直樂,迅速起身去給外邊的人開門。
門外。
孟遙清倚著門框看著手機,心想自己來得這麼急會不會顯得太不矜持?
就在這時,“卡恰”一聲,門開了。
孟遙清眼睛一亮,瞬間有了主心骨一般望向透過門縫看他的岑檸。
“你真來啊?”她笑嘻嘻地將人迎了進去,毫不掩飾自己打量的目光。
男生穿了一件寬鬆的白色印花襯衣做外套,內搭是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下.身是海藍色的牛仔褲,要不是腳下還蹬著雙人字拖,誰能看出這是來海邊玩的呢?
“你不歡迎我來嗎?”他蹙起眉,霧蒙蒙的眼睛追隨著岑檸在房間裡尋找吹風機的身影。
又來了,又開始裝可憐了。
岑檸對他的這種小套路門兒清,還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吃這套。
“歡迎啊,有人幫我吹頭發誒,為什麼不歡迎?”岑檸找到吹風機後,第一時間遞給了他,“我的頭發又厚又長,吹起來超麻煩。”
“嗯,你的頭發確實長......”孟遙清低頭整理了一下吹風機的線,等她在沙發上坐好,便插上插座,開始調試風速。
岑檸將裹住頭發的毛巾散開,海藻般的墨發霎時傾泄而出。
“等吹完頭發,我們一起去樓下的餐廳吃飯。”她拿起桌上的遙控器開了電視,又建議道,“然後再去沙灘走走?”
“可以呀。”孟遙清用毛巾擦拭她的發尾,然後兢兢業業地給她吹著頭發。
嗡嗡的吹風機聲讓電視機裡傳出的聲音變得有些模糊,岑檸聽得有些不清切,不過因為有字幕,她就沒太在意。
沒一會兒,頭皮被拉扯的痛感瞬間攫取了她的全部心神,讓她無心再看電視。
“嘶——”
“抱歉抱歉!”
孟遙清手忙腳亂地關了吹風機,雙手無措地貼上岑檸的發頂揉了揉,習慣性地吹了一下,“弄痛你了?對不起,我笨手笨腳的......”
“還好,就痛了那麼一下下。”她仰起頭,看著孟遙清的頭發,無奈笑笑,“能理解啦,畢竟你的頭發吹起來肯定很容易,沒關係的,繼續繼續。”
孟遙清半點沒有被她安慰到,緊抿著唇將她的頭發用五指梳開,“是我手笨。”
接下來,他的動作小心了很多,柔軟的指腹偶爾擦過她的頭皮,力度輕到不可思議,反而撩撥出一片似有若無的酥麻癢意。
岑檸縮了縮脖子,小聲抱怨了一句“好癢”,孟遙清便又停住了動作,反思起自己又是哪裡沒做好。
樂得岑檸直笑,笑完了還得解釋那不是在嘲諷他......
總之,等她的頭發終於被吹乾,屋外的橘子海早就變成灰藍的一片了。
明明室內開了空調,但將吹風機從插座拔.出來的那一刻,孟遙清還是如釋重負地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不論過程如何坎坷,他總算是成功完成了女朋友交代下來的任務,可喜可賀。
岑檸隨手給自己紮了個丸子頭,從箱子裡找出一件吊帶裙進浴室換上,海藍色的,和孟遙清牛仔褲的顏色很是相近。
“走咯,去吃飯吃飯。”她親昵地抱住了男生的手臂,見他迅速將腦袋扭向另一邊,不悅地嚷嚷起來,“你什麼意思啊?不想看到我嗎?”
她在他的小臂上捏了一把泄憤。
但隔著袖子,孟遙清其實沒感覺到什麼痛意。
“不是不想看到你。”他麵頰漫開一片火燒雲,雖然將腦袋轉了過來,但眼神還是遊離不定的,“露膚度太高了,不好意思看。”
岑檸噗嗤一聲笑出來,隨即戳著他的手背說他是膽小鬼,“我不就漏了個胳膊?有什麼不好意思看的?”
孟遙清低聲訥訥幾句,還是沒正眼看她。
岑檸心想他或許是要做一些心理建設——雖然她覺得完全沒有必要,但她也沒太在意,把手機遞給他,“放你兜裡。”
然後下樓吃晚餐。
在海邊當然是要吃海鮮。
岑檸喜歡吃蝦和蟹,但不喜歡剝殼,忙活一陣也剝不出多少肉來,反觀孟遙清,動作利落,效率又高,最後將一小碗滿滿當當的蟹肉遞給岑檸時,頗有種揚眉吐氣的舒爽感。
“哇,好棒。”她小聲歡呼起來,浮誇地為他鼓掌。
孟遙清抿著嘴笑得很是內斂,用紙巾將指尖擦了擦,繼續給她剝蝦。
“剝幾個就行,我夠吃了。”見他都沒動幾下筷子,岑檸有種剝削勞動力的心虛感油然而生,肉麻兮兮地說,“你吃你的呀,彆餓著肚子給我剝蝦,我會心疼的。”
孟遙清像是被她說的話囧到了,低埋著頭,肩膀一抖一抖的悶聲笑起來。
少頃,頂著岑檸的怒目,他終於平靜下來,若無其事道,“嗯,我等會兒就吃。”
岑檸輕哼一聲,繼續扒飯。
夜晚的海灘人氣不減,和岑檸一樣吃飽了出來消食的旅客不在少數。
她牽著孟遙清的手,漫無目的地沿著海岸線走,潮起潮落間,湧動的海水偶爾會卷著什麼東西留在海灘,有時是水母或者海星,有時是色彩斑斕有著磨砂質感的海玻璃,但更多的,是形狀色彩各異的小貝殼。
有一群大學生在海灘燃起了篝火,興高采烈地圍成一圈,唱歌喝酒,臉頰都被跳躍的火光映得紅撲撲的,自成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好熱鬨哦。”岑檸感慨一句,然後牽著孟遙清去了沒什麼人的礁石海灘。
孟遙清全程安安靜靜地被她牽著走,乖巧極了。
兩個人都穿著人字拖,被水浸濕後走起路來會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在兩人步伐統一後,鞋子發出的滑稽聲響也逐漸重合起來。
漆黑的礁石上掛著深淺不一的苔蘚和密密麻麻的藤壺,岑檸匆匆掠過一眼,不敢細看。
在一處稍矮的礁石坐下,一道浪拍過來,她的裙擺立刻濕透了,黏糊糊地貼在小腿上。
“你的褲腿也濕了。”岑檸發笑,雙手撐在礁石上,腳尖在潺潺的海麵劃了兩下,然後整個腳背浸入海水,洗去上麵黏上的細軟沙礫。
她的丸子頭沒紮好,被忽然變得猛烈的海風吹了幾下,就亂了。
孟遙清注意到了,就乾脆把她的皮筋取了下來,五指成梳幫她重新整理了一下頭發。
“隨便給我紮個低馬尾就行。”岑檸心想他吹個頭發都那麼笨,紮頭發的手藝肯定也不怎麼樣,所以並沒有什麼高要求。
孟遙清卻像是被她隨口的一句話激起了勝負欲,異常認真地將她的長發攏起,然後卷了幾圈,用橡皮筋固定好。
但紮出來的丸子頭並不好看,還亂糟糟的。
他有些納悶,將頭發拆開,又試了一遍,但始終不得要領,無奈之下,隻好拿出手機開始搜索丸子頭的教程。
岑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進某書找教程,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孟遙清還是覺得自己被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