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遙清呆呆地望著她的頭像,有些出神。
她的頭像是錢堆裡狂笑的蟹老板,和她朋友的頭像是一個係列的,看起來充滿了金錢的氣息,個性簽名是天天發財,永不掛科。
他想點進她的空間裡看一下,很可惜她設置了權限,隻有好友才能看她的動態。
季燦讓他彆一直盯著了,“難不成你盯著就能讓岑檸早點通過你的好友申請?”
孟遙清搖了搖頭,“萬一我剛把手機關上,她就通過了怎麼辦?”
季燦拿他沒辦法,“行,隨你。”
於是孟遙清盯手機盯了一整個課間,直到上課才依依不舍地將手機放下,等到下課鈴響起,立刻又把手機拿出來,看有沒有他想要的信息。
季燦覺得他這樣完全沒必要,“理解你的愧疚,但這樣時刻盯著就有點......而且人家請假在家,肯定會睡到大中午啊,你等吃完飯再看唄。”
孟遙清歎了口氣,沮喪地點了一下頭。
午飯也吃得沒滋沒味。
但是飯後再拿起手機時,他終於看到了岑檸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係統的招呼語自動跳了出來,短短的幾個字有些刺眼,提醒他新的難題已經出現。
他該發點什麼呢?
回憶著季燦說過的“真誠待人”,他深吸了一口氣,指尖在鍵盤敲敲打打,用自己最嚴肅誠懇的態度給對方道歉,在知道她朋友要去她家看望她的時候,訂了他最近常吃的那家酒樓的點心,央她朋友給她送過去。
岑檸很好說話,發來的文字裡也沒有絲毫戾氣,甚至還和他道歉,說那天不該凶他。
其實她根本不用道歉的,因為她什麼錯都沒有。
但是出於私心,她說要請他吃早餐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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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買的早餐很好吃,但那之後,她好久都沒和他說過話了。
為什麼?
因為要專心複習準備期末考試麼?
還是覺得他們磁場不和,靠近他總沒好事,所以不愛搭理他了?
孟遙清在發現自己和那個轉學生稍微近一點就會倒黴以後就繞著她走了,之後果然沒再發生什麼意外。
所以,岑檸也是覺得靠近他會倒黴,所以也繞著他走了麼?
思及此處,孟遙清的心情很是複雜,有一種風水輪流轉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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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和她搭上話了。
她還請他吃糖了。
應該算是一個好的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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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
孟遙清外婆的阿爾茲海默症越來越嚴重了,經常不記得自己是誰,但看到外孫的時候,總會努力擠出笑容讓自己看起來更慈祥和友善一些,然後想過來摸摸他的臉。
可惜孟遙清連這點微不足道的願望都不能滿足她老人家。
看著外公好不容易把外婆哄好了,孟遙清突然覺得屋子裡有點悶,眼眶和鼻子也都酸酸澀澀的。
“我出門轉轉。”
他說完以後,雙手抄兜,把下半張臉埋進了寬鬆的圍巾裡麵。
外麵落著雪,不大。
漫無目的地沿著馬路走了一會兒,孟遙清的視野裡突然有一隻小東西嗖的躥了過去。
那是什麼?
他好奇地追了過去,很快看清那是一隻鬆鼠,跑進一個樹洞以後就沒出來了。
意外之喜?
孟遙清定定地盯著那個樹洞,歪了一下頭。
想起兜裡還有幾顆堅果,他拿了出來,剝了殼以後遞到洞口,沒一會兒,一隻臟兮兮的小爪子搶走了那顆堅果。
好沒戒心啊。
孟遙清漫不經心地想。
“哢吱哢吱”
有人走過來了,然後在他身旁停下。
是誰?
孟遙清心中泌出隱秘的渴盼,扭過頭,在看清來的人果然是岑檸以後,不自覺地睜大了眼睛,聲音也不受控製。
“岑檸?”
“嗯。”
意外之喜。
這才是真正的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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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檸蹲下來和他一起看鬆鼠。
孟遙清起初還以為她或許會說他幼稚,但是並沒有。
在看到這隻鬆鼠的真容後,她兩眼發亮,嘴裡不住地念叨著好可愛,興致勃勃地拉著他問那隻鬆鼠的事情。
恢複了以往友善熟稔的態度,愉快的笑容裡沒有一絲陰霾,就好像他們之前的隔閡完全不存在。
這讓孟遙清有些想不通。
也不願承認他這些天苦惱的種種,對她而言隻不過是無須掛齒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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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的氣味真的很好聞。
是什麼牌子的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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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
但是如果換成和她一樣的香水,她會不會覺得他是學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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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去喂貓了。
岑檸好像並沒發現他身上的香水味和她一模一樣。
孟遙清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失落。
她好像並不會注意到他身上發生的任何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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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流感了。
孟遙清特意戴上了口罩去上學,結果到了教室以後,就聽說岑檸得了水痘,請病假了。
“最近生病的人挺多啊,隔壁班就有兩個也得了流感,請假在家休息了。”季燦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敬意,唏噓道,“不像你,還拖著病體來上學,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身殘誌堅?”
孟遙清不甚在意地搖搖頭,聲音有些嘶啞,“沒什麼影響,能不請假就不請假吧。”
“嗯,你體溫正常吧?沒發燒吧?”
“沒有誒,體溫很正常。”
“嗯......”季燦突然沉默,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才發現你居然會用語氣詞了。”
孟遙清:“?”
孟遙清:“你這是什麼話?”
“就以前你說話基本不帶語氣詞啊,顯得語氣很生硬很平,聽著很沒勁。”季燦直白地說,“但是現在就經常聽你帶語氣詞了。”
“是嗎?”孟遙清根本沒意識到這個。
也不覺得有什麼好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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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感好了以後,孟遙清去找岑檸的朋友要了她醫院的地址。
“你要去探病?”
她的朋友上下掃了孟遙清一眼,用一種微妙的嫌棄和不屑的眼神,讓他如芒在背。
“你去,她也不一定理你啊。”她咂了咂嘴,“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可難伺候了,冷著臉不理人,你不去哄她還記仇,以後都不理你......你有那功夫,不如多刷幾套題準備期中考呢。”
孟遙清眨了眨眼,“期中考很簡單的,不需要耗費太多精力。”
在放下這話以後,岑檸朋友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差了。
“好好好,這麼傲看不起期中考了是吧?好好好。”
她小雞啄米一樣點著頭,然後惡狠狠地報了岑檸醫院的地址。
“去吧。”她頗為傲慢地抬起下巴,“考不起考試的人終會被考試之神懲罰,你遲早會遭報應。”
孟遙清想說自己沒有看不起任何一場考試,但才升起解釋的念頭,上課鈴就響了。
沒辦法,他隻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算了,誤會就誤會吧,反正那又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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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檸心情不好的時候果然不愛搭理人。
像隻受驚的鴕鳥一樣,把自己埋了起來。
孟遙清怕她應激,就沒有勉強她從被子裡露出頭來,隻安靜地坐在床邊給她削蘋果。
他手笨,削出來的蘋果也不好看,不過在切成塊以後就不太看得出來了。
希望她不嫌棄。
“你真不生氣啊?”
岑檸似乎很是驚訝於他的好脾氣,反複確認了好幾次他有沒有生氣。
這讓孟遙清開始懷疑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形象。
他怎麼會為了這種小事就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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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檸很在意臉上的水痘,委屈巴巴地和他抱怨了好久,像是哭了一樣,還抽了一張紙巾擦眼睛。
但是孟遙清低頭看了一下,發現她是裝的。
“因為眼淚流下去會讓我的皮膚很癢......”她開始狡辯了。
孟遙清忍俊不禁,又怕她以為自己是在笑話她,隻好強忍著笑意,嗯了一聲,“知道了。”
臨走前,還保證要借她筆記本,同時確保季茹不會笑話她。
兩個問題都很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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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痊愈了,看起來精神狀態很好。
拿到他學習筆記的時候對他笑得也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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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遙清沒想到會在這場宴會上看到岑檸。
她今天穿得很漂亮,渾身發著光一樣,左顧右盼的,像是在找什麼人。
......反正不可能是在找他。
他放下手裡的果汁,真準備追上去,卻發現有個男生先他一步跟了過去,嬉皮笑臉的和她說了些什麼。
他心覺不妙,快步上前,終於在那個男的麵色不善地俯身瞪向岑檸時,擋在了她的身前。
與此同時,陪媽媽一起看過的偶像劇劇情也一並躍入腦海。
好像有點......
他竭力忘掉那些洗腦的霸總台詞,理清自己的思路,懟了對方兩句。
“她是你女朋友?!”
孟遙清頓時說不出話了。
最後還是靠岑檸解了圍,讓對方徹底走開。
他有些挫敗,覺得自己毫無用處,但見岑檸臉色不好,還是強打起精神鼓勵她,“我們給他套麻袋打一頓?”
岑檸立刻笑了,似乎是覺得他在開玩笑,說完全沒想到這種話會從他嘴裡說出來。
孟遙清想說自己那句話根本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成分,但見她笑得那麼開心,又不想掃她的興。
她的眼睛裡像是落了星星,一閃一閃的,認真地看著他誇他帥氣的時候,孟遙清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被對方奪走了。
他有些不敢看她了,局促地低下頭,扒拉著自己的袖口,和她說這裡的花園多漂亮,池子裡的錦鯉和柯爾鴨又有多有趣。
“......你要一起去看麼?”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看她,她卻低下頭,把玩起了手套上的裝飾珍珠。
他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呼吸也下意識放輕,生怕自己會漏掉她說的某一個字。
“既然你誠心邀請,那......好吧。”
岑檸看著他笑,睫毛輕顫間,星星也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