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也要離開了嗎。”
他們已經來醫院一個星期了,但是結果並不好。
川山涼子跪坐在沙子上,頭靠著母親的膝蓋。
那雙溫暖的手順著他的頭發,一下一下的:“涼介,人總是會離開的,難過也是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事情。”
“媽媽不會嫌棄你哭得樣子哦,快來,讓媽媽看看涼介現在的樣子。”
明明也很難過,為什麼還要笑著說話呢。
“因為,涼介也在難過吧,明明那麼難過,卻不說出來,媽媽也想問涼介。”
他抬起頭,想說些什麼,可是看到那雙倒映著他的眼睛,一下子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媽媽,我們回去?”
海風似乎有些冷,再這樣下去,會生病的。
女人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似乎是在無奈又似乎是在歎息:“嗯,回去吧,我們回去吧,涼介。”
川山涼子並不喜歡醫院,像是這樣坐在病床前的場景,他也並不喜歡,因為這讓他想起很多年前,涼子就是這樣,倒在這裡。
而如今,母親倒在那裡,向他招著手:“涼介。”
他一步一步走過去,明明已經成年,卻像是一步步走回小時候,垂著頭站在床邊。
“涼介,要好好的啊。”
“嗯…可是,媽媽,我有點難過。”
在媽媽答應他要去看海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這代表離開,可是…
他哽咽著,可是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下來。
“媽媽…”
“嗯…我在,涼介,”女人抬起手,麵上還是笑著的,“想哭就哭吧,不想給媽媽看的話。”
“就偷偷哭吧。”
“……”他蹲下身,將自己的麵頰貼在那隻手上,卻仍然沒有留下眼淚,“媽媽…”
“…對不起…”
“涼介,我的孩子…”
回答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隻留下一聲長歎。
人說,一個人死掉的時候,最後才會喪失聽覺。
所以川山涼子絮絮叨叨的說著那些無聊的學校生活,說著自己剛剛出去做了什麼,又說明天會怎麼樣,但是在那隻手鬆開時,還是忍不住沒了笑臉。
“…媽媽?”
這一次無人應答。
這是川山涼子第二次送走他的親人。
他冷靜的處理了母親的後事,將一切行李都帶回酒店,肚子空落落的時候,忽然想起母親的話。
於是停在海邊的一家居酒屋。
先吃飯吧。
他這麼想著,推開門。
*
“…給我看看你的證件。”
川山涼子一哽,拿出證件:“…我成年了。”
“不好意思,”老板拍了拍腦門,有些抱歉,“因為你看起來真的很年輕,保險起見嘛。”
想起來自己還在做生意,老板看著他的訂單,又確定一遍:“真的要這麼多瓶酒?”
他開了這麼多年居酒屋,見過的人很多,自然知道這些人為什麼而難過,又為什麼喝酒,所以沒有多問。
“…嗯。”
可當酒放在麵前時,川山涼子有些猶豫了,借酒消愁確實是最好的方法,但是他其實並不覺得痛苦,他隻是有些難過,甚至連眼淚都沒流下來。
他揉了揉眼睛,不明白自己的眼淚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失去了作用。
老板將他點的吃的放到桌子上,他這才回神,吃了幾口,可是到最後什麼也吃不下去,便坐在那裡發呆。
點酒做什麼呢。
他又沒喝過,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
“歡迎光臨——”
新客人走過來,坐到他身旁的位子。
川山涼子側頭看了一眼,頓住,見男人看過來,才開口。
“我見過你。”
“什麼?”赤井秀一不動聲色,腦子已經響起警鈴,身體不動聲色的做出防禦的姿態,想著對方的底細。
感受到他的警惕情緒,不太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樣,但是仔細想想自己突然搭話確實有些突兀,於是歪歪腦袋解釋道:“今天在海浴場的時候,我和媽媽去看海的時候看到你了。”
可是解釋完覺得更怪了,便又補充說:“因為你長得很帥。”
身材很好,雖然帶著帽子,但是那雙綠色的的眼睛給了他很深的印象。
“……”赤井秀一沒放下警惕,從記憶中尋找這人的身影,最終停留在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身上。
再看看桌子上這一堆酒,大致明白發生了什麼。
心下思量著,問道:“你會喝酒?”
“…不,我沒喝過,”川山涼子搖搖頭,拿過離自己近的那杯酒嘗了一口,皺起臉,“味道怪怪的。”
他其實並不是會隨便和彆人搭話的性格,隻是突然想和人說話,而且見到這人的時候,他忽然想起母親那個時候和他說的話。
一定會很開心吧,川山涼子放下酒杯,不再說話。
“要不要一起喝一杯,”赤井秀一看他的樣子,手指點了點桌麵,雖然不知道這人的酒量,但是應該是沒什麼問題,正好能套一點話,“當然,如果喝不下去了,我們隨時結束。”
麵前的小鬼卻歪了歪腦袋,有些疑惑。
“你是美//國/人嗎?”